7-226 煉獄十王
隔著精鋼柵欄,趙構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麵上卻是一副大義凜然的威嚴樣子。
他咳嗽一聲道:“中間那個穿粉色衣服的就是秋娘?”
“是,陛下。”衛鳴“恭敬”答道。
“那好,就從她開始審。來人,傳捕快!”趙構踱到外麵刑訊室裏,眼珠子一轉,衛鳴把椅子拉到角落裏讓他坐了。
趙構滿意的點點頭,“鄭重”落座,神色很是“嚴肅”。
一溜捕快低著頭在大理寺卿帶領下迅速順著台階下到地牢裏,靠牆站好。
這些人看起來不是善類,身高體壯,滿麵橫肉,穿著統一的號衣,頭上紮著紅頭巾。個個敞著懷,露出胸口黑黢黢的一大叢胸毛。看起來不似捕快,倒似劊子手。(注1)
大理寺卿低聲道:“稟報皇上,場麵不雅,皇上要不要回避?”
“不用。”趙構一口回絕,大義凜然的道:“這些金國奸細朕要親審。你們隻管做你們該做的,一定要審清奸細的人數目的,順藤摸瓜一個不漏的全部抓捕!就從秋娘開始。”
“遵旨。”大理寺卿恭敬答道,隨即朝那溜捕快喝道:“開始吧!”
“是。”捕快們昂首朝裏快步走去。
聽起來很難,又要讓趙構不受驚嚇,又要讓趙構親審,難度很高。但這些捕快壓根不是尋常捕快,他們有個名目,叫“緝盜差”。想那些江湖大盜,身手不凡,而且個個都是熬刑的高手,一般的紮簽子上拶棍根本沒用,必須要用特別的方法使這些被捕的汪洋大盜招供畫押。這幫“緝盜差”正是幹這個的積年老手,如同趙構所說,哪怕天王老子在他們手裏都熬不過半個時辰。(注2)
很快秋娘就被拖了出來。她那點小小的可憐修為剛被李宏廢了,此刻等同普通人,手上腳上兩副重銬,根本插翅也難飛。
一名捕快從隨身皮袋裏取出一隻很怪異的手套戴好,慢慢的一步步走到秋娘麵前,用戴著手套的手托起了秋娘的下巴。
秋娘滿麵驚恐,盯著麵前那隻戴著手套的手。
這副手套皮製在五指每個關節處都有一隻螃蟹狀的八爪銅釘,八隻銅爪朝外翻出,並不長,但卻極堅硬。可想而知,如果一拳打實,皮開肉綻壓根不稀奇。
那名捕快看到了秋娘眼裏的恐懼,得意的微微一笑,將戴著手套的手在秋娘柔嫩的臉頰比劃,慢慢抬起手……
“等等!別打臉,打別的地方吧。”趙構忽然發話。
捕快其實就是在等著趙構的聖意,聞言點點頭,突然一拳對準秋娘的右小腿揮下。
嘎嘣一聲脆響,鮮血飛濺,秋娘大聲慘呼,小腿當場打折,身體不由自主在地上翻滾起來。卻馬上被兩名捕快按住。她使勁掙紮,眼淚鼻涕俱下,冷汗涔涔,那張臉慘白慘白,哪裏還有半分魅惑樣子。
“撩開衣服看看。”看著鮮血淋漓的場麵,趙構非但不皺眉,還饒有興味的朝前伸了伸脖子。
捕快抓住秋娘的頭發把她從地上提起來,一手拉起秋娘的裙子,但見纖細雪白的小腿上麵七八個不規則血洞,大股大股紫黑色血從傷口裏冒出,整條小腿在眾人眼皮底下迅速變成紫紅色,腫得比蘿卜還粗。
“很好,朕再問你一句,你招是不招?”趙構“麵貌慈和”,循循善誘的道:“你一個女流之輩怪可憐的,其實根本不用吃這些苦頭嘛。如果你招了朕馬上宣太醫給你治傷。若不招,他們就會繼續動手,若你還是嘴硬,天師們就會親自出馬,嘖嘖,那時你想死都難啊,何必呢?”
秋娘渾身劇烈顫抖,嘴裏卻是一言不發。
趙構沉吟道:“你確實很厲害,連這種劇痛都忍得住。聽說你是什麽憐香院的頭牌,既然是行院人家,想來必是不顧羞恥的。”他冷冷一笑,輕飄飄的道:“來啊,脫光衣衫,打肉。”
聽到脫光衣服四字,大理寺卿老臉騰的紅了,咳嗽一聲剛想發話阻止,卻見趙構身旁的衛鳴朝他擺手,隻得咽下。
他低下頭去,心裏嘀咕,今天這事千萬不能傳出去,如果被世人知道皇帝親審女囚還下令脫光衣服打肉,真是令天下儒士臣民羞恥。
捕快們卻是心照的眉毛一挑,暗道,皇帝真高,這招正是所有女犯最害怕的。
背著趙構和大理寺卿,他們刻意做出淫邪的表情,抖著滿身滿臉橫肉,伸手就去撕扯秋娘的衣服。
哧啦一聲,秋娘前襟當即掉了下來,胸前春光乍泄,白花花的一片。防線終於崩潰,她大嚷大叫:“我招我招!住手!”
趙構心內倒是有些失望,卻轉頭朝大理寺卿鄭重的緩緩的點了個頭。
大理寺卿立刻“明白”,心底大讚,到底是皇帝,果然高人一等,知道女人犯怕這招。他咳嗽一聲道:“掩上女犯衣襟,給她喂一粒定痛丹。”
秋娘淚如雨下,咬著蒼白的下唇道:“我招,不過要叫那位高個子天師進來我才說。”
“我就在這裏。”李宏慢慢步下地牢台階,身旁是冷笑的楚軒。
將捕快和大理寺卿全部清出,李宏神色冷峻:“說吧。”
秋娘哆嗦著招出。
趙構聽完冷汗涔涔而下,當即破口大罵:“好陰險的臭女人!竟敢壞我大宋江山,哼,那個秦熺被美色所迷也很該死!讓她按手印畫押,傳朕口諭,立刻抓捕秦熺歸案,著左相趙鼎和大理寺共同審理此案。”
衛鳴拿起筆墨唰唰的幾筆寫完,拉起秋娘的大拇指在她自己的小腿上按了滿掌血,直接按在供狀下麵。立刻返身出去向大理寺卿宣布皇帝旨意,卻是神秘的加了句:“秦熺的罪狀不足以聯係秦太師,大人你可明白?”
大理寺卿猛點頭:“下臣明白,下臣這就去找趙相同到秦府宣旨。”他匆匆拿著供狀走了。
李宏在裏麵清楚的聽到了,傳音衛鳴道:“正要借此事拉秦檜那奸賊下馬,怎麽你反而說不要聯係他?”
衛鳴笑嘻嘻道:“奸臣舉世惡之。如果就這麽輕易以一個叛國罪名殺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幹脆慫恿皇帝抄他的家,卻又留下他的太師位子,讓他成為孤零零的光杆太師,無權無勢無錢,卻又不死,丟臉丟到姥姥家,人人都能踩他一腳。豈不是更能報嶽飛之仇?”
李宏不禁驚歎了,這招高!高的陰險!高的極妙!
地牢裏,趙構仍是忿忿不已,對眼前這張楚楚可憐的臉龐早就失去了興趣,任何東西都沒有皇位重要。那個可怕的女人居然布下這樣的毒計、在自己眼皮底下撒下這樣一張大網,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鄭重朝李宏拱手:“一切有勞天師,趕緊把剩下的奸細抓捕到案,朕再也不想審他們。若是天師不想手上染血,朕現在就給你‘捧日’、‘天武’兩軍調軍兵符,傳‘捧日’‘天武’兩軍都指揮使覲見直接配合你的行動。”
“捧日”“天武”兩軍直屬殿前司,是皇城戍衛軍隊,趙構把兵權交出,可說誌在必得,同時也是對李宏最大的信任。
李宏卻搖頭道:“這樣一來動靜太大,卻是不美。皇上請安心,一夜之間必定剿滅那些小嘍囉,至於那個女人就留給我們來對付,隻要她敢來臨安,保證來得回去不得。”
“好!”趙構激動的搓搓手,恨恨看了眼地上顫抖的秋娘,大袖一摔走了。
李宏立刻將楚明、楚軒、楚亮、楚海、衛鳴以及天狐族四大家臣和另兩位獸修長老叫到一起,外加一個必參加不可的薑宣子,大夥如此這般一番計議,連夜分頭行事。
秦府。
秦熺麵上纏滿厚厚的白布,鮮血依然不停地冒出來,疼得他渾身一個勁的猛顫,氣息微弱,不時喉嚨裏哀鳴一聲,眼見一絲兩氣。
床前圍著黑壓壓的人。秦檜看著愛兒這副形貌,急得老淚縱橫:“熺兒你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為父不是讓你不要出門麽,你為什麽要出門惹事!讓你被砍了一刀的到底何人啊?”
王氏暴跳如雷:“老爺!你還不清楚麽?有人見你最近不得勢,趁機尋仇殺我們熺兒!那些老不死的天師,有他們在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寧,這事背後定是他們搗鬼。”
秦檜緊張的看一眼在後麵桌子旁聚成一堆商議秦熺傷勢的太醫們,低聲道:“夫人噤聲!這話要是傳到天師們耳朵裏又要生事。如今多事之秋,夫人你太平低調點行麽?”
“唉——”他重重歎口氣,心裏不是不疑心的。
據說是有人欺負憐香院那個熺兒的心頭肉秋娘,熺兒得到消息匆匆趕去,卻被自家帶去的家丁誤傷。那家丁如今逃得影子都不見了,府裏能動的統統都在滿城搜捕他。隻是,事情真的這麽簡單?秦檜不相信。那幫天師,不要說使個障眼法,不使障眼法常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而且事後憐香院大亂,秋娘突然失蹤,連帶院子裏另兩個紅姑娘一起沒了。
聯係在一起,秦檜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就在這時,府門口大亂,許多人在叫嚷。秦福滿頭是汗的闖進來:“老爺,趙相在門口傳聖上旨意,要緝拿小公爺歸案。”
秦檜霍然起立,目瞪口呆。
簡直反了,砍人的不見半點蹤影,受傷的卻要被緝拿,這個世界還有天理麽?
注1 號衣,差役統一著裝。
注2 拶棍,穿繩子的木棍,拶刑就是用這種木棍收緊夾手指。
秦府大開正門,隻是傳旨的和接旨的卻互相怒目而視。
趙鼎冷冷道:“想必太師十分清楚不肯接旨的下場,下官這就回宮向皇上稟報。”說罷朝秦一拱手,拉著大理寺卿掉頭就走。
剛才秦檜是又怒又氣又急,衝趙鼎發了一大通火,眼見趙鼎要走,他卻急了,箭步衝上去一把扯住趙鼎衣袖,怒氣咽了又咽,低聲下氣道:“元鎮,你我同朝為臣,不是我秦檜不願接旨,真的是熺兒傷的十分嚴重,直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若是進大理寺大牢,他還有命麽?懇請趙相通融,先進到裏麵奉茶等候片刻,老夫這就趕緊進宮向皇上求情。”說罷汗如雨下連連拱手。
看著秦檜蒼白焦急的麵容,趙鼎長歎一聲道:“誰家沒有兒女,兒女連著爹娘的心啊!隻是秦熺的案子十分嚴重,大門口這裏不便多說。請太師放心,大理寺卿現在此,就算進了牢房,我們一定請太醫時時照看。聖旨,卻是不能違的。太師請三思。”
話已說到這個份兒,秦檜隻得退讓,忍氣吞聲下跪接過聖旨,轉眼秦熺就被抬了出來。看著秦熺鮮血斑斑裹滿白布的臉,秦檜就像萬箭穿心,疼了又疼,趕忙上前在兒子耳邊囑咐道:“你且寬心進去養傷,爹這就進宮麵聖救你,我兒萬萬寬心啊。”
秦熺使出全身力氣抬手一把抓住自家老爹的手,嘴裏擠出微弱的幾個字:“找到秋娘……”說罷雙眼一翻又是暈死過去。
擔架馬上被趙鼎指揮人抬走了。
秦檜木立自家大門口,看著車馬遠去,耳聽內府裏傳來撕心裂肺的淒慘哭聲,一顆心直沉到穀底,悲涼萬分。
秦福快步走到秦檜身邊,低聲道:“老爺,車已備好。”
秦檜咬咬牙,囑咐道:“照看好夫人少夫人,家裏交給你了,我這就進宮,不救回熺兒誓不回府。”
秦府華麗的馬車絕塵而去,衝向皇城麗正門。
往常行在皇城司提舉官李翰隻要看到秦檜就會點頭哈腰的上來請安,不用遞名刺就可以直接進宮。如今他卻是大剌剌站在麗正門口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秦檜怒從心起,直接走到他的麵前道:“李大人,老夫要進宮麵聖。煩李大人入內稟報。”
李翰雙眼一翻,硬梆梆頂了回來:“聖上早就傳下話來,今日在後苑與太後和瑤仙公主賞樂舞,誰都不見!”
秦檜氣得焦黃胡子一抖一抖的,“你以前是跟老夫這樣說話的麽?大膽無禮之至!”
李翰鐵板樣的身體挺得更直了,反唇相譏道:“下官還在當值,太師請回吧。不然下官喚人來把太師叉出去,須於太師麵上不好看!”說完幹脆轉過身,看也不看秦檜。
遠處,一幫禦史台官和翰林學士朝自己指指點點,人人麵上帶著譏誚之色,袖子裏隻怕已經袖好了彈劾奏章。秦檜怒得老臉發黑,忍了又忍,想想招呼家人背起自己,朝皇城角門快步行去。
角門不是供大臣行走入內的大門,而是專供內侍和宮廷供奉出入的小門,秦檜生平第一次走這道門。從家丁背上下來,初升的朝陽正照在秦檜雙眼上,他突然感覺頭目森森天旋地轉。
家丁急忙攙住秦檜,半晌秦檜才回過神來,咬咬牙繼續朝角門走去。
到得門口,守門的侍衛認得太師,見他居然來到這裏,對視一眼交換了個眼色,有人上前揖首道:“太師怎麽來這裏了?”
秦太師見他總算神色還算和藹,從袖子裏捏出塊玉佩塞了過去,低聲下氣的道:“老夫要見福寧殿內侍押班高易,煩大人進去傳喚他一聲。”
侍衛頭領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東西,是塊藍田玉,水頭甚好,至少價值百兩銀子,他點點頭不動聲色袖進袖子裏,拱手道:“太師略候,下官這就去找高押班。”
沒想到侍衛頭領一去不返。秦檜左等右等心急如焚。昨夜一夜未眠,到現在水米不曾沾牙,腸胃愈發空空,幾乎都要站不住了。幾次三番再請人去催,卻都是搖頭。直等到晌午過了,秦檜眼冒金星,總算內侍高易一搖三擺的慢慢走出來,秦檜還未說話,就見高易衝他擺擺手,指著對麵僻靜小巷子,兩人一前一後拐進去。
空蕩蕩的小巷子裏隻有秦檜高易二人。
高易未說話先歎氣:“這事不好辦啊。皇上最近隻聽天師的,不待見太師您老人家。小公爺的事我已經聽說,聽說當時聖上大怒。我現在勸太師四個字——明哲保身。”
秦檜如雷轟頂,急道:“這話怎麽說?”
高易道:“太師還不明白麽?我勸太師不要管小公爺了,棄卒保車才是上策,保住您老人家的富貴性命最要緊。小公爺說到底不是您親生,死一個不心疼,隻要太師您還在,多少公子生不出。”
秦檜聽的麵皮發紫,怒氣已是衝上腦門。
高易已知秦檜想發火,冷笑道:“咱家一片好心為太師,太師若是以為我說笑那就當小人什麽都沒說。看在太師多年對小人青眼有加,咱家這裏再多說一句,當時聖上說了,秦熺之罪不及家人,如果太師您執意要鬧,自己掂量掂量吧,到時不但您自個兒自身難保,您那一大家子還有過去做的事都會被揭出來。卻是何苦。”
說完高易一拱手,徑直掉頭入內。
秦檜腦袋裏一片空白,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腿都木了,秦檜才跌跌衝衝從小巷子裏走出,家丁們急忙把他攙進馬車,問他去哪裏。
秦檜一聲長歎:“回府。”
轆轆車聲中,秦檜老淚縱橫,秦熺雖是妻子的侄兒,這麽多年撫育已是把他看作親生的一樣,如今他躺在大理寺大牢中,傷得那麽重,幾乎就是奄奄一息,自己卻要棄卒保車、保住自己,於情於心都何以堪。
他哭得肩膀聳動,前襟已是濕了一大片。
隻是等到馬車到府,下車的秦檜卻是雙足穩健,除了眼眶微紅,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王氏撲了出來,連珠箭一樣急問:“老爺,見到聖上了麽?聖上怎麽說?熺兒什麽時候放回來?”
秦檜不理她,穩穩走進內院將自己關進書房,任王氏在外麵猛拍門就是不開。
沒過多久,高易親自來了,還是傳旨。
這回旨意更清楚,秦檜縱子通敵,雖不知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即日起閉門思過,不得宣召不能上朝麵聖,保留太師和國公封號,一切官職虢免。
這已在秦檜意料之中,剛才在皇城門口跟高易談過後他已是猜到了這個結果。秦檜木然接旨謝恩,轉身再次走進書房把自己關起來。
一切定是楚宏子天師在幕後擺布的!秦檜心裏冰冷,很怕這隻是第一步。
平日相待甚好的那些狗官現在一個人都不見,都做了縮頭烏龜,惟恐聖怒殃及到他們的富貴。算來滿朝文武全都袖手,而那些早就恨自己入骨的人隻怕手裏的彈劾奏章已是雪片樣飛入大內。
但是目前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等。
皇帝果然寡恩,需要的時候可以使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不需要,一道聖旨便翻雲覆雨,最後下場可能是……秦檜想到這裏不敢再想下去。
不覺看向書房角落,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閃光。
嶽飛的臉!
他靜靜地看著自己,深邃智慧的黑亮雙眼似乎在說:“我早就預料到你有這一天。”
見鬼了!秦檜渾身一顫,趕緊閉上眼睛,再睜開,那張讓自己害怕心虛的麵容壓根不在那裏。角落裏分明是隻上供青瓷擺件,怎麽鬼使神差的把它看成嶽飛的臉了!
秦檜衝過去提起那隻青瓷擺件狠命摜在地上,看著滿地碎片亂滾,秦檜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心裏這才感覺好過些。
遠遠的有人在哭喊,是王氏夫人的聲音:“我苦命的熺兒啊,我的老爺啊……”
所有聲音漸漸遠去,秦檜木然垂下頭,心裏一片空白。
李宏一夜未眠,跟著眾人一起掃蕩餘下四處。這回不再假扮各色人等,直接從天空撲下,很幹脆的將所有李小樓手下的魔宗外圍一網打盡。
都是些小嘍囉小角色,在眾人手下連半招都走不過,直接綁回皇宮地牢,很快地牢全滿了。
這些魔宗外圍被廢了修為之後再次交給大理寺那些積年捕快審理,一個個拷打過去逼問口供,再跟秋娘的口供對照。
李宏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地方。
奸細裏還隱藏著奸細。
其中有一人,表麵看來是李小樓的人,所有奸細也都認得他,說他確實是自己同黨。但據他自己招認,他其實屬於別係,那人派他監視李小樓在臨安的這支不入流伏兵的動向,如果李小樓親自來到臨安,必須馬上匯報。
問他那人是誰,這人卻說不出所以然。無論如何刑訊逼供都問不出。似乎他確實不知道。
這事實在古怪,知道自己是別人派來,混在李小樓下屬中間隨時監視李小樓的動向,但卻不知道派自己來的究竟是何人。於情於理無法說通。
李宏心裏一動,想辦法支開衛鳴五人,正式用上了經過自己改良的馭獸訣。
召靈術和馭獸訣其實有共通之處,都是跟神識有關,修為越高、神識越強大能克製的陰物和靈獸則越高階,兩者一陰一陽,跟被施行對象有關。所以李宏在馭獸訣的基礎上進行改良,因為那人雖然修習了不入流的極陰魔功,但到底還是人,仍屬陽。
李宏並不掐訣也不念咒,隻是找到使出馭獸訣時那種控製靈獸心神的感覺,卻把目標對準眼前的這個魔宗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