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靈氣時代的開端

  仙林大道。


  黑色商務車後排。


  白衣青年宋聞的眼角微跳。


  “秦銘同學。”


  宋聞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有空上車一敘嗎。”


  秦銘下意識看向寧陌離：“寧大爺你不要去機場嘛，這是打車打到了宋文公的車？”這可是當今七位煉氣士之一，屹立於進化前沿，高不可攀的人物。


  秦銘感覺不對勁。


  這個情況好像有點詭異。


  “咳咳。”寧陌離咳嗽兩聲，臉色恢複如常，咽下嘴裏的鮮血：“小秦啊不用擔心，煉氣士公事公辦，輕易不會為難你。”


  輕易不為難……秦銘摸不著頭腦。


  此時，裏側的座位，秘書女子小心翼翼地觀察，偷瞄了兩眼，驚訝於秦銘個人資料表上的二寸照片與本人相符，並非修的圖。


  但……


  她更為驚訝的是……秦銘到底怎麽活下來的，居然能跟武聖寧陌離這麽講話！


  心大！


  命硬！


  我不服，好委屈，秘書女子又瞄了眼秦銘：‘原來，靈氣時代依然是看臉的時代。’


  她當然不知。


  寧陌離是個臉盲。


  “小秦。”


  車內寧陌離歎氣：“別愣著，先上來吧。”


  “哦。”


  秦銘撓撓頭，鑽進商務車後排，坐在寧陌離旁邊，斜對麵是宋聞，正對麵是秘書模樣的女子。


  嘩啦一聲，車門自動關閉。


  座椅中間的扶手，彈出飲品筐，白衣宋聞拿起一瓶礦泉水，遞給秦銘，似笑非笑地問道：“你跟武聖寧陌離認識多久了？”


  “挺久了。”


  秦銘正襟危坐，下意識回答，緊接著表情凝固。


  武聖寧陌離！

  習武進化第三境！

  他不敢置信地扭頭瞪著寧陌離，嘴角抽搐了一下：“平平無奇的武師，眼界不夠，見識有限？”


  “較為強大？”


  “武聖還遙遙無期？”


  信你半個字，算我輸——我輸了。


  刹那間。


  秦銘心頭又一跳，寧陌離提過，武聖難得自由，要麽軟禁，要麽合作，所以煉氣士來了。


  那麽。


  打起來了嗎。


  雙方已經分出勝負了嗎。


  對麵的白衣宋聞飄然若仙地微笑。


  秦銘瞥了眼寧陌離，寧陌離狀若悶悶不樂抽著煙，道：“別多心，老頭子打不過煉氣士，這才被拎進車裏。”


  秦銘抿著嘴，那可太慘了：“當初說起煉氣士碾壓武聖，還以為你是修行的狂熱粉絲，原來真的啊。”


  寧陌離吐了口煙：“老頭子從來不騙人。”


  秦銘：“對了，你的武聖朋友呢！”


  寧陌離眯起眼睛，叼著煙，沒吭聲。


  對麵。


  宋聞納悶，這兩人咋還聊上了，打量了一眼秦銘：“你知不知坐你旁邊的老頭，有多麽恐怖，有多麽危險。”


  秦銘也納悶。


  看你們坐在車內，相處融洽，還以為握手言和，展開合作了，難道還沒有談成。


  談崩了？

  轉念一想，秦銘有點緊張了，要不先撤吧，小命要緊，寧大爺應該不會出事情。


  武聖稀少，鳳毛麟角，不至於論及生死。


  秦銘連忙道：“那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了……煉氣士武聖對話，我區區一個習武者坐在這兒，既不匹配也不搭調啊，而且，而且，我還是個學生。”


  呼呼~

  空調暖風拂過。


  那秘書女子暗暗注視秦銘，轉動手裏簽字筆，若有所思：‘看來秦銘是真的無所畏懼，煉氣士當前，語言邏輯依舊流暢，尊敬大於畏懼，驚奇大於惶恐，並無忐忑不安。’


  ‘他強調自己是習武者。’


  ‘難道尚未突破大武者。’


  秘書女子攥著簽字筆，雙手置於膝蓋上，心中思索起來。


  旁側。


  宋聞一身白衣，一塵不染，翻了翻秦銘的個人資料：“秦銘同學，你距離中級大武者隻差一線……我邀請你加入修行機構六號基地，爭取早日破入修行第二關，展望煉氣士境界。”


  “習武嘛。”


  “你也看到了，武聖太弱，沒前途。”


  宋聞微微一笑，注視秦銘，等待答複。


  正當此時。


  寧陌離突兀開口：“秦銘是五級觀察目標什麽意思？”


  秘書女子向宋聞請示了一下，見其點頭允許，解釋道：“習武天賦越高的人越容易遭到靈氣侵襲，身心發生異化，需要密切觀察。”


  “這是假話，靈氣無害，是不是跟靈氣生物有關。”寧陌離直接挑明，他要搞清楚觀察目標的含義，免得秦銘身陷險境不自知。


  秘書女子遲疑了。


  對於這方麵，她不太清楚。


  煉氣士宋聞皺眉，看了看秦銘，正色道：“靈氣生物能誘惑習武者，它們有真正的神功法門，令人洞悉靈氣的種種奧秘，晉升更快，但也會打上獨特的氣息標記，長此以往，變成它的一部分……這位武聖寧陌離，就是例子。”


  秦銘不敢置信：“什麽！”


  按照寧陌離的解釋。


  靈氣生物帶來了滅世危機，是一場巨大浩劫，拯救世界的重任就托付給他。


  到頭來，寧陌離是它們那邊的！？

  這怎麽可能，秦銘轉過頭，寧陌離沒看他，默默抽煙，仿佛變成人畜無害的老頭。


  “小九。”宋聞吩咐秘書女子拿給秦銘一份保密協議，下車商量。


  “好~”


  秘書女子拉開車門。


  她可不想跟武聖寧陌離坐在同一個車裏，總覺得心驚膽戰。


  見此，秦銘沒立刻下車，怔怔看著寧陌離，說不出話來：“怎麽，怎麽會這樣。”


  “……老頭子沒做過危害社會和祖國的事情，沒對不起任何人。”寧陌離的聲音沙啞低沉：“下去吧，好好修行，也許有一天你也能成練氣士。”


  語畢。


  寧陌離內力離體，直接將秦銘推出車門之外。


  此時車外，街道陌生，不再是元霞公園旁邊的街道，顯然秦銘上車後，商務車開啟了自動行駛。


  上午時分的陽光照下來。


  外界的凜冽寒風取代了空調暖風。


  秦銘一言不發地站在路邊，目送那輛黑色商務車悄無聲息啟動，駛向遠處。


  ……


  車內。


  此地越來越寂靜，仿佛凝固，劍拔弩張。


  寧陌離聲音沙啞：“你們何必攔一個求死的人，我已經活夠了，我要報仇雪恨有什麽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有什麽錯？欠的債，就得還，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什麽錯？你是要替我原諒，勸我忘記放下嗎？可是你配嗎，不曾經曆過，你有資格嗎？”


  宋聞點頭：“我不配，沒資格。”


  寧陌離嘴唇發顫，雙拳緊握，被束縛在座椅上低吼起來：“那你攔截我做什麽？這幾個月我不偷不搶不騙不坑不害人，更沒有仗著武力肆意妄為！”


  宋聞點頭：“我們知道，你成為武聖之後兜裏沒錢，沒經濟來源，曾在北湖省某市的商業中心做過發宣傳單的玩偶，做過快遞分揀員，上門保潔等兼職，後來偽裝習武者見義勇為，拿到一筆獎金後，隱姓埋名，銷聲匿跡，從內陸一路來到沿海區域，安分守己，耐心等待幾個月，一切就為了今天……如果沒有找到你，鎖定了具體身份，沒人敢想象一位武聖竟然會這麽卑微。”


  “卑微？”寧陌離掙紮起來，渾身肌肉如同老樹盤根般，充滿爆炸性的恐怖力量，但根本動彈不得，體表肌膚被虛幻光線勒出一道道血線。


  嘩嘩！！

  武聖之軀的氣血，瘋了般湧動，如長河大浪。


  咚咚！！

  寧陌離發狠，直接拿頭撞向虛幻的光網，但撞的頭破血流，仍然無用，雙方差距太大了。


  “媽的！”


  寧陌離褶皺老臉，青筋暴露，略顯猙獰：“老子不服！不甘心！”


  一道道奇妙光束，浮現而出，熠熠生輝。


  近乎虛幻的光網進一步收縮。


  這場景仿佛孫猴子被如來佛主鎮壓在五指山下……寧陌離麵色發紅，眼睛遍布血絲，忽然間想起自己曾經跟秦銘描述煉氣士：七位煉氣士宛如那鎮國之柱，其威能不可思議，無論武聖武師a級進化者，在這片土地，龍給我盤著，虎給我趴著，漫天仙佛下凡了給我站好，妖魔鬼怪複蘇了給我藏好。


  “了不起！”


  “修行第三關！”


  寧陌離臉龐抽搐，低下頭，徹底認輸了。


  對麵。


  宋聞心生不忍，眸子流淌星河，輕聲開口：


  “寧老爺子你的年紀太大了。”


  “大到與時代社會脫節，即使晉升武聖，無法擺脫過去的思維定式，沒想過通過教人習武，掙錢的方式吧？”


  聞言。


  寧陌離表情一怔，搖頭道：“照你這麽說，我不用跟秦銘借，直接要錢就好了。”


  “在淘寶天貓上，武師親自指點十二個小時的課程售價二十萬。”宋聞微微一笑道。


  寧陌離眼角一跳：“說正事。”


  宋聞頷首道：“武聖很有用，我們之間的巧妙配合甚至能抗衡一尊靈氣生物。”


  寧陌離笑了：“事到如今，你們還敢招攬我？它的印記怎麽辦，我隨時會遭到它的影響，控製不住自身的情緒。”


  宋聞：“鍾大先生有辦法。”


  寧陌離嘴角上揚：“我指的是爆發這麽大事件，壓得住？你不會以為這次計劃隻有我一個武聖參與吧，至少五尊靈氣生物出動了，還有十餘位頂尖級別進化者。”


  正當此時。


  黑色商務車的自動駕駛停止了。


  車身停頓，微不可查，白衣宋聞頓時察覺到了，身體微微前傾，看了眼駕駛位上的智能屏幕：“武聖之軀能增加靈氣濃度，還能影響車輛的電子設備？”


  這可是2025年。


  智能化自動駕駛已經是t5級別。


  自從配發這台車，成為煉氣士宋聞的專屬座駕，一直沒出過毛病。


  “嗬嗬。”寧陌離冷笑：“你自己的車出故障，怪在我頭上？我可不背這口鍋。”


  下一刻。


  商務車前排駕駛位上的智能屏幕跳出一行提示：實時提醒，前方遇到交通管製。


  “叮咚~”


  “12月13日上午10點江南市公祭儀式即將開始，市內主城區範圍內道路上（不含高速公路、繞城公路、城市高架、隧道）行駛的機動車（正在執行緊急任務的特種車輛除外）應當停駛鳴笛一分鍾，火車、船舶同時鳴笛致哀，一分鍾之後恢複正常……當前時間上午9:57，前方高架路屬於暫時禁行區，車輛已停穩，請勿驚慌，係好安全帶。”商務車之內響起電子提示音。


  白衣宋聞愣住了。


  他不驚慌，單純驚訝，第一次碰到這麽特殊的情況。


  少頃。


  車內電子提示音響起：“請授權鳴笛持續一分鍾的權限。”


  “授權。”


  宋聞朗聲道。


  忽然間，寧陌離開口：“我要下車。”


  宋聞沉吟了一下，拉開車門，靜靜看著寧陌離彎腰下車，站在路中間，低頭閉目，體型佝僂，仿佛一個弱不禁風的老人。


  凜冽的寒風掠過。


  上午陽光帶不來半點溫暖。


  他看到寧陌離淚流滿麵，聽到響徹全程的防空警報，以及四麵八方停在路上的車輛，齊齊鳴笛，但卻沒有吵鬧感，反而是難以言喻的莊嚴肅穆令宋聞為之側目，為之動容，良久才低聲叫道：“寧老先生上車吧，外麵冷，咱們進來慢慢商量。”


  “好。”


  寧陌離麵無表情。


  ……


  當日。


  世界各國，各地，上百個城市拉響了防空警報。


  華國東北部、美堅國西部海岸、澳洲北部大都市、囸本京都、西歐盟國臨近大西洋沿線，同時遭遇靈氣生物與不知名人士襲擊。


  往昔的繁榮城市，在這天倒塌，仿佛精致玻璃球被敲碎。


  近期的進化喜訊，在這天翻轉，超乎想象的災難發生了。


  傷亡無數。


  恐慌沸騰。


  一時間全球嘩然。


  武裝齊全的上百人精英小隊，打空槍支彈藥，無法阻擋一尊靈氣生物，全軍覆沒，毫無作用……數不清的戰機坦克對著一尊魚型靈氣生物轟炸了三個小時之久，依舊沒能擊斃它……當漫長黑夜過去，太陽又一次升起，普照大地，開始傷亡的統計，隨著一份份報告在網上流傳。


  人們這才真真切切意識到。


  靈氣時代到來了……好像，並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