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揚名（上）
奧體分館，室內露天體育場，巨大的廣播聲音有點震耳朵，撞擊在分館各處激起了回音，好像也激起了別的什麽。
“再次申明。”
“經主辦方商討決定：”
“第一屆全國大學生習武競賽江南省省級複賽拒絕各大院校國際交換生包括所有外籍人員的參加。”
這聲音回蕩不息，繞梁不絕，仿佛久久才消散。
偌大開闊的分館一下子陷入寂靜。
緊跟著爆發出驚天叫好。
“好！”
“就該這麽做！”
“為什麽，不能包容嗎？好像有點小氣啊。”
“自家的習武競賽，是檢驗自家人的習武進度，又不是交流比賽，若是舉辦各國之間的競爭賽事，外籍人員參加沒問題……至於現在嘛，還是算了吧。”
“主辦方真?硬氣。”
“先前隻覺得有點不對勁，允許留學生參賽怪怪的，聽你們一說，就好像高考不允許外籍人員參加，不是怕輸，不是怕比較，而是沒這個必要。”
眾人都議論起來，一時間忘了壓低聲音。
此時。
呂佳瓊找到隊伍後麵的秦銘，正有些憂心忡忡，聽到廣播的聲音，又振奮又自嘲的笑了起來：“我還在擔心決賽名額就五個，萬一被留學生搶去兩個，沒了麵子，沒了裏子，沒想到主辦方直接禁止參賽。”
事實上。
她想過這個可能，猶豫再三，又否決了。
她已經習慣了，像這樣的賽事，有外國人參加，會顯得更加隆重，給人以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印象，很多綜藝節目也如此，再精心包裝一下就有了熱度。
估計主辦方不敢當場拒絕，大概率允許參加，但成績無效。
畢竟與國際接軌……
當然要熱烈歡迎……
呂佳瓊忍不住感慨幾句，秦銘卻一臉奇怪，不明白她為何認為留學生一定能搶走決賽名額。
“呂老師。”
“其實我們並不差。”秦銘認真地說道。
呂佳瓊一頭霧水看著秦銘，心不在焉地囑咐：“什麽？好了好了，你快準備複選吧。”
她幫秦銘整理了一下運動服領口。
複賽選手，統一著裝，要求是白色運動服。
另一側。
場館入口處。
閃光燈不斷亮起，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記者們全都亢奮，攝像頭對準那位臉色難看的帶隊老師，以及她身後的那兩個留學生……一個白人，一個黑人，前者聽不懂太過複雜的中文，帶隊老師給他們解釋起來，兩人的自信笑容立刻消失了，也不再四處張望，昂首挺胸的臉龐寫滿了憤怒。
兩位留學生狀若不滿：“為什麽歧視我們？抗議，這不公平！”
約有三十多歲的帶隊老師也感到為難。
她勸道：“沒辦法，回去吧。”
兩個留學生瞪著眼睛：“我們的心情很糟糕……噢，我不是華國人，但是在華國生活了十多年，我憑什麽沒資格，我見證了08年京城奧運會，我見證了華國一步步強大，從小看的是喜洋洋，吃的是中式飯菜，講的是中文，腳下的每一步路，走在這片土地上，除了膚色跟你們不一樣，還有什麽不一樣的？難道不配參賽嗎？我真的很不開心，這樣子不尊重人，愛國不是通過排擠外國人體現出來的，就不能接納，包容我們嗎！”
“要知道！”
“區別對待是不文明的，我願意融入到這個國家，憑什麽拒絕參賽！”
兩人都聲情並茂，理直氣壯，帶隊老師聽得愈加心疼了。
她目光求助地看向那些記者。
這可是個大新聞，能上熱搜的，主辦方公然拒絕留學生參賽。
值此之際，有記者開口道：“由於在全國範圍，江南省屬於第一個開始複賽的省份，此前並沒有留學生能否參賽的相關規定。本場禁止參賽，是主辦方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
“請觀眾朋友們別急，省級複選馬上開始。”另一名記者對著攝像頭說道。
相比之下。
那幾個拿手機直播的年輕男女更敢說。
“你交稅了嗎？你貢獻了嗎？這樣子尊重我們了嗎？”
“我們又不是移民國家！”
年輕男女也怒了，相繼開口。
今天不發聲，等明天，後天，是不是蹬完鼻子就上臉，開始要求享有公民權利了？是不是還要參政，要投票權力，當選人大委員啊？
“咱們從老祖宗一輩開始算，在這片土地生活了五千年，憑啥你一來就想當家做主啊。”
“真搞笑，他願意是他的事，我們不同意。”
“老鐵們，刷一波禮物，主播今天就是排外了，歧視了，歡迎公知來罵我~”
這個場合年輕人更有勇氣，記者們都為之側目，帶隊老師連忙阻止兩個留學生欲要擼袖子上前動手的行為。
少頃。
隻見那名負責接待各個院校隊伍的中年人跑了過來，好言好語的商量，將堵在入口的帶隊老師和兩個留學生勸離，又回到主席台匯報情況，待到一切處理好，複選開始了。
……
此時此地。
廣播通知響起。
一個渾厚的聲音宣布：“江南省省級複賽現在開始！”
無人機盤旋在考核區上空。
橡膠跑道的工作人員也各就各位。
記者們，扛著攝像機的人，以及拿手機直播的平台主播，一窩蜂擠到考核區域的附近，激動期待到極點。
場館之內，一個個屏息注視。
網絡上，電視上，千家萬戶緊盯著這場複賽。
“參賽人員出場順序將隨機抽選。”
“下麵有請……二號選手，來自江南財經大學的同學秦銘。”
隨著飽含熱情的廣播聲音宣布第一個上場的複賽選手。
江南財經大學的方塊區域。
所有人瞪大眼睛，完全不信這是隨機抽選的結果。
“臥槽……開場第一個，主辦方看中他顏值了。”董元亮發現了這個殘酷的真相。
他身邊，朱鴻旭表情僵硬，小聲嘀咕了起來：“我是小草，我是一株小小小小小草。”
其他人麵麵相覷，哭笑不得。
唯有負責帶隊的呂佳瓊笑逐顏開的推了一下秦銘：“快去吧，加油！”
全場寂靜。
一道道視線聚焦。
秦銘吸口氣，從隊伍後方擠出，一步步走向橡膠跑道的考核區域。
上午陽光灑下來，暖洋洋的，空氣卻泛起冷意，掠過一絲絲秋風，一時間幾乎是落針可聞。
他聽到哢嚓哢嚓的聲音。
他看到好多個鏡頭瞄準。
他感到心跳加速，步伐加快，身體變得輕飄飄，仿佛這一刻成為暫時的全場中心。
而這僅僅是複賽。
決賽呢。
秦銘思緒飛轉，來到考核區域，一位體校老師和兩位監督人員示意他進入劃線的圓圈之內。
“請注意。”
“二號選手秦銘，複賽的選拔形式是一百個深蹲，一百個俯臥撐，一百個引體向上，中途歇息超十秒，或者動作不標準，成績作廢，需要重測……你還有什麽問題。”那名瘦削的體校老師朗聲道。
這些事項，賽前已經告知了。
況且校內選拔提前模擬了複賽的具體流程。
秦銘點點頭：“沒問題。”他不準備藏拙，也不想高調，成績不超過500kg就行了。
瘦削的體校老師仔細打量他，拿起個人資料表，對比二寸照片，在上麵簽字遞給了監督人員，防止替考之類的作弊情況。
“開始吧。”
兩名監督員簽完字，示意沒問題。
體校老師：“二號選手做準備。”
劃線的圓圈之內，地麵是橡膠跑道很整潔，秦銘環視了一圈。
各大院校的隊伍等候區……呂佳瓊十分緊張地望著他，董元亮朱鴻旭以及同學們做出加油的手勢，還有一支支隊伍盯著他，目光審視，好似虎視眈眈，其中一個人悄悄地揮舞拳頭，正是趙生錢。
記者區……約有七八米距離，攝像機正對著他，閃光燈早已關閉，隱約聽見有人在低聲介紹，二號選手的名字，又來自哪個院校，以及初選的成績。
主席台……人很多，但是太遠看不清。
四周的觀眾台……複賽現場並沒有對外開放，僅有零星幾個人。
秦銘不禁想到：‘網絡和電視直播會有多少人觀看。’
下一刻。
瘦削的體校老師：“二號選手，準備好了嗎！”
“好了。”
“三，二……一，計時開始！”
體校老師和兩位監督人員全都按下計時器，麵色嚴肅，仔細觀察。
一百個深蹲：三十五秒。
一百個俯臥撐：二十九秒。
當秦銘開始做引體向上，三人的嚴肅臉龐有些繃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
‘人形打樁機？？’
‘他的骨骼關節竟然撐得住。’
‘其中一項，三十秒內，這是大武者的標準數據之一。’
近距離負責考核的三人再怎麽驚訝也不好表現出來，遍布攝像機的記者區沒有顧忌，直接炸鍋了。
眾人全都竊竊低語了起來。
“二號選手叫什麽？”
“秦銘！”
“網上直播間流量大漲，收看人數超過三百萬……還在漲，還在漲，幸虧我拿到參賽選手的二寸照片放在直播間右下角！”
“收視率還沒統計，估計挺高。”
“不出意外，二號選手要火了，而且很快就是大武者！”
記者們和主播們眼光很準，一致認同。
與此同時。
秦銘做完一百個引體向上，用時二十八秒。
旁邊就是體檢區，現場測出身高體重與三圍，輸入電腦，得出成績，場館之內的巨屏浮現出一行數據。
——
號碼姓名成績
2秦銘4895kg
——
場館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網絡直播間炸了，彈幕湧動，如同浩蕩的長河。
“嘿。”
“小秦啊……一朝成名了。”觀眾台西邊高處，寧陌離在護欄外，悠悠然抿了口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