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求遇
從大將軍府出來,李樂便經不住地問著玄康,吉昌找他做什麽。
玄康想了想,還是將吉昌所說的刺客的事情講了出來,他特意地說到那個東齊國的主謀就是玉夫人的人。
李樂並不覺得驚訝,仿佛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他隻是奇怪地問道:“既然吉大將軍好意要為你出頭,派出使者往東齊國興師問罪,這對於你來說,應該正是求之不得呀?如果玉夫人真得完蛋了,你的世子之位應該也就穩了!”
“我跟大將軍說不想讓父王為難,雖然這是我當時的真實想法,但是,說實在話,如今我也對那個世子之位,並不在乎了!”
“為什麽?”
“你沒聽到明月禪師的告誡嗎?他說,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當初在齊都城的時候,我隻是一個井底之蛙,如今出了齊都城,我才覺得自己就是遊入大海裏的魚,飛向了天空中的鳥。快樂不是永遠,但是難得的卻是永遠快樂的心!就算是當上了世子,卻不能快樂地活著,那又有什麽意思呢?”
李樂默然無語,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才悠悠地道:“大王當初待你並不好,難得你卻能夠處處替他著想,他若知道有你這樣的兒子,一定會十分後悔把你送到洛京來!”
“不管他以前待我如何,他到底還是我的父親!”玄康也發出苦笑來:“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他,讓我到了洛京,看到,學到了不少的東西,這在齊都城是永遠也不可能的!”
李樂沒有再問什麽,陪著他一直走向太史令任奎的府宅。
玄康知道,以李樂這種喜歡多嘴的個性,剛才他所說的話,百分之百會傳到枚枝的耳朵裏,不久後,也必定會傳到文青雲的耳朵裏去。
隻是不知道,當文青雲聽到了這番話之後,會有什麽樣的感觸了!
接下來的日子依舊平靜,玄康並不知道吉昌要對那些與他為敵的家夥們做些什麽,對於他來說,那種政治鬥爭離他還有些遠,他全部的身心如今都放在了給自己充電學習上。
他知道自己還年青,才十五歲的年紀,這要是放在穿越前的那個交錯的世界裏,也不過是一個初中生而已。
作為初中生,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學習。
所以,他十分得刻苦,也任勞任怨,畢竟是走過來的人,已然知道了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的道理。
相比他而言,秋禪卻是一個推一推才會轉一轉的孩子,若是沒有人監督著,他是能偷懶就偷懶,能多玩一會兒,就絕對不去多看兩頁書的,更不要說自覺地打坐運氣,去蹲馬步了。
二十三郎看著玄康,又看看秋禪,有時氣得直搖頭,便是連李樂也會忍不住地告訴著秋禪,他如果再不努力,被玄康拋下來的越來越多不說,就怕他到時候長大了會後悔。
秋禪卻不以為然,依然如故。
這天下午,玄康本來應該往禮部尚書奉有田那裏,接著學習茶道的,但是奉尚書這天要去接待外客,沒有時間教他,所以玄康臨時改變計劃,往宮中大司樂公孫九處 ,繼續學習古琴。
宮中樂府,位於皇宮的旁邊,是一處占地有三十畝的大庭院,與皇宮之間雖然隔著高牆,卻也算是在宮城以內,這當然也是為了方便這些樂師和歌舞伎,可以隨時被皇帝和大將軍召去表演。
玄康也算是這裏的常客了,樂府裏所有的樂師和歌舞伎都認得他,有些樂師還特意請求玄康為他們寫詞填歌,玄康也會視情況而接受,或者婉拒。
公孫九是樂府中職位最高的管理者,當然,他也是被大虞朝公認的音樂之王,琴瑟、古箏、琵琶、簫笛無一不精,尤其是彈撥弦的樂器,如古琴和古箏,更是無人能及,被人稱為國手。
玄康跟著公孫九學琴已然有兩個多月了,實際上,每個月也隻是六節課而已,總共也到不了二十天。但是,他很刻苦,琴技也突飛猛進,由原來的一個小白,已然成為了可以撫琴表演的二把刀。當然,他也知道,自己若是真得想要出師,還差得遠呢!沒有三年五載的,是不可能出師的。
對於玄康來說,學琴不過是陶冶一下自己的情操,並不指望著真得能夠成為音樂大家。
公孫九對於玄康這個學生也算是比較滿意的,尤其是滿意他每一次來,總會給自己帶上一些好吃的蛋糕。
隻是今天走進樂府中時,玄康便聽到了公孫九的房間裏傳出來一陣悠揚的琴聲,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來,他可以肯定,這並非是公孫九所奏,這樂曲十分得輕柔,應該是一名女子的演奏,他似曾相識,卻又一時無法想起。
他知道,有時會有一些貴族大家的內眷小姐,來向公孫九請教琴技,隻是,那一般都是上午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在下午時分到來。當然,他是每隔五天就會來一次,卻從來沒有見過別人家的內眷。
“這是誰呀?”在沒有走進公孫九的房間之時,玄康問著門口的司琴。
司琴也是公孫九帶的一個徒弟,年歲與玄康相仿。
“是大將軍的韓夫人!”
“韓夫人?”玄康一怔,驀然想到了韓遺珠來。
司琴笑道:“就是遺珠小姐,她為將軍懷上了孩子,所以大將軍近日封她為韓夫人!”
玄康不由一呆,被封為夫人,那也就意味著韓遺珠正式成為了大將軍吉昌的夫人。
吉昌的女人不知道有過多少,卻從來沒有一個被封為夫人,也就是說他從來就沒有過正妻。吉昌將韓遺珠封為了韓夫人,實際上就是承認她作為了自己的正妻。
玄康不由得又有些激動,自從上一次吉昌組織家宴,同時也為了韓氏姐妹慶生之後,他就再沒有見過韓遺珠,便是往大將軍府裏去,也是有數可數的。
他也是想要將韓遺珠忘卻,這種有緣無份的戀情,令他很是受傷。
“她今日怎麽會來這裏?”玄康強壓著內心的忐忑,他知道韓遺珠也在跟公孫九學琴,但是他來公孫九這裏那麽多次了,卻一次也沒有遇到過韓遺珠。
“她本來就是在今日過來,是公子你今天來早了一日!”
玄康又是一怔,忽然有一種錯過了一生的感覺。
見到玄康還在發愣,司琴又道:“韓夫人之前曾問過你什麽時候過來,我跟她說你是五日來一次,她便說那她也與你一樣,也五日來一次,不過,她說她要在你之前的一天過來,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
兩個多月之前,正是自己到這裏學習音樂的時候。
玄康驀然明白,韓遺珠想要與自己相遇,所以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否則,她完全可以在自己來之後的兩日過來,這樣便是相遇的機會也會少了許多。
可是,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始終沒有令這種相遇成真。
“公子要不要進去與韓夫人敘話?”司琴看出了玄康的心思,不由得問道。
對於文玄康與韓遺珠的事情,早就成為了洛京街頭巷尾談論的趣事,在許多喜歡八卦的市井小民的眼中,文玄康是才子,韓遺珠是佳人,才子愛佳人,自古來都是那些文人墨客們喜歡杜撰的話題。
玄康真得想再見一見韓遺珠,哪怕是與她說一句話也好。可是這個念很快就打消了,如今韓遺珠已經成為了他人之婦,而且這個他人還是自己的義父!以他幹兒子的身份,再去追求義母,那才是大逆不道。
人言可謂,就算是他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為韓遺珠著想吧?
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算了,不見也罷!”如今,他要的是避嫌。
屋子裏忽然傳來“爭”的一聲輕響,琴音也嗄然而止。
作為一個會琴藝的人來說,玄康明白,那是琴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