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寂寞
李樂回到文府,正看到二十三郎指導著秋禪在練氣,他在旁邊站著,也不走開。
二十三郎奇怪地問:“今日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
“大將軍要留公子過夜,我怕他不安好心!”
“你可以偷偷地溜進去看呀?”
李樂道:“二十三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點兒能耐在東齊還能夠拿得出手,到了洛京,尤其是大將軍府,哪能拿得出手呀?先前我還不覺,前些時跟他的幾個太保交了交手,他那最差的太保都是七級以上的武功水平,尤其是他的大太保,武力如何也在九級以上,隻怕還要高,能夠達到十級。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那天在桃花堂,他是有意讓著我,沒有對我下殺手!”
“你是覺得自己闖不進將軍府?”
“這還用問嗎?肯定闖不進去!”
“既然闖不進去,那就老實有家裏等著!”
“我說老陸呀,二公子怎麽也是你的徒弟,你就不擔心嗎?”
“他是我的徒弟不錯,但是大將軍又不是要殺他,隻是讓他在府裏住一晚而已,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你難道不知道大將軍的為人嗎?像咱們二公子這麽英俊的小夥子,隻怕他早就惦記了!要是二公子受辱了怎麽辦?”
“受辱,又死不了!怕什麽?”
李樂忽然覺得自己跟這位大劍宗師根本沒有共同語言,氣得轉身離去,他還指望著能夠得到二十三郎幫忙,往大將軍府一探究竟呢。
李樂在外麵轉了一圈,他還是又跑了回來,卻隻看到秋禪在那裏打坐,並沒有見到二十三郎。
“你師傅呢?”
秋禪睜開眼睛,道:“師傅讓我自己在練習,他說要出去一趟,可能回來得比較晚,叫我不要等他了。”
“他是穿著夜行衣出去的?”
“是!”
李樂的心一下子便放了下來,自言自語著道:“我還想著,要不要去找二師兄幫忙,嗬嗬,你這個師父呀,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他親自出馬,二公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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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玄康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太液殿裏卻清晰可聞,便是殿上屋頂處,一邊橫臥一邊喝著酒的二十三郎,也聽得清清楚楚。
韓遺珠默然低頭,她知道這首詞雖然是玄康寫給自己的,卻又何曾不是因為她而寂寞呢?這是一個失戀者的心聲。吉昌讓此時的玄康寫詩詞,他也隻能寫出這樣自傷自憐的詩詞來吧。
吉十一寫得很快,他的字也是除了玄康之外的太保中,寫得最好的,在玄康的語聲落時,這首詞已然躍於紙端,他不由得有些感慨:“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十三弟,你哪來得這麽多寂寞?要不讓三哥帶你去怡紅院逛逛?”
原本就有些尷尬的場景,被他這一句話,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便是連吉昌也笑了,他自然知道此時玄康是處於失戀之中,這首詞就是寫他自己。
吉老三有些掛不住了,罵道:“十一弟,你說得什麽鬼話?好像你沒有去過怡紅院似的!”
“是呀!”老五隨聲附和著:“怡紅院的小翠,還在念叨著你為什麽這些天沒去了呢!”
隻是,他的話說完,便看到眾人的目光又從吉十一的身上,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忽然明白過來,連忙辯解:“我……我隻是聽老六說的!”
“哈哈!哈哈!”吉老四大笑了起來,指著吉老五道:“你們四個,不打自招了吧?老五,你一下子就把自己和老六供了出來!”
吉老六瞪著吉老五,恨得直咬牙。
那四個人都畏懼的看著吉昌,畢竟出入青樓,對於吉家的名聲並不好聽。
出乎眾人的預料之外,吉昌隻是笑笑,道:“年青人,出入青樓也無傷大雅,隻要不留戀其間,別做出糟踐良家婦女的事來就好,否則,別怪為父不講情麵!”
“諾!”四個人見到吉昌沒有生氣,這才放下心來。
“好了,遊戲繼續進行!”吉昌道:“十三郎,剛才就算你過了,如今你來搖輪,看看能夠指到誰。”
“諾!”
玄康走到轉輪邊,繼續著這個遊戲,他很想要把箭頭指向韓遺珠,可是卻沒有這個本事,箭頭最終指到了吉老七的身上。
吉老七是城東旭日軍的統帥,和老八,老九、老十並不住在大將軍府裏,是大將軍特意將他們招回府來夜宴的。
吉老七倒是快人快語,在堂上舞了回劍算是通過。
然後吉老七搖輪,箭頭指向了吉十一。
吉十一大大方方地來到了殿中,對著眾人道:“這幾日我在外間學會了一首歌,今日便唱與大家來聽!”
接著唱起來,竟然就是桃花宴上玄康所作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看來,十一弟真得經常去怡紅院呀!”吉老四悠悠地道。
這首詞原本是玄康贈與怡紅院的當紅歌妓寇鳳娘的,如果不是經常去怡紅院,吉十一不可能會唱這首歌。
玄康覺得這一次寇鳳娘的曲子好聽了許多,再不似那日桃花宴中的咦咦呀呀。曲調優美,略帶傷感,說不出來的一種意境,與這首詞相得益彰。
吉十一郎一曲唱完,還大言不慚地道:“怎麽樣?我這歌唱得不錯吧?”
“好個屁!”吉老五道:“莫說比寇鳳娘了,便是連愛珠妹妹都不如!”
“那好,我就搖個愛珠妹妹來唱一首!”吉十一走到轉輪前,猛地一搖,轉盤呼呼地轉著,韓愛珠生怕真得轉到了自己,大聲地喊著:“別停!別停!”
最終轉盤還是停了下來,不過箭頭指著的並不是韓愛珠,而是韓遺珠。
立時,所有人都止住了聲音,怔怔的看著吉昌。
這宴會上,韓遺珠一直沒有說話,眾人好像也明白她的心情,更沒有人自找不痛快地與她搭訕。因為他們都知道韓遺珠與文玄康的戀情,隻是沒有人敢提及罷了。
“遺珠,既然指到了你,你當然也要表演一下!”吉昌和藹地道。
“諾!”韓遺珠點了一下頭,道:“那我就為大家彈琴吧!”她說著,起身走向了大殿的一角,那裏一直擺著一把瑤琴。
坐下來時,琴聲靈動,如泣如訴,一首玄康十分熟悉的曲子悠悠地流出,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為這個曲子,竟然就是他在桃花宴中,所唱的那首《草》。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遺珠的聲音也隨著琴音而起,聲音如山間的清泉般幽幽,卻又聽不出有一絲的悲與愁。
“原來,她的心中也與我一般的寂寞!”玄康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