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麗人

  “柳大人,這是怎麽回事呀?”李樂在船上大聲地問道。


  柳士權沒有回答,倒是王參將代答了起來:“我們的馬車先來的,停在這裏,這幫人後來,毫無道理要趕我們走!”


  “他們是什麽人?”


  “不知道!”王參將道:“柳大人問,他們也不說!”


  玄康看了看這個碼頭,這是一個用青石壘砌的台子,長有二十米,寬有七八米的樣子,兩邊都可以通往河街。洛河豐水時,船隻可以直接停靠在碼頭的台子邊上;如今是冬末春初,洛河是枯水期,台子下麵有兩級台階,又搭了個木架立到水中,木架上支著幾塊木板。船隻停在水中央,乘客隻能通過木架上的木板,走進船中。


  馬車可以抵達青石的台子上。雖然台子足夠大,但是,木架上的搭板並不寬,隻能並排走兩個人。


  那兩輛馬車和一群人到得台上,就已然將整個台子擠得滿滿,想要再從容地踏上搭板,那就必須要有一方退出台子。


  在李樂詢問的時候,玄康又看了看他們船隻的旁邊,原來也停一條四麵結彩的官船,這條官船比他們的船還要高大,有兩層之多。想來,這群人是要上船的。


  “柳大人!”玄康叫了一聲。


  “二公子!”柳士權高興起來,他終於看到了玄康出現。


  “讓他一步又何妨?”玄康道:“你帶馬車退到河街,我隨後走上岸去就是了!”


  “這個……”柳士權有些為難,好像並不樂意。


  李樂低低地道:“出來的時候,大王特意叮囑使團的人,在洛京辦事,不可囂張,卻也不可畏縮,壞了東齊國的名聲!”


  “禮讓並非畏縮,而是教養!”玄康道:“處世讓一步為高,退步即進步的張本;待人寬一分是福,利人實利己的根基!”


  李樂怔了怔,琢磨著玄康的話,好像是明白了,他大聲地對柳士權喊道:“柳大人,難道你沒有聽到二公子的話嗎?”


  “是!”柳士權隻得點頭,招呼了一聲,便帶著人緩緩地從碼頭石台的另一邊退往了河街。


  這邊的人也收起了刀劍,馬車上下來了兩個女子,一個白衣白裙,個頭較高;一個粉衣粉裙,個頭較矮;隻是她們的頭上,都戴著一頂帷帽,垂著輕紗遮住了她們的臉。盡管如此,玄康也能猜測得出來,這應該是兩個少女,剛才那個女子的聲音,已然令他砰然心動。


  這兩名少女踏上了搭板,後麵跟著兩個丫環,走向她們的官船,玄康分明可以感覺得到,那兩位女子也在看他。


  在即將踏入那條官船的時候,忽然一陣風吹來,就好像是有意要撩起她的麵紗,讓玄康看到一樣。


  玄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的目光盯視著那個白衣女子:這是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女,生得宛若洛河的神女,雙目湛湛有神,淡眉翹鼻,膚如凝脂,發如流瀑,在與他對視的刹那,這少女嫣然一笑,頰邊微現著兩隻梨渦,繼而又扭過頭去,快速地踏進了船艙之中。


  玄康如醉如癡,仿佛是在夢中,這女子的模樣似曾相識。


  “二公子,你看傻了?”李樂咳嗽了一聲,見玄康沒有反應,馬上嘲諷地問道。


  玄康如夢方醒,有些尷尬,將頭轉向河岸,馬上看到成片的蘆葦幹枯地立在那裏,蘆花還在頂端隨風不斷得搖擺著,他不由得詩性大發,大聲吟了起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嗬嗬,美人在側,心猿意馬,二公子也不過如此!”李樂笑道。


  玄康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這個家夥不可理喻,他除了對刀劍感興趣,好像還真得沒有聽說過李樂喜歡過哪位女人,年近三十還未成家,也不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


  “我自是愛美之心,人之常情,哪比得李護衛鐵石心腸,殺人如麻?”


  李樂一怔,馬上明白玄康又想起了自己充當劊子手,殺掉玄華的事情,不由得默然無語。他和玄康之間到底也沒有什麽,橫在兩人之間唯一不能解開的心結,就是玄華之死。


  這也注定,他是不可能得到玄康信任的。


  鄰船的船艙中出來了一位梳著抓髻的少女,一樣得水靈清秀,正是剛才跟著白衣少女進入船中的其中一個丫環。


  這個丫環站在木架搭板上,衝著玄康問著:“這位是誰家的公子?我家小姐讓我問一下你的名字!”


  不待玄康開口,李樂便笑著答道:“告訴你家小姐,我家公子,是東齊國的二王子,叫作文玄康!”


  “知道了!”丫環應了一聲,又轉頭快步地回了船艙。


  那條船已然劃了起,漸漸駛離了河岸,往下遊去了。


  玄康這才想起來,自己竟然忘記去問她們又是誰了,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秋禪終於行功完畢,也是一頭的汗水,二十三郎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在之前一直覺得秋禪是一個不錯的傳人,小小年紀,不急不躁,不怒不嗔,雖然未得明月禪師的真傳,卻也有他的風骨。隻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明月禪師告訴他玄康才是他的最佳傳人,開始時他還不信,等到這兩個徒弟真得在他的指導下,進行訓練的時候,他才相信明月禪師所言非虛。


  玄康的領悟能力要比秋禪快了一倍,往往玄康早就學會了的東西,秋禪卻要他反複教導數遍。不過,二十三郎有時候也拿自己來作對比,要說的話,他的這兩個徒弟都是比他強的,秋禪雖然比玄康笨了些,卻也比他好了許多。也許,隻是因為玄康太過優秀,所以反襯了秋禪的笨拙。


  一行人下了船,走上河街,柳士權看了看二十三郎和秋禪,對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當得知這兩個一個是玄康的師父,一個是書僮之時,他十分詫異地道:“這個……這個在使團名單裏是沒有的,就怕到時候二公子留在洛京,多出這兩個人,吉大將軍會不高興的!”


  李樂道:“柳大人哪裏有這麽多事?你把兩人的名字,添入使團名單裏,不就行了?”


  “名單已經報給了大虞朝的禮部!”


  玄康皺了下眉頭,不快地道:“有什麽事,我自會擔當,我就不信以吉昌堂堂大將軍的身份,會在乎我這麽一個小小的質子?再說,我怎麽也是東齊國的王子,身邊多兩個人,他還會殺了我不成?”


  聽到玄康如此一說,柳士權隻得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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