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河陽
船行三日,來到了魏國河陽城。
河陽,故名思義,這是魏國在黑水河北岸的一座重城;魏國三府十二州,河陽是其三府之一,這也說明了這座城市在魏國的重要性。
守住了河陽城,那麽對於魏國來說,也就等於是守住了北大門。
河陽同時也是魏國北部最大的城市,因為地靠黑水河,有便利的航運,故而也是魏北的工商業和貿易中心。
作為魏國如此重要的大城,坐鎮此城的自然是魏國的國親,河陽太守魏羨,正是魏國國王魏無病的叔父。
當官船停靠在河陽碼頭的時候,玄康就被黑水河邊一座氣勢恢宏的樓台所吸引。
這是一座足有九層高的樓閣,八麵玲瓏,雕梁畫棟,碧瓦朱甍,飛簷鬥拱,立於突出的河岸一座小山之上,三麵環繞著黑河水,威風凜凜,好像是把寶劍,直插蒼穹。
“那是什麽樓?”玄康問著邊上的船老大。
船老大道:“那是藤侯閣!”
“藤侯閣?”
“這是魏太守出資興建的,他是魏國國王的叔父,被封為藤侯,所以才會叫這個名字!”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藤侯閣這個名字的時候,玄康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藤王閣來,好像那座名樓,最早也是大唐的藤王所建,隻不過大唐的藤王,在爵位上已然要比這裏的藤侯高了許多。
正說之時,上岸與魏國交換通行文書的王參將走了回來,向玄康報告著:“二公子,今日河陽太守魏羨在藤侯閣擺宴,聽聞二公子路過河陽,特派人來請二公子去赴宴,不知道二公子去還是不去?”
玄康一怔,有些不解,道:“我與魏太守根本不認識,他怎麽會請我?”
王參將道:“末將也問了下來人,那人說公子的一篇《黑伏夜泊》寫得極好,已然流傳開來,藤侯很是欣賞,想要認識一下二公子!”
玄康有些臉紅,那首所謂的《黑伏夜泊》的詩,不過是他套用了張繼的詩句,如今成了他的作品,還被人追捧,也算是意想不到。
正想要推辭,忽然想起明月禪師的話來,他讓自己這一路揚名立萬,成就詩才,去藤侯閣赴宴,或許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好!我去更衣,這就隨行!”玄康答應了。
王參將轉身去向太守的來使回話。
李樂一直跟在玄康的身邊,有些擔心地道:“二公子,據我所知,這位魏國的藤侯雖非飽讀詩書之士,卻好附庸風雅,門客中很多都是有學問和詩才的才子。他們魏國自詡是文化之邦,經常嘲笑我們東齊國是粗人庸碌之地,隻怕今日魏羨之請,酒無好酒!”
“那依著李護衛的想法呢?”
“隻說年幼無知,推卻掉好了,然後揚帆啟航,離開河陽!”
玄康看了他一眼,淡然地道:“你若是怕我丟臉,便不要跟著我去!我帶著秋禪兩個人去就好了!”
李樂有些尷尬,他的職責雖然是保護玄康,又何嚐不是為了防止他逃跑呢?
“既然二公子執意要去,那麽,我還是跟著吧!”他自己給自己下著台階。
玄康又特意地去問了一聲師父二十三郎,當聽說有酒喝之時,這位性情孤僻的大劍宗師,也樂得隨從前往。
在太守使者的帶領之下,一行四人出了碼頭,沿著河街往藤侯閣而來。
路上,玄康特意詢問這位使者:“今日並非什麽節日,藤侯為何會在此請客呢?”
使者道:“我們這座藤侯閣三年前曾走水,近日方修繕一新,再過兩天便是上元節,整個樓台都要掛上燈的,藤侯希望在此之前,廣邀天下英才,為這座新樓賦詩作序,等上元節當日,便將諸位的詩作懸於燈籠之上,供大家賞析,也不失為一佳話!”
玄康驀然一驚,忽然想起了王勃往交趾尋父的路途,在南昌寫下《藤王閣序》的故事來,那由頭與今日好是相似。他不由得問道:“敢問藤侯是不是有一個有些才能的女婿?”
“是呀!”使者道:“這一次藤侯閣詩會,便是由藤侯應崔都尉之請而辦的,崔都尉,便是藤侯的愛婿,是博城崔家的才子!”
博城崔家,是魏國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那個崔都尉,也算是世家子弟了。
玄康已然明白,這場所謂的詩酒宴會,不過是魏羨舉辦來,為自己的女婿揚名的機會罷了。他心頭微微冷笑,既然趕到了這裏,那便也不能客氣,且讓這位魏太守為他來做嫁衣裳吧!
李樂有些不解,問道:“我家公子是三天之前才寫了那首《黑伏夜泊》的詩,怎麽如此之快,便傳到了河陽來呢?”
使者笑道:“好詩都會流傳得很快,貴公子船行緩慢,且不知昨日這首詩便已經在河陽流傳開來。另外,詩人畢修也極力地在藤侯麵前誇讚公子的才華,他拿著公子的手稿,不僅詩寫得好,公子的字也寫得好,故而當公子的過路文書遞到藤王手中之時,藤王便決定要請公子來參加這場詩會了!”
從黑伏到河陽,走陸路,快馬隻需要一日;便是慢些,兩日也可以趕到,也就難怪畢修比他們還要早一天抵達河陽城了。
眼見著就要走進藤侯閣,李樂拉著玄康落於後麵,低聲地問道:“二公子,你可想好了寫什麽樣的詩?可別丟了咱們東齊國的臉!”
玄康不耐煩地道:“你若覺得我可能會丟臉,此時就回船去罷了!”
又被玄康懟了個沒趣,李樂嘿嘿一笑,厚著臉皮還是跟著了。
他的話並沒有逃過二十三郎的耳朵,這位不喜歡多言的劍客悠悠地道:“有酒喝,你隻管喝酒,願意作詩,便作詩,何必這般得婆婆媽媽,瞻前顧後?”
李樂咳嗽了一聲,隻當沒有聽到。
一行人才走到藤侯閣的門口,玄康便看到畢修從裏麵迎了出來,這位曾狂傲無比的魏國詩人,對著玄康深深一揖,那種謙卑令許多的賓客,都大感奇怪,幾乎所有的眼睛轉到了玄康的身上,每個人都在經不住地問著:“這個年青少年是誰?為什麽畢修要向他行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