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下
侍衛一直把龍旖凰帶到房間的最裏麵,幽藍的一片冰壁,格外陰森。
“有誰來過了麽。”氣氛壓抑而森寒,龍旖凰不禁問道。
“太子殿下傍晚的時候來過了,”侍衛本分答道:“獨自一人呆了很久才離開。”
龍旖凰全身微微一震,一步走到侍衛身前:“你說什麽?寧瀾來過了?”
“是。”侍衛心裏有些錯愕,但是他更明白,在皇宮之中,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所以,就算看出龍旖凰臉色不對,也沒敢繼續追問。
“他有沒有說去了哪裏?”龍旖凰突然拽住侍衛的袖子,急切的逼問他。
“屬下不知。”侍衛低下頭低語,謹慎的語言在冰冷森然的停屍房裏格外壓抑。
“哦……不知啊……”龍旖凰喃喃著,垂下手臂,心情難免低落:“先帶我去看睿王的屍體吧。”
侍衛繼續帶路,終於在房間的盡頭處一張華貴精美的床前停了下來,床上躺著一個人,被白布所遮蓋,沒有絲毫的動靜。
龍旖凰走過去,輕輕掀起白布的一角,躺著人的麵容也霎時露了出來。
蒼白,無色,俊朗而熟悉的麵容沒有絲毫的痛苦的神情,隻是毫無生氣。
龍旖凰咬了咬嘴唇,輕輕在鳳離淵的麵頰上撫了撫,指尖觸到一片冰冷,掌心輕柔的按住他的眼睛部分,幽幽道:“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侍衛俯身離去,龍旖凰認真凝視鳳離淵的睡顏,眼眸中閃爍著痛苦與掙紮:“離淵,很快就會結束了……很快……”
“請你現在暫時忍耐,不久,就會獲得一輩子的自由……”
“離淵,你要代替我這麽自由下去,不要再做傻事了……”
龍旖凰從停屍房裏出來,情緒十分黯然,而天氣突然有些悶熱,隱隱有雷聲滾動。
快要下雨了。
可是龍旖凰現在一點都不著急著要回去,甚至有些害怕回去,她怕,一回到自己的寢宮,又隻有自己一個人。
寧瀾呢?他到底去了哪裏?
龍旖凰有些失神的遊走在禦花園內,心情糾結到極點,明明天氣悶熱得讓她喘不過氣,可還是沒有一點要回去休息的意思。
夜晚的禦花園,寂靜得詭異,除了偶爾巡邏而過的禦林軍,再也沒有別的人影。
“嘩啦啦。”
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重,終於灑落下一大片的雨絲,細細密密的交織著,龍旖凰來不及閃躲,霎時間,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一大片。
絲絲寒意沁入骨髓,龍旖凰忍不住全身一抖,懷念起鳳寧瀾溫暖的懷抱。
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固,把她保護得好好的,不受一點風雨,沒有一絲傷害。
想到這裏,龍旖凰覺得眼睛幹澀起來,心中很是不悅,這個時候,鳳寧瀾到底在哪裏?為什麽一聲不響的就走了?到底她說錯了什麽?難道就不能好好說麽?這樣玩失蹤很好玩?
眼裏被水汽覆蓋住,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龍旖凰伸手擦了幾次,沒有任何效果,隻能這樣暈乎乎的走著,沒有目的的在後宮亂逛,心裏難過得如同刀割。
身旁的建築隨著腳步的行走而緩緩後退,漸漸,龍旖凰不知不覺中走入了一片偏僻的地方,四處都是高大的數目,幾乎沒有宮殿。
雨還在下,龍旖凰全身都被淋濕,她遲鈍的察覺到周圍的情況不對,停下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鳳寧瀾隻帶自己來過一次的別院門前。
這間別院,是他成為皇儲後消耗年華的地方,囚禁他的地方。
那雙還沒長全的羽翼沒來得及飛翔就被硬生生的折斷,一輩子,都逃脫不了。
龍旖凰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走到這麽偏遠的地方來,可是來了,又突然不想走了,心底騰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隻要走進去……
不知道哪裏來的動力,龍旖凰竟然拿一步一步的接近了陰森得如同鬼屋的別院,慢慢挪到門口,移開身子,朝著裏麵看去。
站在別院的門口,除了雨聲外,她總算聽到了第二種淩厲的聲音。
舞劍聲。
她朝裏麵看去,隻見一道道銀色的閃電劃破漆黑的雨夜,淩厲得讓人心驚!
雨,越下越大,沉沉的打在龍旖凰眼前的睫毛上,沉重的感覺令她幾乎無法睜開眼。
而對於別遠離正在舞劍的人,絲毫不受到天氣的影響,鋒利的劍刃破開雨珠,揮舞成一片水花。
心中猛地一顫,龍旖凰無意識的喊道:“寧瀾!”
舞劍的身影猛然一滯,就在停頓的瞬間,龍旖凰已經不顧一切的跑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他的背。
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麵容,但是憑著感覺,龍旖凰在心底就敢肯定他是鳳寧瀾:“怎麽了,”她哀道:“為什麽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裏來?為什麽還沒有回去休息?”
我在擔心你,你知道麽。
大雨中,龍旖凰的手被一隻冰冷的大掌覆上,鳳寧瀾的聲音在風雨中搖曳:“你怎麽跑出來了?這麽大的雨,快點回去!”
龍旖凰用力搖頭,雙手收得更緊:“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雨水,瘋了一樣傾瀉在兩人身上,龍旖凰喘息著,不小心吸進去了一些雨水,嗆得直咳嗽。
鳳寧瀾突然用力掰開她的手,沒等龍旖凰有所反應,就轉身飛快的把她橫抱起,想也不想的就直接走進一旁黑漆漆的房子裏。
“碰!”剛被大力踹開的木門隨著一陣大風的吹過,又用力的合上。
似乎,又安靜了下來。
鳳寧瀾對房間裏的格局很熟悉,雖然伸手不見五指,可是他還是照樣把龍旖凰穩穩當當的放在一張椅子上。
他鬆開雙手想要站起來,卻被龍旖凰匆忙拽住,黑暗裏,龍旖凰仿佛是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寧瀾,我做錯什麽了麽?”
鳳寧瀾頓了頓,眼眸在黑暗中隱隱閃著光芒,啞聲道:“沒有,你沒有做錯。”
“那你怎麽不理我了?”龍旖凰急問道,似乎就要哭泣。
“我沒有不理你,”察覺她的臉上還濕漉漉的一片,發梢垂著水珠,鳳寧瀾用手指細心的為她擦拭而去,陰暗中勾起嘴角:“你在擔心我麽?”
龍旖凰撇撇嘴角,委屈得不成樣子,點點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以後不要擅自跑出來,尤其是這種天氣,你應該好好休息的。”鳳寧瀾笑了,手指擱在龍旖凰的臉側,透過冰冷的雨水,傳去淡淡的體溫。
“可是你怎麽沒有休息!你這樣,我怎麽能安心!”龍旖凰大聲問道。
“我沒事的,”鳳寧瀾俯下身去,故意放輕語調在妻子的耳邊,曖昧道:“就今晚一次而已,今後我一定按時回房。”
龍旖凰覺得耳根子有點火熱,趕緊道:“大半夜的冒雨在這裏舞劍,你把自己的身體當成鐵打的麽!”
“今晚有些惱了,不過現在看到你,已經沒事……對了,我去了屍房,看過了鳳離淵的屍體了,”鳳寧瀾緩緩調整角度,和龍旖凰對視,兩人之間的距離很短:“就算他要死,也要死得體麵,我已經給他處理好傷口了,你看到了麽?”
龍旖凰全身不覺一抖,顫聲道:“恩……謝謝……”
“你我之間,何必談謝?太生疏了。”鳳寧瀾微微彎起眼角,手指抬起龍旖凰的下巴,認真凝視了她一會,驀地側首吻住她的唇。
龍旖凰幾乎要窒息,好不容易調整好呼吸,卻怎麽也阻止不了心跳變快的頻率……無可奈何之下,她隻能用雙手抱緊鳳寧瀾的脖子。
這一次的吻意外的短暫,不多時,鳳寧瀾便移開自己的唇,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麽,大口大口的喘氣,意誌力十分頑強的收回了按在龍旖凰肩上的手,好險,差一點就要失控了!
突然受到了冷落,龍旖凰一下子仿佛掉進了冰窖,感覺到鳳寧瀾把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收回,心裏就跟被刀子剜去一塊似的,脾氣也上來了,氣得直哆嗦。
鳳寧瀾暗中掐了掐自己,無時不刻的提醒著自己現在的旖凰動不得,苦笑道:“旖凰,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屋外的雨聲漸漸小了,龍旖凰在椅子裏縮了一會,突然哼了一聲,一把推開鳳寧瀾,頂著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火氣飛奔而去。
鳳寧瀾頓時驚慌不已,忙在她身後喊道:“旖凰!你不能跑!危險!”
龍旖凰根本不聽他的話,冒著細雨繼續在滑膩膩的道路上跑著,隨時都會不慎跌倒。
她在轉過一處假山的時候,不小心踏上了一塊光滑的青石板,身子突然不穩一斜,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麵!而從身後幾乎是閃過來的身影及時護住了她,雖然兩人雙雙跌倒,至少龍旖凰坐在他的懷裏,是安然的。
龍旖凰還在生氣,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麽大的無名火,接著,感覺自己的身體輕了起來,鳳寧瀾把她抱起,笑容依稀可見:“我抱你回去好了,雨天路滑。”龍旖凰掙紮了一會,發現鳳寧瀾把自己抱得實在很緊,基本上動彈不得,可是心裏還是有些惱怒,任著他抱了回去,一路上卻不吱一聲,臉色十分難看。
離開了別院的附近,立刻就看到正在四處尋找他們的禦林軍眾人,龍旖凰哼了哼,不發表任何言論,看著鳳寧瀾也沒有把自己放下的意思,幹脆就靠在他的肩上,慰勞自己酸疼不已的腰身。
棲鳳閣的燈火,比往日要明亮許多。
雨停了,被雨水洗刷過的空氣格外清新涼爽,烏雲散去,明月當空。
看著兩人全身濕透一起回來的模樣,所有的宮女都驚得不輕,鳳寧瀾十分安分守己的把龍旖凰放到地麵,吩咐宮女替她換衣服,自己則走到另一邊的屏風後換,還讓人準備了溫水。
如果換成以前,他絕對不會這麽的安分,反而會好好利用這一機會來折磨她。
龍旖凰懷著滿心的鬱悶和憤恨,還有無名火,讓宮女為自己褪下了濕透的衣服,這時,鳳寧瀾在屏風後開口了:“先去泡一下水,會感覺舒服很多。”
龍旖凰瞥了一眼屏風,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沒有見裏邊有什麽動靜,火氣越來越旺盛,隻得大步走向浴桶。
全深都浸泡在溫水裏,驅除了方才被雨淋濕的寒意,確實是舒服很多,可是……龍旖凰就是感覺心裏不舒服!
不久之前鳳寧瀾還說我們不用這麽生疏,現在看看,是誰生疏誰?
為了賭氣,龍旖凰故意在水裏泡了很久,光時間上就給了鳳寧瀾很多次的機會,可是他十分格外的有耐心,除了叫宮女進去催了她很多次,自己是堅決不越過隔著浴桶的屏風一步。
眼看著自己的皮膚都泡出皺痕了太吃虧,龍旖凰才從涼透的水裏起來,簡單擦拭幹身體上的水珠,穿好絲袍,帶著一身的怨氣走出去。
鳳寧瀾早在床上躺好了,靠在床邊上笑著看她,雪肌黑發紅唇,尤其是那笑容簡直就是勾魂……
宮女們乖乖退了出去,鳳寧瀾起身把龍旖凰拉到床裏去,抓起一張薄被給她裹住身體,笑道:“很晚了,該睡了,沒有著涼吧。”說著,還用稍稍滾燙的手背去碰她的額頭。
龍旖凰的臉色白得嚇人,鳳寧瀾的舉動越是規矩,她心裏就越慌,末了,她忍了忍,一直到鳳寧瀾攬她睡下都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砰的一聲,怨念爆發了。
龍旖凰一把推開鳳寧瀾的手,忽的坐起來,低頭看他:“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怎麽會?”鳳寧瀾笑著蹙眉。
“不會麽?你以前從沒這樣過!”龍旖凰激動了:“如果我做錯了什麽,我們大可好好談談,沒必要這樣打冷戰!”
“冷戰?”鳳寧瀾一頭霧水。
龍旖凰頓時變的羞憤:“那你剛才是什麽意思!不喜歡我就直接說好了,沒必要這樣拐彎抹角欲拒還迎,我玩不起!”
“怎麽生氣了?”鳳寧瀾也坐起來,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悄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一下甩開。
“不睡了!我看祁寒去。”龍旖凰氣極,轉身作勢就要下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情緒起伏竟然也會這麽大。
沒等她雙腳落地,腰上徒然一緊,鳳寧瀾的手臂已經緊緊環住龍旖凰纖細的腰身,緊緊的,不讓她走:“祁寒已經睡下了。”
“我在旁邊看著他就好。”龍旖凰負氣道。
遲鈍了很久,鳳寧瀾突然恍然大悟起來,明白龍旖凰為何負氣,想想自己的粗心,不覺一笑,貼在她耳邊,故作曖昧:“旖凰,我這麽忍著,是為了你好。”
“好麽?”龍旖凰冷笑。
“恩,”鳳寧瀾點點頭,交疊在她小腹上的手放輕了力道,輕輕的覆蓋著,隔著單薄的衣料傳去溫度,笑得甚是幸福:“為了我們的女兒好,該忍的,必須得忍。”
“什麽女兒?”龍旖凰大為不解。
“你有孕了,”鳳寧瀾老老實實的貼在龍旖凰的後背,一字一句的對她咬耳根:“今天禦醫剛說的,一個來月了。”
“有,有孕了。”龍旖凰有些懵,想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孕還跑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後怕!
“恩,所以說,我們必須得節製一些,不能像以前那樣放肆了……旖凰,你還在生氣麽?”鳳寧瀾輕輕的問道。
龍旖凰的臉一下就紅了個透頂,她哪裏還顧得上生氣,一想起自己的身體裏又孕育了一個小生命,那心情真的是……她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的,現在終於有機會成真了!
“還生氣麽?”鳳寧瀾耐心的問道。
“不……不生氣了。”龍旖凰手足無措的搖搖頭,低下來,掌心不自覺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小腹依然平坦,可是她似乎能感覺到生命的跡象,很強烈的跡象,帶著她的心一起顫動。
那一天晚上,盡管平靜如水,但是那種溫馨而幸福的感覺,卻是最強烈的。
又過了幾日,按照規矩,作為皇儲的鳳寧瀾該登基,正式掌管天下了。
登基的那天,皇宮內外熱鬧非凡,張燈結彩,皇宮更是裝飾得氣派,所有的元老大臣,各國使節,皇親貴族紛紛參加,好不壯觀。
龍旖凰對其登基儀式極為反感,鳳寧瀾為了照顧她現在特殊的身體狀況,隻得刪去了一些繁複的理解,盡量從簡。
儀式從一開始龍旖凰就處於麻木的狀態,一身的火緞金瓊,鳳冠霞帔,比起當時她剛嫁過來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有點改動的怕是頭頂的鳳冠,比她當初的不知道要重多少倍。
一直到最後一道儀式,行完祭天禮,兩人便要回朝接受百官的祝福。
鳳寧瀾換上威風凜凜的金色龍袍,身材挺拔而俊秀,金冠束起長發垂著金色流蘇,華貴中帶著文雅和霸氣,金冠他一直保持著嚴肅的臉色,龍旖凰還是能輕易的從他的眼神裏捕捉到笑意。
登基完便是封後,在宮女左右的攙扶下,龍旖凰一步步的靠近鳳寧瀾的跟前,抬眼看去,正好對上他眼裏的笑意。
那麽溫暖,讓龍旖凰不禁恍惚,似乎時光倒流,自己又回到了和他成親的時候。
如果,那時他也是這麽讓人感覺到溫暖,是不是一切的事情都會簡單許多?
接受了冊封,鳳寧瀾親自去把下跪的龍旖凰扶起,牽著她的手一直走到龍椅前,兩人同時坐下。
霎時,朝殿內外一片歡呼沸騰,大臣們一一跪下行禮,喊聲響徹皇宮。
在這一片聲響中,龍旖凰不為所動,隻知道鳳寧瀾把自己的手抓得很緊很緊,一輩子都不會鬆開的緊,自己也很是安心。
接著,鳳寧瀾從龍椅上站起來,龍旖凰也跟著他站起,兩人一起走至殿外,看著人山人海,多日來壓抑的心情一絲絲的緩解,最後鳳寧瀾舉起手:“免禮。”
又是一陣山呼萬歲,龍旖凰縮縮脖子,這聲音震得她耳朵直生疼。
“旖凰,我們都沒辦法再回頭。”鳳寧瀾悄悄說道。
“我知道,所以說無論在哪裏,我都會陪著你。”龍旖凰笑笑,仰起頭,一身傲氣。
鳳寧瀾會心而笑,兩人的十指在袖下緊扣著,生死不離。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登基三天後,龍燁羽便要啟程回國。
龍旖凰和他談了很久,起初龍燁羽提出要帶龍旖凰一起回去的模樣,真不是一般的對鳳寧瀾挑釁,還帶著莫名其妙的自信,結果龍旖凰隻能低下頭嬌羞無限的喃喃道:“哥哥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龍燁羽大驚:“不是說好了麽?你想反悔!”
“不是這個……”龍旖凰低著頭,一直糾結袖子。
鳳寧瀾笑著就閃亮登場,把龍旖凰往懷裏攬,對龍燁羽十分抱歉的說道:“哥哥,旖凰現在有身孕了,不宜長途奔波,怕是短時間內鬥不可能跟你回去。”
龍旖凰看到了,龍燁羽的下巴幾乎就要脫臼。
最戶,龍燁羽沒好氣的說道:“如果不是你另外求我幫忙,我才不會回去!”
於是龍旖凰趕緊巴結:“是是是,哥哥最好了,這一點小忙沒理由不幫不是?”
“哼!”龍燁羽氣得別過頭去。
“哥哥,你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知道麽?替我好好照顧他,我隻能為他做最後一件事了。”龍旖凰笑道。
“恩,唉,不過記得以後要來看哥哥,知道麽!這小子要是敢再欺負你,你馬上告訴我,天涯海角我都不放過他。”龍燁羽惡狠狠的咬牙切齒。
“哥哥,他不會欺負我的。”龍旖凰笑著說道。
龍燁羽還是放心不下,離開的前一天特意把鳳寧瀾叫到後院長談,然後揮舞著淚水依依不舍的和龍旖凰分別。
龍旖凰偷偷塞給他一個小瓶子:“哥,每三天給他吃一顆丹藥,應該夠到邊境的份量。”
龍燁羽接過瓶子,掂了掂,挺沉:“你對他還是這麽的上心。”
“以後就不會了,祁寒,寧瀾都在我身邊,他一走,我便再無心事。”龍旖凰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
“唉……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龍燁羽歎口氣,慢悠悠的搖頭。
龍旖凰笑而不答,頭頂天色蔚藍,朵朵浮雲遊過,愜意優雅。
龍燁羽離開的時候無聲無息,動作迅速得異常,爭分奪秒。
也就隻有前一天,和龍旖凰短暫相處簡單告別後,第二日一早便不見了蹤影。
和他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停屍房裏,鳳離淵的屍身。
後來停屍房不慎起火,所有的物品付之一炬,就更沒有人原意提起鳳離淵的屍體曾經在這裏存在過。
一切,似乎從來沒有發生,似乎,從來沒有過鳳離淵這個人。
日子又開始恢複平淡,隻是,每年的節日,冥湮都會準時拜訪,並且送上一份禮物,以慕容赦玥的名義。
龍旖凰笑著收下,順帶反問他慕容赦玥過得如何?是否安好。
冥湮笑得不留痕跡,隻是淡淡回了一句,他什麽都很好。
龍旖凰不會知道,在慕容赦玥僅剩下的幾天時光中,他整天整天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翻看著黃曆,細細計算每一年的節日,甚至連祁寒的生日都沒放過,然後寫好往後五年份的書信,準備好五年份的節日禮物,特意委托冥湮代替他傳達。
慕容赦玥不願意讓龍旖凰知道他已經不在人世,他隻想在龍旖凰的記憶中,自己永遠活著。
而他準備的最後一份禮物,是一張血紅的燙金喜帖,上麵編寫了他的婚日,還有他即將成婚的消息。
冥湮看過那張喜帖,喜帖的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說他既然成家了,就不能繼續和龍旖凰傳信了,這喜帖是最後一封……今後,再無任何聯係。
冥湮知道這不是慕容赦玥的本意,因為那天晚上,他身上的毒開始反噬,沒有辦法繼續寫下去,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匆匆了結。
慕容赦玥的屍骨被他埋在一處山峰,按照他的遺願,並沒有立碑。
他曾說過,他喜歡站在高的地方,因為站得越高,就越容易看到她……
靜靜的,讓他的意念隨著風飛走吧。
再後來,又過好幾年,龍旖凰和鳳寧瀾終於抽出了時間,她帶著丈夫孩子回了自己的娘家,長時間的跋涉後,見到久違的親人朋友,她激動得不知言語,眼裏滿是閃亮亮的水波,自己離開的時候,家鄉沒有多大的變化呢……
皇宮,翌王府,還有景璘叔叔,雲燼叔叔……大哥,二哥……
在皇城外,早已經羅列好幾大排的侍衛迎接她和鳳寧瀾,龍旖凰才從馬車內探出半個頭來,立刻看到了在城門口站立著等她的四道身影。
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龍旖凰飛快推開車門就朝那幾人奔去。
“叔叔!”她喊了一聲,一直衝到龍景璘的麵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龍景璘不是一般的寵溺她,摸了摸她的長發,借著雲燼拉她到一邊說話的空擋,朝著馬車看去,隻見穩定優雅的一名男子緩緩走了下來,而跟在他的身後,還有三個活潑好動的小孩子,有兩個一樣的大小,看樣子在兩三歲左右,而另一個稍微大些,四五歲的樣子。
白白淨淨的小臉,水靈靈的大眼睛,十分惹人喜愛。
生了祁寒後的第二胎,龍旖凰懷的是孿生子。
鳳寧瀾到現在都還很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情形,足月的她說身體不適,他就趕緊傳喚來禦醫和接生婆嚴陣以待,當天晚上就臨盆。
房間內傳出陣陣的慘叫,一聲比一聲尖銳淒厲,鳳寧瀾幫不上忙,隻能在門外焦急的等候渡步
等待,這個時候,走路還很吃力的小祁寒就慢慢的小跑到他的身邊,抱住他的腿,用稚嫩的聲音低低喚道:“爹爹……”
鳳寧瀾也希望自己借此轉移注意力,不要太過緊張,於是便抱起祁寒,笑道:“祁寒,你很快就有個妹妹了。”
祁寒搖搖頭,笑笑:“爹爹……是弟弟……”
鳳寧瀾愣住,不多時,一名宮女跑出來報喜,而同時,屋內也傳出一陣陣嬰孩的哭啼,那宮女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後娘娘順利誕下一名皇子!”
鳳寧瀾大驚,還沒等他走進屋內,剛平靜下來的龍旖凰又開始慘叫起來,鳳寧瀾便緊張了:“她怎麽了?不是生了麽!”
“這個……這個,”那宮女顯然也慌了,忙回頭看屋內:“奴婢也不知道……”
祁寒又拉了拉鳳寧瀾的袖子,笑得特別純真,舉起兩根小小嫩嫩的手指:“爹爹……兩個弟弟……”
鳳寧瀾僵住,又過了一會,屋內傳出雙重嬰兒的哭聲,另一名宮女跑了出來,喜笑顏開:“恭喜皇上!是孿生皇子呢!”
於是,要女兒的願望沒落成,反倒多了兩個兒子。
剛生完孩子的龍旖凰哭得死去活來。
和親人簡單敘舊完畢,龍旖凰便拉著鳳寧瀾一起去為自己過世多年的父母上香,三個調皮的兒子四處奔跑追逐。
那時候,正是桃花爛漫的季節,滿天的粉紅色,白色的石碑,雲煙嫋嫋。
在自己父母的墳前跪拜完畢,她正看著鳳寧瀾笑,正要說些什麽,話語卻塞住了。
離墓碑遠遠的,那片桃花中,佇立著一道人影,靜靜的站著不動,隻是看著他們。
風吹過,桃花瓣繽紛,鳳寧瀾也轉過頭去,發現了他。
龍旖凰心裏不再和以前那般無奈何害怕,如今見了他安然無恙,心底滿是釋然,隔著一片花海,朝著他,微微一笑。
那一年,桃花繽紛,卻不再亂了龍旖凰的心思,她清醒非常。
已經是物是人非,可是,再也沒有比安然無恙再重要了,或許,當年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錯誤。
錯誤開頭,錯誤結尾。
理不清的感情惆悵,早已經化成雲煙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