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的偏殿。
鳳禰抬了抬手,斜靠在鑾椅子之上,狹長的睫輕輕垂著,也不睨著鳳襄,反倒是像無所謂的姿態,任何人仿佛都無法入她眼。
鳳襄邪氣的唇一勾,眼裏似乎有些柔情,但也是不怎表現。
“禰兒已經想要放棄了麽。”
鳳禰依舊閉眼假寐,全當鳳襄之話充耳不聞,那指尖扣著鑾椅的扶把,一手撐住頭。
“嗬嗬,”
“鳳襄,誰準你喚我的名了,嗯?”鳳禰忽的睜開眼睛,袖袍一揮便是一記掌法,鳳襄倒也是不躲,白白挨了那記。他胸前的衣片兒在細微風動中垂掛著,也沾染上了血。
鳳襄倒是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的血腥,哈哈一陣笑,鳳禰的脾氣還是那樣的不變。
“是,巫靈皇妹,嗬嗬…”
鳳禰起身繞到鳳襄身後,背對著鳳襄,嘲弄地一笑:“你能使我複生,這理由理應我感激你,但是有一點你終究是想錯了的,為你所用,嗬嗬…”
她反手一扣鳳襄的肩膀,指甲嵌得很是深刻,麵容狡黠之極。
“至於玄與我的事,同你無關,你也不必插手,而我,也不會任你擺布。”
鳳襄承著肩上的力道,卻不做姿態,顯然這皮肉之苦可比內心煎熬好之多了,但他也還是沒忘記一番打趣。
“這話可真傷我心呐,”鳳禰鬆開手,也沒回頭,徑自看著前方,鳳襄手一扯便握住了肩膀,“你什麽時候才能知道呢,皇兄可是很用心良苦的。”
鳳禰已經走遠了。
似乎眼前的世界,真真切切。
她曾經想她所想,在無限的黑暗之中沉睡了很久卻沒想到自己還能醒來。
可就算醒來了,世界也已經變了一個樣,不是嗎?
“這些現實就算是你不想去麵對,現在都已經發生了,而你的複生也是必然,不是嗎?”鳳襄在鳳禰身後大笑,而他料定了鳳禰是會停下來的,果真,鳳禰的態度至少不會讓他覺得太尷尬。
她已經是停下。
“於是想要讓我感激你?”
“這可不敢。”
她還是如當年那般,隻是現在的臉上多了很多情非得已的怨氣,這一切若不是複生她也就不會去想到那麽多,歸根結底,她還是希望一切還是她所認為的那個樣子。
“你就不疑惑她是誰嗎,我猜你很感興趣。”
鳳襄走到她旁邊挨近:“那個在他口中的‘棲梧’,你也很奇怪到底是誰吧,能這樣在睡夢中也在呼喚。”
鳳禰反手就要朝鳳襄打去,鳳襄迅速以退,鳳禰是撲了個空,此刻怒容盡顯。
“鳳襄,你監視我?!”
“不不不,”鳳襄伸出手來比了比,“這怎麽能算作是監視呢,隻不過是關心你罷了。”
“雖然我很任由你耍些小性子,但這讓自己吃虧的事情我總是不太願意,”這裏是說鳳禰給他不留情的那一掌的事,“這個人,你也見過的,而且我覺得你還是印象蠻深刻。”
鳳禰警惕地看了看鳳襄,對於他說的那個人,她現在可不是有什麽印象的,畢竟這幾天見過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麽太多印象,難道是…
她眯了眯眼睛:“你是說,那天就在這裏被釘綁著的女子?”
“看來我們家的皇妹還不算笨。”
他這話就是承認了。
鳳禰很是反感鳳襄這樣的語氣說話,可現在關鍵點並不在他的語氣上,而是他口中說的那句話的內在含義。
如此,那那名女子就是用作自己複生的那個藥引子了,她竟然是郝連玄口中所念作的棲梧?
不得不說這個事情給涼棲梧帶來的震驚,那名女子到底是怎樣的來曆,竟然能讓她的玄寧願選擇對方也不願意留在自己身邊!
鳳禰身上透露著冷峻:“她是個什麽來曆。”
鳳襄一愣,原本鳳禰看著是不想插手這件事的,可以提到郝連玄的事情果真就是不一樣了啊,這真是既開心又難過的事情呢。
所以他的話裏也是一股酸酸的味道:“看來你對於他的事情還是很關心。”
“少廢話,你回答就行了。”
“至於她麽,也就是卡西裏當初給巫族鋪設的一條後路罷了,說起來卡西裏對巫族真是十分的誠心誠意呢,不惜用了禁術給你保全一縷魂魄,而那個叫做涼棲梧的就是你的那一抹魂魄轉世的。”
鳳禰這回真的生氣了,突然出現在鳳襄麵前就是一記耳光。
鳳襄雖然知道鳳禰生氣,但也沒有想到鳳禰竟然會為了這件事給他一個耳光,而且力度還不是一般的小。
鳳禰攥著發紅的掌心又給了他一拳,再用雙手將他的衣領提起,那雙眼裏是不可遏製的憤怒:“你們將她帶來就是這樣說的口口聲聲為了我?”
鳳襄輕蔑:“難道你還會覺得對她來說不公平?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
“若是你想要救她你當時候就會救了,現在聽到她的身份背景所以才會如此大反應,難道不是因為她這個名字的緣故嗎?”
鳳禰鬆手,是啊,若是她想要救她她早就在當時施以援手了,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就是這樣取他人性命複生的,就是當時候她並沒有那種慈悲之心能顧及得到所有人。
這也就應驗了鳳襄的那句話了吧,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
“不過她也真是命硬,”鳳襄咳了咳,“我原以為她在取了魂魄之後還會活下來,她身上攜帶的隻不過是你的魂魄罷了,這件事情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她現在在哪裏。”
“她?”鳳襄愣了愣,難道鳳禰還想要去找涼棲梧不成,“如果是三天前或許我還能知道,現在,恐怕是被救走了吧。”
“被救走?”
這個人,應該是郝連玄吧…
鳳禰沒有問出這句話,那麽現在問不出來,她也沒有什麽理由還要待在這個地方,倒不如走走散心。
“不過我猜你還很感興趣一件事。”
鳳襄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這聽得鳳禰已經很反感了。
幹脆她也不想聽,直接走。
“你不想找你的兒子嗎。”
鳳禰呆滯在原地。
鳳念?
這個郝連玄一說她就記住了的名字,難道鳳襄是知道鳳念在何處的?
“一個幾年未有生母陪伴的孩子現在看到你是否還會覺得熟悉呢,不過他應該會經常問吧,問他的母親是誰,想想還真是覺得有些可憐呢。”
“夠了!”鳳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