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聽鳳玉焯交代完接下來的事情不久,巧不巧的,連玥便同她提出了該是離別的時候了。
她原以為不需要再去叨擾了,何況前幾日還是偷偷潛入的,還是為了去取鳳念的心頭血而去的,現在反倒是不大願意去那裏,每每想到就覺得有些虧欠。
況且,她不太想碰到郝連玄,至於理由,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麽好的理由來。
涼棲梧走出來後很是無精打采,連玥看她稍有心事的樣子,也不去打擾她。
但想了想已經打擾了幾日,還要勞煩她為了他的身子特意跑的這一趟。是還是要同她做告別。
連玥同涼棲梧作了一揖,一開始涼棲梧很是不解,但連玥說了打擾涼棲梧太久,這下便要分開走。
涼棲梧覺得太過突然,便提出了個建議,連玥想想覺得還是挺妥當。
“那我也不好強求,今日先回鳳來儀,取了琴,明日再走罷。”
於是,一行人又隻能先回鳳來儀。
這一分別,也不知道會什麽時候還會見到。若不是鳳玉焯叫她去找雪鬱代,她也許就會同連玥出去玩耍一番了。
想到這裏,涼棲梧很是失望地歎氣。
走在一旁悠悠然欣賞風景的連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風景,打趣道:“也不是說一別就是永久,還是會見到的,你這是在歎氣作甚。”
涼棲梧看起來還是無精打采的額樣子,連玥這一說,她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更不好了。
“我在想著一件事。”
“何事?我能聽聽吧?”
涼棲梧點頭,接過連玥遞過來的一株小花,聞了聞,還是挺清香怡人。
“你看吧,要是我沒有多嘴去同鳳尊者問他還有什麽要交代要吩咐的事的話估計現在就不會這麽憂愁了,以至於我現在還沉浸在那說錯話的痛苦之中久久無法自拔,”涼棲梧憤憤地甩了甩袖袍,“現如今你不跟我是順路的,我也還要去完成風尊者交代的任務,還想著能同你一起去玩耍呢,或許你不大知道我是靜不下來的。”
看她很是氣惱又很是認真的樣子,連玥算是信了八.九分,伸手給涼棲梧拍了拍背,沒想到這招還是有安撫的功效,涼棲梧那憤憤的表情減弱了幾分。
“此次是碰巧罷了,時間還是多得很的,你也不必介懷。”
“你是不知道!”涼棲梧突然間情緒更是激動起來,“這一去我是凶多吉少了!”
連玥很是不解她這話的意思,怎麽說他也是見過那日在郡主旁邊的雪鬱代,看起來也不是有惡意的,於是同涼棲梧問了問,涼棲梧卻擺擺手。
“不,我說的不是那雪鬱代的問題,我同他也是無冤無仇的,就是…”涼棲梧突然刹住了車,懨懨道,“罷了,那人的名字我不大願意提,其實也沒什麽。”
涼棲梧不說連玥也不強迫著她,她話音一落便又轉移到了設酒款待的事。
既然連玥就要先於她離開有鳳山了,作為友人,也是作為有鳳山的主人,設個離別宴也是應該的。雖然說她不在那江湖之間,但是多多少少也是有所耳聞,今日她便要盡主人之宜了。
酒是一件很好的東西,開心之時,它是助興,不快之時,它是良藥。
鳳玉焯答應了涼棲梧要幫連玥壓製他體內勁氣時,她很開心,加上明日連玥要走了,這酒,既是慶祝,也是送別之酒。
起初涼棲梧還是很清醒著的,奈何是越喝越盡興,不一會兒舌頭便開始打結,隻聽得那聲音愈發低啞。
說到最初相遇。
“那日在庭中百裏居,我聽得那彈曲的,似柔偏柔,竟以為你是位女子,誰知從那屏後出來的,是位美男子,額。”
連玥伸手替她順了順背,也從她手上接過那搖搖欲墜的酒壺子,涼棲梧眨巴了眼,似是酒勁一提,又很大動作地壓了去。
“嗯,說到從攔幕後走出一位,額,白衣勝雪的男子,還抱著把琴,有些嗯,似乎是同女子一般的柔情,我想,世上很難再找到這般柔情而又嬌柔的男子了罷。”
涼棲梧索性趴在桌子上,繼續嘟噥。
再然後是她迷路了,誤入了連玥的杏花林。
所謂的緣分,興許就是這樣罷。
那個時候的他們倆,一起聊天至久,暢談著樂趣,一直到夕陽西下,也不覺疲倦,隻是覺得相遇未免有些晚了些,很多時候,人就是這麽覺得,一番話語的交流便能道出誌同道合的事來,從此便認定了彼此在心底的地位。
那日她尋著路回來找他,那昭通童子卻告知她連玥已經走了,心裏滿是遺憾。
“那日我尋你去了,你沒在,然後就又回來了,”涼棲梧敲著桌麵,睫毛彎彎地垂下又撲閃,“昭通拉住了我,給我個小木盒子,額。”
就是那個裏頭有一本書,簽子夾在裏頭,就是那張上頭刻著一個“映”字的木簽子。
“我不大理解為何刻個‘映’字,你刻個‘棲’也好,我爸爸就是這麽叫我的,棲棲,嘿嘿…為何是‘映’呢,為何是…”
“哎,你先別說,”涼棲梧一手抵住了連玥正要開口說話的唇,醉眼迷離,“其實我還是有些開心地,也有一點點小鬧心…”
涼棲梧又幹盡一杯酒,臉上已經是火燒雲了,但她醉了一般也都是話比較多。
“我也不想瞞你,鳳玉焯要我去拿那鳳念心頭血,”她雙手攏好,有點皺眉地噘嘴,“我還是不大願意的,哼,這筆賬我是記下了,他這明顯給我擺譜了啊,他見著我有一顆很急迫的想要讓他醫治你的心,所以就故意找了個叫我也心疼的法子,可真是太不厚道。”
“此刻我很複雜的心也沒人懂了……”
“你要知道鳳念可是與我於不一般的,他是,他是…”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至起了輕微的呼吸聲,眼角還掛著微微泛光的淚。
連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涼棲梧,而且他也留意到了鳳念這個名字,對於涼棲梧來說真的那麽重要麽,他們倆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關係,而且鳳念,不出意外就是鳳玉焯所說的那巫靈的孩子吧,那涼棲梧也是巫靈……
他有些不大弄得懂涼棲梧此刻是因為開心而飲酒還是遺憾而舉杯,這是這數量有些多,她可是叫來靈兒滿罐滿罐地端上來。靈兒也有說讓他勸著涼棲梧少喝點,涼棲梧哪裏肯聽他的話,一個勁的倒著酒,連玥再勸她,她便要拿她們之間的情誼來說事。
“映,”他低低地喚了幾遍,“沒有什麽能比這個字更重要了。”
他的思緒似乎飄得更遠,眉也很複雜地糾在一起。
嘴唇嗡動,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