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瀾兒,對不起……
寒王府。
不知不覺、黃昏到來,夜色隱隱降臨,到了晚飯的點兒。
前廳內,餐桌上,豐盛的食物已經擺好,林管家站在一旁伺候著,但座中隻有王妃一人,不見王爺,他不知該不該開膳。
王妃端正的坐著,似乎並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可外麵的夜色已經不早,晚飯的點已經過去兩刻鍾了。
林管家看看門外。
外邊空蕩蕩的,始終不見王爺的身影,再等下去,飯菜都要涼了。
他思慮一二,上前兩小步,微微彎腰低聲道:
“王妃,王爺出門時急匆匆的,似有急事,恐怕一時半會兒不得歸,您不如先行用膳吧?”
葉君瀾側頭,看向門口。
一直以來,無論早中晚飯,他都會陪著她,從不例外,哪怕是有事,也會提前與她說。
“他趕著去哪?”她問。
林管家微疑:“這……老奴不知。”
“罷了,你先下去吧。”
“是。”林管家輕步退下。
葉君瀾望著桌上的飯菜,又等了一會兒。
約摸一刻鍾後。
她打算起身離開時,廳外,終於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抬頭,便見男人提步走來。
昏暗的夜色下,男人的麵龐在逆光的方向看不清晰,隻是,他走到門口時止住了步伐,周身的氣息隱隱顯得凝重。
宗政寒緊抿著薄唇,突然之間,他不太敢直視她的雙眼。
他攥緊雙拳,定定的站在那裏。
大廳內的氣氛隱約變得怪異起來……
最後,還是葉君瀾先開的口:“有事?”
男人的薄唇再次抿緊三分,“對不起。”
格外沉重的三個字音從男人的唇角溢出,很輕,卻非常清晰,飄蕩在空氣中,飄蕩在葉君瀾的腦海,久久揮之不散。
葉君瀾提步走向他,“你去宮中了?”
宗政寒鄭重且愧疚的再次開口:“瀾兒,對不起!”
葉君瀾搖了搖頭,“我之前不是說了,皇上雖然有無法容忍夜君淩的心,但他並沒有動手,夜君淩之死,且已經報了仇,此事已了。”
所以,他無法道歉。
她分得清是非,她不會因為心中的悲傷、而將怒火發泄在無辜者身上。
“瀾兒……”
“不必再說了。”葉君瀾抬起右手,豎起的食指搭在他的薄唇上,“你就是為此事入宮的?”
她擰眉,設想道:
“寒,你是太子,你為了我去質問自己的父皇,萬一皇上多心,防備你我,日後這種傻事不要再做,有什麽事先跟我商量。”
宗政寒眸光微顫。
夜君淩死了,父皇錯了,但瀾兒卻一心為他著想……
他何以顏麵站在瀾兒麵前,他……
他……
男人猛然將女子擁入懷中,“對不起!瀾兒,對不起!”
他收緊雙臂,用盡全力的抱緊她,害怕失去似的,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葉君瀾拍著他的後背,“寒,我真的沒有多心,你別多想,我沒有責怪皇上的意思。”
相反,她因為宗政寒為了她、入宮麵聖,質問皇上的事感到欣慰。
在古代,地位高低階級十分明顯。
君是君,臣是臣。
奴是奴,主是主。
古人思想封建,奴性在骨子裏根深蒂固,當一個人有了以下犯上、僭越階級的事跡,相當於大罪。
“你回來的很晚,飯菜已經涼了,我讓下人去熱熱。”葉君瀾撐著他的胸膛,正打算傳喚下人時,又猛地被男人擁入胸懷。
“對不起!”
男人緊緊的抱著她,重複的聲音說得嘶啞,“瀾兒,對不起,對不起……”
道歉的三個字在他的嘴裏不斷重複。
男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樣。
葉君瀾本來很悲傷的,但宗政寒這副自責著魔的模樣,令她心疼,也心軟。
她抬起頭,捧起他的下頷,認真道:
“我真的不怪皇上,寒,真的。我承認,在國師府的時候,聽到事實的那一瞬間,我生氣,我憤怒,可後來冷靜下來,我仔細思索,夜君淩的事、怪不得皇上。”
她一字一句的說著。
宗政寒凝視著她的臉龐,眼中似蒙了一層迷霧,很深很深,在這層迷霧的深處,充滿了痛與悔。
她越是體貼,他的心便越痛。
今日禦書房……
第二次入宮,他幾乎是一路衝闖進去的,身後製止的太監跟了一路,跑得氣喘籲籲,也沒能攔住他。
宗政寒直入禦書房。
太監追了上來,腿軟的跪在地上,“皇上,寒王殿下未經傳喚,強行闖入,奴才們攔不住,請皇上恕罪。”
桌案後,皇上抬頭,掃了宗政寒一眼。
男人站在他麵前,沉著臉,麵色很不好。
皇上從容的提起毛筆,繼續批閱奏折,“退下。”
太監得到赦免,趕忙快速的退下了,臨走前,不忘將門輕輕的帶上。
宗政寒站在桌案前,距皇上兩米之近,他目光筆直筆直的盯著皇上的臉,將皇上臉上眼中的所有神情盡收眼底。
“父皇,兒臣有一事還請父皇解惑。”他坦率直言。
皇上低著頭,模樣認真的寫著字。
“這就是你強闖禦書房的原因?”
宗政寒上前半步,大腿抵到了桌案前沿,“兒臣想問的是,父皇的手中怎麽會有琉火訣?”
筆尖一頓。
這一停頓,導致墨汁從筆尖滴落,在紙張上暈染開,塗汙了剛剛寫好的一個字。
宗政寒又問:“父皇應當知道,琉火訣乃魔宮之物,又怎會落入父皇手中?”
皇上已經摸到了寒王的大致來意。
他握著筆杆,由著這一點墨跡,寫出一個蒼勁有力的‘賜’字,筆畫流利,一氣嗬成,字裏行間彰顯著上位者的狂野與雄心。
宗政寒掀開衣袍,筆直跪地,冷硬的字句內帶著幾絲逼迫之意:
“請父皇解惑!”
筆落。
皇上放下毛筆,慢條斯理的抬起頭來。
他看著他,反應很平常:
“這就是你與父皇說話的態度?”
宗政寒目視前方,神色依舊,嘴裏仍是那句話:
“請父皇解惑!”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倘若父皇問心無愧,便不該規避這個問題,而他想要的不過是父皇的一句話罷了。
皇上平靜的看著他,“強闖禦書房,以下犯上,質疑父皇,多罪一並,為了葉君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