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以死贖罪

  “放著吧。”宗政寒冷淡的說完,便繼續看卷宗了。


  葉君瀾站在一旁,手裏還拿著碗,雙手遞著懸在桌案上。


  遞出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進退兩難,拿得久了,手腕不由得有些僵硬。


  “你……脖子上的傷口還沒有處理,我幫你擦擦吧?”


  “不用。”


  男人毫不思索的拒絕了。


  葉君瀾察覺到了明顯的疏離氣息,覺得很陌生,很不習慣,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自從烏落鎮後,他便變了。


  葉君瀾斂起心中思緒,道:“你身上還有傷,別太勞累,早點休息。”


  她將碗放下,站了會兒,見男人沒有要理她的意思,便先轉身出去了。


  她剛剛轉過身,男人便抬起了頭。


  他望向她離開的背影,再掃視了一眼手邊的湯碗。


  小瓷碗裏,羹湯是乳白色的,冒著騰騰的熱氣,溢著濃而不膩的香味,羹湯的濃香蓋住了藥材的味道,乳白的顏色看起來很有食欲。


  宗政寒眸底有異色。


  她的廚藝向來不好,卻能煮出這麽香的羹湯,想必嚐試過很多次。


  他想象了一下,滿是黑煙的廚房內,她挽著袖子,被煙嗆得咳嗽不停,眼淚直往外冒,還堅持的拿著鍋鏟、精心熬湯的畫麵……


  男人的眸色稍暖。


  他哪裏舍得責備她?


  是他在吃醋罷了。


  一想起她無條件的信任別人,為了別人、不惜丟下他,他雖然已經得到了她的人、她的心,可每當她一為別人上心時,他的心便酸澀到了極了。


  他會生氣,不過是想以這種方式,博取她的關注而已。


  他想要的東西不多,孩子與她。


  宗政寒合上卷宗,伸手端起小瓷碗。


  正欲將湯碗送到嘴邊時,他體內的毒素突然發作,渾身控製不住的發顫,右手劇烈一晃,湯碗脫手而出,猛然摔在了地上。


  啪——


  一聲脆響,小瓷碗破碎。


  羹湯,乳鴿,枸杞等食材闔著碎瓷片一起,一地狼藉。


  葉君瀾聽到聲音、回頭見到那一地的亂糟。


  她辛苦熬了兩個時辰的湯……


  一瞬間,她的真心仿佛被男人扔在了地上,肆意的踐踏。


  鼻尖發酸,感到委屈,她不想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麵,故而用咆哮來遮掩:

  “宗政寒,你太過分了!”


  她生氣的吼道:


  “凡事有個度,我已經服軟了,你就不能給我一個台階下嗎?你把事情鬧得那麽難看,難道我做錯了什麽嗎?”


  葉君瀾攥緊雙手,強壓著心底的委屈。


  “二師兄出事,我趕去救他,難道我有錯嗎?難道要我見死不救嗎?”


  “我知道發生了烏落鎮的事,你對我大師兄有所誤會,此事我正在查,你就不能等我查到結果了,我們再來一起商議嗎?”


  “你總是這樣,一意孤行,我行我素,霸道不講理,始終以你自己的想法為中心,難道我事事都應該聽從你的嗎?”


  你說東就是東,你說西就是西。


  她難道沒有自己的想法?


  烏落鎮的事,她會查。


  結果出來之前,她不會懷疑任何人,也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葉君瀾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說完後,冷靜下來,對上男人那雙平靜到極致的注視,她愈發的感到生氣,轉身就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她氣衝衝的。


  她認為宗政寒想要操控她的思想,甚至不給她留自己的思想空間。


  她覺得宗政寒太過霸道,太過自我。


  宗政寒坐在那裏,看著女子跑遠、身影消失,並沒有起身去追,看著一地的羹湯狼藉,最後,看向自己的右手。


  方才……


  他是失控了?

  ……


  將寒苑。


  葉君瀾跑回房間後,關上門,躺在床上,拉過被子蓋過腦袋,閉上眼睛,一想起宗政寒砸掉她煮的湯的模樣,心口便緊緊的揪痛。


  她已經道歉了,也已經愧疚了,並且解釋了。


  她將自己的姿態放得那麽低,以他為中心,考慮他的想法,以他為重,可他卻依舊不給她好臉色看。


  他到底想要她怎麽做?

  難道要她時時刻刻的跟在他的身邊,掛在他的腰帶上寸步不離嗎?


  葉君瀾越想越氣。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這裏想想,那裏想想,窗外便已是夜色降臨。


  幾個翻來覆去,胡思亂想,便到了夜深。


  屋子裏,格外安靜。


  這一夜,宗政寒沒有來。


  這是成親以來,葉君瀾第一次一個人睡。


  今夜的床似乎格外的大,屋子格外的寧靜,窗戶外的夜色灰蒙蒙的,風吹影動,靜悄悄的,仿佛整個寒王府就隻剩下了她獨自一人。


  葉君瀾一夜無眠。


  上半夜,她在生氣。


  下半夜,她冷靜下來,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烏落鎮發生的事。


  瘴氣林外,宗政寒昏迷醒來時,整個人便似乎不太對勁。


  後來,回到南州城的驛站時,宗政寒說的第一句話,便是:

  ‘本王跟夜君淩,誰好?’


  宗政寒是知道她跟大師兄的關係的,這一年多來,從未說過什麽。


  那天,他突然提起,想必是有原因的。


  烏落鎮……


  大師兄……


  葉君瀾想著這些事情,終於熬到了天亮,她急匆匆的起了身,顧不得吃早飯,便趕回國師府。


  國師府。


  門口守著的下人瞧見來人,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就見‘嗖’的一下,人影子‘飛’了進去。


  這麽快?

  投胎?


  “大師兄!”


  葉君瀾直奔一座雅致的院閣。


  屋內,夜君淩在整理衣衫,正欲出去,瞧見來人,頗感意外。


  “瀾兒,你怎麽來了?”意外之餘,更多的是喜悅。


  葉君瀾大步衝上去,第一句話便是問道:


  “三天前,你可有去過烏落鎮?”


  夜君淩微頓。


  他還以為她是為他而來……


  他淡聲:“沒有去過。”


  葉君瀾眼中滑過一抹疑色。


  “瀾兒不相信我?”


  “我……”


  葉君瀾啟唇,啞然。


  她想了一整晚。


  她相信宗政寒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她是因為信任宗政寒,才會前來詢問大師兄。


  夜君淩垂下眸光,眸色黯淡,語氣沉了下去:

  “我們夜家世代為魔宮而生,是魔宮的守護家族,瀾兒既然不相信我,我有愧父親的教誨,無顏麵對夜家的先祖,唯有……”


  他手腕一翻,拔出匕首,“以死贖罪。”


  “沒有,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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