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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宮中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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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顧文君卻不知道,無論阿武會不會把消息傳到宮裏,有關她的一切事情都會送到陛下的桌案前。


  “啪!”的一聲巨響落下。


  一樽鑲金的銀器爵杯便被扔到了稟報者的腳下,堪堪擦著他的額角劃過去,可是來人卻一動也不敢動,死死地跪立在原地,任由尖銳的杯角劃破一道細小的傷口。


  杯子落地,灑出一地的酒液。


  這才驚得那嚇住的人打著寒顫,一瞬間回過神來匍匐在地。“奴才錯了,陛下饒命啊!”


  然而那高坐玉階台上的尊貴存在卻根本沒有放在眼裏,隻是語中帶煞地冷嗤:“衙門那群混賬東西,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以手作掌,拍在桌案上,怒氣衝衝:“朕設立京城衙門,就是讓他們管好這京城重地的民務雜事,誰允許他們這般作威作福,以權謀私!一群幹不好事的廢物!”


  陛下不怒便已自威,一怒更是氣勢如雷霆萬鈞,幾句話便如千斤之石,壓得殿內的人喘不過氣來。


  “朕才把之前那個衙令拉下馬,這新上來的又是個不成器的貨色,朕倒要問問布政司的人是怎麽選!”


  那跪倒的人更是驚慌失措,也不管陛下到底是在罵誰,隻管認錯,冷汗津津:“還請陛下恕罪!請——”


  眼見他還要再說,恢複殿前服侍的劉喜忙拉住,打斷這沒有眼色的報信奴才,省得他繼續惹怒陛下。劉喜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好了,你先出去。”


  得了大太監劉喜一句話,那滿頭凝汗的奴才倉皇爬起來,把腰壓得極低逃出。


  將人嚇得逃竄如鼠的陛下蕭允煜,卻根本沒有理會殿裏消失的人影,仍是眉頭緊皺一臉肅殺。那張俊美英氣的臉上盡是寒芒,五官深邃如刀削,更顯鋒芒刺骨。


  劉喜是服侍蕭允煜的近身太監。


  哪怕蕭允煜再如何深不可測喜怒不顯,多年下來劉喜對蕭允煜的一舉一動也有所摸索。


  蕭允煜一個陰冷的眼神,劉喜便心領神會,知道陛下心中定是發怒不悅極了。


  可到底是因為那京城衙門的衙令大人辦事不公,還是因為這事牽扯到了其中某人,劉喜肚子裏門清,偏偏嘴巴上隻能掩著另提其他。


  “陛下息怒啊,那衙門不做事,辦了他就是,區區一個衙令職位何須陛下多加費心,吩咐底下的人去查便可,當心壞了龍體!”


  劉喜擠了擠話忙著勸慰。


  “區區一個衙令?”蕭允煜長眉一挑,怒不可遏,徑直冷喝:“這京城就是天子腳下,便是朕的背腹要地,這裏的衙令捏著整個京城的民間萬事,難道還不夠重要嗎!劉喜,朕看你也是活得混賬了!”


  “可是你看看這個楊如恩在做什麽!”


  蕭允煜鳳眸微眯,卻掩不住眼底的煞意寒光。他幹脆將桌上的密信拾起,示意般扇了一下,便憤而甩了出去,駭得劉喜急急跨了幾步踉蹌著去接。


  這封密信,是直接呈交給蕭允煜的,連劉喜都沒有過目。


  現在劉喜接到手,趁著收拾的功夫囫圇吞棗般一目十行地掃過去。


  果然,映入眼簾之內,最醒目的便是“顧文君”三個字。劉喜見到心中俱是一凜。


  之前劉喜便得了秦家被戕害,顧文君要去救人的消息。那時稟告,陛下還一臉無動於衷地冷冷放話,甚至再三言明不準旁人插手,要讓顧文君自己去撞南牆。


  要給顧文君一個苦頭吃。


  那會兒,陛下有在意過秦捕頭秦宸這兩個小人物嗎,有體恤過秦家這微不足道的寒門小戶麽?

  這既是帝王冷酷,也是天子的無可奈何。


  隻是,這丁點冤屈對於諾大一個天下而言,實在太過於渺小了,小到蕭允煜這樣的九五之尊,根本不可能費心去管。若是天底下的所有事情都讓皇帝來做,那文武百官便都成了擺設!

  何況宮裏麵還關押著敬王的臥底陳長必,還欠了一場與敬王的官司要打,眾臣議論紛紛;宮外麵更有公主殿下與季家國戚飛揚跋扈,虎視眈眈,危機四伏。


  陛下如何能分出心神,插手秦家的事情。


  就是劉喜歎息秦家可憐,也絕不會勸陛下幫忙。不過有了顧文君參與周旋,劉喜心想,秦家說不定又會有新的轉機。


  可萬萬想不到。


  隻是過了幾天的功夫,這密報一奏上,蕭允煜竟然換了個人似的,不僅放下了敬王權臣等大事,反而關注起小節,似是要體恤百姓憂國憂民起來!


  蕭允煜薄唇一抿,便接連不斷地發出斥責。


  “劉喜你給朕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那個楊如恩今天可以重用家妹的入幕之賓,折辱舊屬,明天說不定就要學著上一任一樣勾結其他官員,結成私黨,打壓不服之眾,誰知道又會再造多少冤屈!時間一長,那京城的百姓又會怎麽看待朕?”


  這責問一句比一句更重。


  把劉喜這個料理宮內陰私的太監也唬得僵住。劉喜驚出一身冷汗,越想越覺得陛下說的有理,放任楊如恩作惡簡直是縱虎鬧山,隱患諸多。


  細想下來,劉喜的臉色一變,隻覺得一席話讓自己振聾發聵,他猶自反省。


  怎麽能盡以自己那些低劣私心揣度陛下!

  那顧文君生得再漂亮,再有才華,也不過就是一個少年書生,哪裏比得上這江山社稷重要。


  敬王回京後,朝中形勢便十分微妙,陛下又怎麽會在這樣危急重重的局勢之下糾纏兒女私情。


  劉喜自覺錯想,心裏發緊,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個巴掌。都怪他之前被罰去侍奉顧文君顧公子,伺候的久了,都快忘了自己真正主子是誰了!


  這下劉喜也看不進去那封密報了,懊惱地忙道:“是奴才考慮不周,奴才這就去查楊如恩,一定將所有細務盡報陛下!”


  蕭允煜隻是背過身去,負手道:“還有,你再查,是誰哪個蠢貨推舉的楊如恩做了這個暫代衙令!拉下一個又上來一個惡心東西,朕看得煩了,幹脆將那批勾連抱團的東西一並除了幹淨!”


  劉喜急急道:“是!”


  可就在劉喜要告退做事時,忽的又聽到陛下吩咐:“等等,罪證要急查,人可以不用急辦。”


  “這”劉喜不明白之前大發火氣的陛下,怎麽突然又平緩下來,再次變得不急不忙。


  卻聽得蕭允煜冷笑:“先等著!等到什麽時候楊如恩再出手,等到顧文君撐不住了,你再抓他!記住了,把那狗官的腿給朕打斷!”


  怎麽又說回到顧文君身上了!


  這和顧公子又有什麽關係?

  劉喜隻覺得剛騰起的一片欽佩敬仰倏地一僵,雖然他對陛下的忠誠是絕不會斷的,可是一起一落,情緒繁複翻騰,壓得劉喜腦袋都痛了。


  等到退出殿內,劉喜才打開了密信細細看起來。


  “楊如恩縱呂大行凶,顧文君左膝受傷”這行短短的字眼一映入劉喜眼簾,便將他這見慣齷齪血腥的大太監驚出渾身冷汗。


  難怪——


  難怪陛下如此震怒。


  那衙門的人竟把顧公子弄傷了!


  顧文君都得了太後和陛下的賞賜,在京城裏大小都是一個叫得出名號的人物了,那楊如恩竟還這麽沒有眼色!劉喜心裏忽上忽下。


  還好他提前招呼過,在衙門裏留了一個齊成發齊捕頭領了陶家後事的功勞,也好在宮外幫忙接應顧公子。


  否則要是顧文君當真被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楊如恩給關起來動私刑,那整個衙門都別想再留了!


  可是劉喜心裏又冒出另外一個疑問。


  既然陛下都如此震怒,還明令要打斷楊如恩的腿,擺明要幫顧文君報複,又為何不讓他立刻動手。


  劉喜相信,這種狗官底下的醃臢事必定不少,一查定能讓楊如恩吃不了兜著走!

  他正沉思著,便見殿外走進來兩道窈窕纖長的身影,為首那人氣質清冷,雙手捧著一碗湯藥,正是同樣侍奉陛下的大宮女浣墨。


  而跟在後頭的,則是浣墨身邊的丫頭濯雪。


  劉喜記得這個相貌出挑的丫頭,因為她與劉喜都曾對顧文君不敬,還想偷壓顧文君試藥的功勞。


  誰想到卻被陛下抓了個正著。


  後麵自然逃不開一頓懲罰,劉喜想到便不禁打寒顫。


  而眼下浣墨手裏捧著的,便是顧文君想出來的改良藥方,正好能壓製陛下體內的蠱毒。得幸於此,陛下才能安然無恙至今。


  若是缺了顧文君,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劉喜心裏一虛,自知當初有眼不識,便開口問了句話:“陛下最近日日喝藥,情況可是好了許多?”


  “還好有顧公子想出的方子,陛下已經很久沒有毒發了。”


  而後跟在後麵的濯雪也接過話:“也是多虧浣墨姑姑和劉公公一直貼身照顧陛下,不然藥效也不會發揮得這麽好。”


  劉喜掀了掀眼皮,打眼瞧她。


  那濯雪見劉喜看她,便掩唇清淺一笑,染了胭脂的麵容更顯得俏麗可人。


  她畫了淺淡的芙蓉妝,卻故意沒有擦紅唇,甚至塗白了唇色。也許是夜色微暗,劉喜粗看過去,突然發現這濯雪畫了妝容,竟有兩分神似顧文君。


  是巧合?

  還是故意效顰?


  他不禁深意地看了浣墨一眼,狀似無意問道:“這丫頭也要進殿內?除了你我之外,陛下什麽時候還允許其他宮人近身了。”


  濯雪的臉色一僵,霎時有些蒼白。


  但是浣墨卻依然冷靜自若,隻是搖頭道:“是陛下準許的。”


  “原來如此!”


  一時間,一道靈光乍然在劉喜腦內顯現。他明白了。


  顧公子與陛下,斷了聯係太久了!


  陛下一定是篤定以為顧公子遇到了這等仗勢欺人的委屈,一定會率先撐不住,來向宮裏求助,可誰想到顧公子如此倔強,即便自己受傷也不肯主動向陛下討饒。


  陛下忍無可忍。


  可陛下卻是九五之尊,天子威嚴,更是無法低頭。


  所以陛下,這是要用楊如恩做惡狗,替他唱一處黑臉,這才好抹上紅臉粉末登場,搭出英雄救人的戲碼!

  非要顧公子虧欠他一場,才好拿捏。


  這麽深的算計。


  就隻是為了顧公子一個人?


  劉喜心中忽然一緊,他張了張細長的眼,目送那濯雪跟著進去殿內。


  那這個有心效仿顧公子的婢女陛下又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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