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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文君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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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臉上帶著暗衛麵罩,露出一雙厲色的眸子。他兩眼如利劍一般直刺顧文君。


  “我是負責在暗中保護陛下,可我不能違逆陛下的心意。他到底是因為被這異香影響失去理智,還是心有所想才會一引牽動全身,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這個問題刺破了顧文君和蕭允煜之間那一層遮羞布。


  她一直知道,陛下對她的想法有些曖昧,可是顧文君總是借著陛下還未察覺,裝作不知,她是為了自己,也是為陛下好。


  顧文君也想過,萬一有一天,陛下發覺了自己的心意,她該怎麽辦。


  可是她總抱著僥幸心理,覺得天子恩寵,不會長久。


  但是顧文君想不到,有一天這件事會被別人先一步揭露出來,赤|裸裸地擺在麵前說道。她側過頭,臉上的淚痕已經拭去,隻留了一點痕跡,顯出難得一見的脆弱。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是擔心我心懷不軌,借著男裝身份接近陛下,然後又恢複女兒身伺機勾引,霍亂宮廷。”顧文君還以為,現在的秦川,是昔日那個在江東慶禾縣為了陛下殺她的秦川。


  她一口篤定:“你放心好了,我女扮男裝考取功名,一求報仇,二為報恩,絕沒有半點其他念想。”


  報仇,自然是為了報原主和她娘親楚婻的血仇深恨。


  而報恩,則是顧文君不願虧欠陛下的屢次救護和相守。顧文君不是一個不知感念的人,雖然她不能接受陛下的心意,但是也不會平白接受陛下的好意。


  陛下對她有多好,她都要盡力奉還,想為陛下排憂解難。


  “你!”


  秦川聲音一頓,說不出後麵的話。


  他隻覺得自己心髒被揉捏了一把,暗暗抽痛,他多麽想告訴顧文君,他從來都不是懷疑她,他隻是不相信陛下而已。


  現在的秦川早就不是從前那個一心隻為陛下的秦川了,他也多了自己的私心,也多了一點貪念。秦川甚至都說不清,幫顧文君護著女兒身的秘密,究竟是為顧文君,是為陛下,還是為了他自己。


  到此為止陛下還能忍住,可是對顧文君的偏愛已經越發明顯,等以後時日一長,哪怕陛下不知道顧文君是男是女,陛下也一定會強要了她的。


  因為陛下,就是這樣的人。


  他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


  渴望皇位,他便不計代價,殺人染了滿手鮮血也要敬王的手裏橫刀奪了過來;憎恨太後,他便趁機作亂,無視一切後果也要擰下那個仇人的腦袋。


  殺伐果決,天生梟雄,這便是讓秦川發誓要效忠一生的陛下。


  也是陛下將秦川培養成才,一手扶植上錦衣衛統率的位子,又在革職後保下他,讓他成為暗衛首領,偵查情報,秘密行事。


  他們本可以一路這樣下去,君臣相守,鏟除異己鞏固皇權。


  可偏偏在陛下登基一年後的關鍵時間點,他們遇到了顧文君。


  這個淪落村縣的顧家棄子,敏而好學,又神機妙算,是天生的謀臣,正是陛下稀缺的人才。如果她不是女的,當真是一個男子,那麽也許一切都會簡單許多。


  可偏偏,顧文君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假男人!

  “你口口聲聲你沒有二心,但你畢竟是一個女人,就算你對陛下沒有念想,那你能保證陛下沒有嗎!”嫉妒欲作祟,扭曲了秦川的心理,他不由地脫口而出。


  顧文君一愣。


  直到話說出口,秦川才驚覺自己失言冒犯陛下,什麽時候起,他對顧文君的在意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越過了對陛下的忠誠。


  他連忙改了話頭:“陛下以為你是個男子,才信任你與你親近,可是男女有別,朝夕相處之下,陛下當然會有別的念頭。”


  秦川虛偽地把一切罪都推給了顧文君,好像都是因為她的錯,才演變成現在的局麵。隻有這樣,秦川才能繼續扮演一個為君主考慮的忠臣誠仆。


  越想越陷進牛角尖,秦川都覺得自己漸漸魔怔了。


  “我”


  顧文君反駁不了,她才剛剛從陛下的懷裏掙逃出來,手腳發軟,心裏慌亂,隻是礙於秦川在,隻能強裝鎮定。


  一咬牙,顧文君抬手抹去了自己臉上殘餘的淚痕,堅定承諾。


  “你不用再說了,我馬上就會離開皇宮。刺客被抓、‘太後’之事基本解決了,大勢已經偏向陛下,就算敬王回京,他也占不了便宜。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也不會賴在宮中,會回書院繼續讀書趕考。”


  她的仇人依然活得好好的,娘親的屍骨依然沉在那個小小的慶禾縣,所有的目標都還沒有完成,顧文君怎麽敢懈怠。


  但她越是這樣,秦川就越是揪心地疼。


  他半張臉都隱藏在麵罩下,看不清神色,隻能聽出語氣苦澀:“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趕你走的意思。”


  秦川是有私心,想要顧文君離陛下遠一些,但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趕顧文君走。


  現在陛下讓阿武跟著顧文君,秦川被派了另外的任務,無法再時時刻刻地看管顧文君,隻有顧文君在皇宮裏,他才能偶爾借著隱匿暗中的機會,多看一眼顧文君。


  他怎麽舍得趕她走。


  心心念念想要顧文君早日離開皇宮的,是陛下貼身的大太監劉喜。


  劉喜就在陛下的寢臥屋門外守著,他把一切宮人都遣散出來,就是想給陛下和龍床上的女人製造機會。


  雖然他滿心都是為陛下好,一時大膽,竟然不惜冒著陛下盛怒重罰的危險也要把陛下騙進去。


  但劉喜心裏也不平靜,他臉上、手心全是汗,摸上一把都是濕漉漉的。劉喜的心髒也緊張不安地揪成了一團,生怕下一刻陛下就因為發現床上的女子,一怒踹門而出,一腳踢在他身上。


  為此,劉喜整個身子都緊繃著,做好了隨時被陛下重懲的準備。


  但屏氣凝神等了好一會兒,劉喜都沒有聽到破門聲。


  陛下沒有出來!


  劉喜頓時一陣狂喜,那張白淨無須的臉皮一鬆,兩隻細小的眼睛一齊亮起來,整個人都顯得年輕了不少。


  “唉喲這好事一定成了。我就說嘛,陛下年輕氣盛,怎麽抵擋得住女人呢。之前也就是太不近女色了,才被顧文君那漂亮少年迷惑住了。等陛下碰過女子的滋味,知道其中美妙,也就不會再被那小子牽著鼻子走嘍。”


  哪怕陛下之後要打他罵他罰他,劉喜也都認了。


  隻要能把陛下掰回來,讓陛下重視男女之交,為蕭家成功留下金貴的後脈,那他劉喜就是大功一件,就是浣墨也無法說一句錯處。


  自以為計劃得逞,劉喜翹起嘴角,趁興地一笑。


  這兩日連連被打擊的大太監,終於重振旗鼓,打起了精神好以整暇地守在寢臥門前。


  他正得意洋洋著呢,結果抬眼就瞧見浣墨領著一群手拎水桶的宮女太監走過來。


  劉喜一心想炫耀,張口便喊道:“怎麽,浣墨姑姑還做起親手洗掃的工作啦?你請來顧公子,又把顧公子晾在偏房裏,自己帶人去打水,是什麽個意思,為了給侍寢夜接風除塵嗎?”


  “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浣墨看見他,臉色倏地一變,厲聲問道:“等等,陛下呢?”


  “陛下呀,他正在床上逍遙快活呢。”劉喜拖長了自己的音調,有意炫耀,他朝著自己身後那扇緊閉的屋門努了努嘴。


  “你瘋了嗎劉喜?竟然把陛下送進那個到處是毒香的屋寢臥!”浣墨這下神色徹底變黑,她氣得衝著劉喜一指:“你怎麽不用你那鬼腦子好好想一想,我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在大半夜清掃養心殿,難道是我很閑嗎,一看就是宮殿裏出了問題啊!”


  聞言,劉喜嘴邊的笑瞬間僵硬,刺啦一聲皸裂開,“你說什麽!什麽毒?”


  浣墨神色越發肅穆,眸光冷厲。


  “你沒聞到嗎,就是現在這養心殿到處都彌漫著的,那股讓人作嘔的香氣。我告訴你,那個侍寢的官女子洗碧心術不正,拿了陳長必的香粉意圖迷惑陛下,藥發時還好被我及時發現,已經拖出去關押起來,我請來顧公子當然是為了幫忙去除這宮殿上下的異香!”


  這句話剛落下,浣墨和劉喜兩個人齊齊一僵,全都看向那間房門緊閉的寢臥。


  劉喜先是被這接連的反轉一驚,眉頭緊皺。


  他一邊氣惱那叫洗碧的賤婢爛泥扶不上牆,一邊又反應過來大叫了一聲:“什麽,洗碧被你拉出去了?可我看到有兩個小宮女守在屏風外麵,那裏麵的人是誰?!”


  浣墨雙眼漸漸睜圓,櫻桃小口也一點點大張,不敢置信地指著劉喜道:“我派了兩個宮女守著顧公子,劉喜你、你不會是讓陛下”


  “慘了,出大事了!”劉喜麵色唰地一下煞白,他不等浣墨說完,風馳電掣般轉了頭,飛快地拉開了自己親手合上的大門,咻的一下閃身進去。


  他們兩個是陛下的心腹,彼此交流不需要把話說全,也能明白一二。


  肯定是顧文君前去了陛下寢臥,浣墨指派的兩個宮女便在屏風外守著,可劉喜一來見到她們,就以為她們是在守著侍寢的女子呢。


  他聽也不聽,直接就趕走了那兩個宮女,將陛下迎進去——


  簡直就是造了一個又一個烏龍!

  劉喜和浣墨已經明白到底出了什麽簍子。


  可是跟在浣墨身後的滌桃就聽得稀裏糊塗,她一手拎著一桶井水,一手伸出摸著腦袋,問道:“劉公公是怎麽了,浣墨姑姑,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劉喜慌得亂了手腳,浣墨更是怒不可言,她恨恨地甩了手,對身後跟著的宮人們扔下一句:“滌桃,你有經驗,帶著他們用處理一下這些打好的井水,灑掃宮殿,除去這殿裏的異香!”


  “啊?”


  滌桃目瞪口呆,她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低階宮女,怎麽就突然能夠指揮養心殿的宮人們了。


  可是浣墨已經管不得滌桃和其他人了,緊跟著劉喜的腳步往陛下的寢臥裏鑽進去,她一進門,就反身將房門重新關緊。


  她怕萬一裏麵的情形已經發展到不可控製的地步,那就更不能被其他人知曉了。


  浣墨本就受了洗碧一通折騰的罪,心裏本就因為擔心陛下責罰而煩躁呢。現在她更像是炸了個響雷,驚懼不已。


  “那香也不知道會有多大效力,顧公子有麵罩可以抵擋,陛下可沒有戴麵罩,一中招就完了!要是陛下真的已經和顧公子,那”


  想到這裏,浣墨就打了個寒顫,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劉喜,怎麽樣了?”她壓低聲音輕叫了一聲,沒得到回應,隻好一步步走近擺放在寢臥裏的屏風,然後小心繞過去。


  繞過了屏風。


  浣墨眼睛一定,就看見劉喜竟然被嚇得軟了腿腳,狼狽地坐躺在地上。那地麵還有一些洗碧留下的血跡呢,劉喜那斤斤計較的龜毛人卻完全不在乎地就那髒地一坐,滿臉虛汗,仰聲長歎。


  “完了、完了!”劉喜噓聲喃喃。


  浣墨跟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那龍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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