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同去,同去!
七王爺站在城樓上,看著眼前景象。隻覺得整個天下都拜伏在他這個大唐王爺腳下,一種豪情壯誌自然就油然而生。
在大唐重臣凋零,李唐控製的最後一支軍隊——神策軍已經崩頹到了極處,毫無戰鬥能力,藩鎮又有坐大趨勢的時候。這等人物,豈不是天賜給大唐的?有他鎮於長安,足可懾四下邊鎮離心。一旦邊疆有警——比如說那契丹,就可驅逐長城之外了。這一刻,七王爺也終於下定決心,一有機會,就會將段明玉調進長安,一洗長安頹靡之風。
大隊步軍終於就位,跟在騎軍之後,層層疊疊的排開豎立。當最後一個步軍方陣就位的號令出,段明玉直起身來,正正頭上冠帶,率先舞拜下去。身後全軍近九萬軍將士卒,也隨著他的動作,同時跪倒,舞拜塵埃,山呼萬歲:“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呼喝之聲,雄壯之處,何止過河東軍十倍?這男兒雄烈之氣,讓城樓樓上不少文臣,都覺得一下子有些站不住腳!穩穩站定,這次並不用帶禦器械諸散指揮傳他口諭,親自開口,溫言慰勉:“諸位平身!征伐黃巢勞苦功高,孤王實深知,此次大勝齊軍,足展軍威。大唐江山,實賴諸卿不淺,來日論功行賞,陛下自然各有遷犒賞,以酬諸卿勞績,且共勉之!”
段明玉抬頭,雙手平舉至額前,和七王爺李傑相隔百步,如泣如訴也似的代表全軍軍將士卒答王爺溫言慰勉。
“臣等何敢居功?非大唐列祖列宗庇佑,天子威靈,臣僚翼讚,將士血戰。臣等豈能僥幸功成?遷犒賞,實不敢當。此次陳州一戰,我上下全軍,亡軍將士一千二百一十七員,士卒兩萬有餘。大唐健兒,埋骨敵寨之前,臣等僥幸生還,焉敢居功?此等忠烈之士,若不重重褒恤,臣等生人,如何能安?”
想起兩年風霜,想起身邊袍澤在一場場戰事中倒下。想起他們驃騎軍和應天軍成軍以後,軍旗所向,從未後退的決絕義烈。想起一場場戰事當中他們統帥段明玉每每都在最前線,在狂風中,在暴雨中,在大浪裏,佩劍一展就已經帶頭衝向敵人大隊的感動。想起他們此刻站在軍人榮耀的一個頂峰,在王爺麵前展示出他們全部苦難和驕傲。這些軍裏的漢子們就再也按捺不住,淚落如雨。城樓之上,七王爺李傑此刻也是淚如雨下。
七王爺李傑看段明玉和這支軍隊什麽都是順眼,當下就大聲道:“好好好!孤王就在這裏,讓這些忠魂看最後一眼!這些忠魂,自然都要返葬鄉土,地方官吏,建祠褒忠。千秋萬代,血食不替!孤王於生者,也有厚望焉,前番賞賜恨薄,此刻清剿叛逆,就為孤王親軍屏藩,孤王豈能薄待爾等?爾等且看著,孤王會不會負卿等的性命之功……”
全軍近十萬甲士,猶自遲疑。這一場閱兵儀式,就這樣完了?血戰經年,就是為的在城中走一遭,在王爺陛下麵前舞拜一場?不過全軍上下,個個心中還是免不了自豪。此等軍威,震懾得陳州幾十萬百姓鴉雀無聲,王爺也是動容,話語當中頗有褒讚。若不是段大人手段,俺全軍的軍營當中哪裏能得此風光。
七王爺從城樓之上緩緩下來來,見到段明玉跪在城樓之下,快步扶起段明玉,兩人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同時叫道:“段卿(王爺)!”
兩人相視,七王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此次前去汴梁剿賊,孤王與你同去!”
四下的軍馬,不管是驃騎軍還是應天軍,頓時全部都歡呼沸騰了起來,和身邊的袍澤一起齊聲喝道:“同去,同去……”
…………
這個夜裏顯得加倍的安靜。行軍了一個多月,明日就要拔營而北上,水旱並行,直抵汴梁。河東軍那裏人喊馬嘶,入夜仍然忙亂得不可開交,不知道有多少東西要拆遷撤離。而段明玉行程比河東軍慢了一天,在河東軍身後五十裏處紮寨了。雖然行路行了一天,但是軍中巡守,仍然照例派出。比前些時日,不知道嚴謹了多少,仿佛仍然是在戰鬥之中的景象。段明玉巡視一圈,總算是筋疲力盡的回到自己中軍大帳當中。這十幾天各營還能次第操演,輪番喘口氣,他卻從頭到尾釘在那裏,還得和房文種,羅侯他們議論安排儀式的其他細節,做各種戰前準備。這個時候的夜裏總算是鬆弛下來,隻覺得自己骨軟筋酥。
一進自家中軍大帳的內帳,段明玉就有氣沒力的招呼:“盈盈,你在哪兒?伺候你段大哥脫衣服,再準備些熱水,我得踏實洗一場……別老讓那些丘八給我擦背了,本狀元哂得慌。”在這裏駐紮,鄭盈盈自然在段明玉的內帳當中,貼身護衛他的安全。此刻有條件了,不像戰時,紮下營地講究的是小而堅固,在這裏紮下的中軍大營占地極大。
段明玉的中軍營帳自然也就是水漲船高。內帳隔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幾間,鄭盈盈和段明玉兩個人就占據了大半。
段明玉居所自然也是富麗堂皇,但是他實在是忙,基本沒怎麽用上。段明玉正在那裏胡說八道,就看見內帳當中人影一閃,卻是一個身形挺拔的小將已經出現在自己身前,段明玉第一反應還以為有人行刺,伸手就拔出自己腰間佩劍。他是經曆戰陣多次的人了,膽氣已壯,並不怎麽害怕。頓時半個後撤步,擺出迎敵架勢。
那頭卻又急又怒的大喊一聲:“段大哥,你要幹什麽?”那身形挺拔的小將身後卻張口傳出一陣少女的嬌笑聲,赫然就是鄭盈盈的聲音。鄭盈盈的偷笑聲夾雜在一起,跟銀鈴響動仿佛。段明玉頓時就鬆了一口氣,看來還沒出現血濺後宅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