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最可怕的是哭都哭不出來
慕少棠……
那一刹那，蘇晚眼前黑了黑，險些站不住，身體晃了晃，他伸手，用力抓住一旁的櫃子，支撐住身體，用力到骨節泛起了森森的白。
“慕少棠……”
蘇晚唇色蒼白。
蘇敖伸手，似是要觸摸她的臉。
可她站著，他躺著，她離他是那般的遙遠。
最後放棄了一般，將手輕輕放在床邊上。
“不夜島的秘密，我都記、記錄在了那裏……我希望晚晚你……永遠都不要……不要和不夜島以及聖殿的人，產生關係……”
“晚晚，你答應我……”
蘇敖渙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此生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晚晚不要牽扯上那些複雜的人和事，能夠平平安安。
“晚晚……”
蘇敖又叫了一聲，朝她伸出了手。
蘇晚看著那隻手。
此刻，再也忍不住。
她本以為，她這次離開，她還有機會的，還有機會和他在一起，嫁給他……
可是如今，父親卻告訴她這樣的驚天秘密。
“噗！”
蘇敖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蘇晚手不停的抖著，最後握上了那隻手。
“他其實……其實不是慕、慕少棠……慕、慕少棠早就、早就……死……”
蘇敖瞳孔猛地瞪大，死了這兩個字，還未完成說出來，便猛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蘇晚內心崩潰了。
父親剛醒了，便麵臨永久的訣別。
她死死抓住蘇敖的手，道：“我聽話，我聽您的，爸，您再跟我說說話，好嗎？”
可是那張了無生氣的臉上，再也沒有絲毫反應，便連那雙眸子，都呈現瞪大的狀態，好似死不瞑目。
是了，她還沒有答應父親的要求，他怎能瞑目呢？
蘇晚膝蓋，一點一點彎下，跪在了蘇敖的床前，握著他那尚有熱度的手，說道：“我聽您的……都聽您的……”
幸福從來都不屬於她。
她是不被眷顧的。
從小時候起，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剛會走路起，他就要進行沒日沒夜的訓練，別的小朋友在玩遊戲，而她卻隻能窩在窄小的密室裏，練槍練拳。
隻有合格了，師父和外公才會將她放出去。
她的童年的是活在陰翳下的。
直到那一天，她去了聖耶魯執行任務。
見到了驚為天人的他，她曾以為那是陽光，一直追逐他，跟在他身後。
五年後的今天，本以為陽光已經觸手可及，她前十幾年所有的苦難，都是為了等一個她。
可沒想，短短幾個小時，燦烈的陽光，就變成了無邊無際的末日。
那不是陽光，那是假裝烈陽的黑曜。
“我答應您，爸爸。”
蘇晚伸手，合上蘇敖的眸子。
哀莫大於心死。
她本以為五年前失去木木後，便已經是最深層的絕望。
如今她才發現，當人真正限於絕望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哭不出來，也感受不到周圍的一切，好似脫離了周遭的一切，耳朵裏傳來嗡嗡嗡的嗡鳴聲。
蘇晚跪著往後退了退，隨後衝著蘇敖床頭，“咚咚咚”磕了頭。
頭上淤青一片，她不在乎。
醫生不忍的打開門，道：“蘇晚大人！您……您節哀順變……”
好一句節哀順變。
她曾對無數人說過這四個字，現在輪到她自己了，她才知道，想做到這四個字是何其的艱難。
蘇敖死了。
而蘇敖臨死前的願望，令她永遠也無法和他在一起。
醫生伸手，想要扶起她。
熟料，蘇晚自己就已經堅強的站了起來。
蘇敖死了，她還沒死，國相府還沒死，以後這偌大的國相府，就真的全部都指望她了。
“我沒事……”蘇晚淡淡道。
怎麽會沒事呢？醫生一眼就看出了蘇晚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蘇晚大人，我不知道該怎麽勸您……但您要知道，不管蘇敖大人在不在，您永遠都是他驕傲的女兒，人有生離死別，我們每個人都逃不過這個定律，隻是蘇敖大人先您一步而已……您……不要太過傷心，如果真的難受，不妨哭出來也是好的……”
最可怕的是哭也哭不出來，就仿若蘇晚此刻這樣。
蘇晚抬眸，她望著他，道：“哭，為什麽要哭呢？父親希望我堅強，我會堅強的……”
醫生歎了口氣。
蘇晚伸手，理了理蘇敖的鬢發，道：“放心吧，我會做到的，隻要是您說的，我都會做到的。”
*
隔日。
禮堂。
宿夜未眠，男人臉色難看的厲害。
“大少，回去吧。”慕白勸道。
一晚上沒來，蘇總是真的不會來了。
大少繼續等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為什麽？”男人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些許嘶啞。
慕白不知道該怎麽勸男人。
片刻後，男人苦笑著說道。
“也是，她父親病危，怎能繼續與我舉行婚禮呢？這是大不孝……我該理解她，該理解她的……”
慕白歎息了一聲，道：“大少，蘇總也有蘇總的苦衷……”
隻希望，經過這件事後，蘇總和大少之間不要出現什麽嫌隙才好。
遇見蘇總後，大少好不容易有點煙火氣了，像個人了……
他害怕慕少棠變回以前那個樣子，像個無心無情的機器人。
“木木怎麽樣了？”男人問道。
“還沒醒，小少爺昨晚……哭了……”
男人閉了閉眸，在她回來前，他要照顧好孩子。
男人轉過身，深深忘了這禮堂一眼，道：“慕白，回去吧……”
回去看看木木……
回去查查蘇敖……
慕白聽此，猛地鬆了口氣，道：“您想明白就好，相信蘇總一定會回來的，不差這一天兩天。”
潔白的雪，落在男人肩頭，隨後化作一灘水融化。
不知為何，男人此刻忽然覺得，他的晚晚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C國。
密室裏。
這是一份蘇敖親手寫的手稿，裏麵記錄著關於聖殿和慕少棠的秘密。
原來，父親早就已經找到了真正的慕少棠的屍骨，如今呆在慕家的，隻不過是一個鳩占鵲巢的騙子而已。
聖殿的聖子，黑界不夜島唯一活下來的獨苗，這才是真正的他。
他隱藏的太好了，蘇敖查了黑界這麽多年，也才查到他竟藏在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