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禁地傳說

  鬥轉星移，日夜交替，轉眼間，寒假便已來臨。在這一年裏，龍逸峰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因為生活有了肖靜，他享受到人間的另一種愛。雖然這種愛別人眼裏來得太早，不適合的小小年紀的他們，但是對龍逸峰和肖靜來說，是幸福的。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多麵性吧，甘之若素，冷暖自知，別人是沒有權利去品評，也無法去批判的。


  初二期末考試結束，龍逸峰和肖靜的成績一如既往地優越。他們的表現讓班主任覺得自己的教育是成功的，倆孩子的性質是優良的，是完全聽老師和家長話的優秀少年，共青團員的優秀代表。因此，初三上學期以來，對二人的監督有所放鬆，基本上能夠站在龍逸峰的戰線上，為他們向學校的老師辟謠。雖然不斷有人發現兩個孩子一起出入的場麵，甚至有時候老師都遇到。但同學關係在那裏，誰都不能禁止同學之間往來吧，男女之間不是洪水猛獸。


  再說，對老師來說，學習成績就是學生優劣的標準，隻要學生能夠保證學習水準，其餘的老師也懶得幹涉過多。可以說，他們之所以沒有受到太多學校和老師們的阻攔，主要得力於二人的優秀成績和日常的良好表現。而同學圈子裏，蘇玲天成他們，早已經認可龍逸峰，把他作為他們中間的一份子，還經常為他們兩個創造獨處環境。


  人本是這樣，當事情偏向自己利好的方向時，判斷上就容易出現不客觀。試想，如果龍逸峰是站在他們雙方的任何一個家長或者老師的角度看，不管怎樣都會製止他們的這種行為。不可置否，當下很多家長視早戀為洪水猛獸。


  不管怎麽樣，過完這個學期，龍逸峰是非常高興地。毫無懸念的校級“藍波灣”沒有引起他太多的關注和興奮，唯一讓他留戀的是肖靜，因為假期的到來，便意味著要有一段時間的分別。寒假的時候，除非他到鎮上趕集，否則他們是不可能像在學校那麽容易見麵。


  90年代的社會，一線城市尚且不算太發達，華夏國僅有兩大都市被其他國家認可為國際城市，而農村的條件往往更加艱苦。即使有通話工具，也隻有簡單的座機，而且電話費貴得要命，基本上隻有大一些的村寨才安裝。像龍逸峰他們那個偏遠的小村莊，是不可能有電話的，甚至他們連電都沒有通。


  還好，在全體村民的努力下，終於在龍逸峰上初一的下學期把電給架設到玉馬塘的每一家一戶。龍逸峰還記得要通電的那些日子，全村老少鼓足幹勁，自己抬電線杆，翻山越嶺，非常興奮。


  那可是祖祖輩輩都沒有享受到的福利啊！

  剛剛通電的那幾天，全村歡天喜地，戶戶夜不關燈，以慶賀來之不易的電力。有些人家還放起了鞭炮，大人小孩興高采烈的樣子，不經過的人想象不到。不過到月底收電費的時候，很多村民便的啞火了，看著一大筆的電費單，他們甚至還覺得用煤油燈劃算一些。


  於是，此後的電燈的功能終於不再是裝飾，而轉變為正常的照明功能。有些節約的老人，更是不斷更換燈泡，功率一個比一個低，從一百瓦改成了四十瓦甚至五瓦的，有村民開玩笑說他們用的那些燈泡的亮度還不如夏天的螢火蟲。收電費的龍樹生常把各家用電的情況作段子說，說隔壁家不願意和孩子一起住的的老奶奶點著五瓦的燈泡過日子，一個下來就花2度電，一度真實耗電，另一度是跑電費。這跑電費就是收取的附加費，老奶奶覺得太貴了，不劃算，要求樹生把線遷走，自己點煤油燈。後來還是其他鄰居勸說她別拆，畢竟有時家裏需要辦事，還是要用電的，這才作罷。不過每個月交2度電費的時候，她總是叨叨個不停。


  後來龍樹生幹脆直接把她的電費單給她的孩子們，讓他們付款，不明真相的老奶奶奇怪為什麽樹生老不來收電費，還以為自己家的電表不走了，心理竊喜，偷偷把這個絕密好消息告訴一幫玩得來的老太太。消息傳來傳去，成為一個茶餘飯後的小笑話。當然，對龍樹生來說，也讓自己耳朵免受嘮叨之苦。


  還有住在村裏最高的王老頭，樹生去他們家收電費的時候，總是說他家那麽高，還有點陡峭，這電爬上來的時候沒什麽力，可見他們家的燈泡都不怎麽亮，為什麽還要收那麽高的電費？再看下麵的好幾家就是那麽亮，不公平啊，不公平，殊不知是老伴偷偷把他家的電燈換成十五瓦的。


  這個寒假，龍逸峰期待已久。


  因為根據村規要求，他終於滿足進入後山禁地的年齡標準。人都是這樣，越是禁止的東西，就越好奇，總想一探究竟，所以也就有“好奇害死貓”的說法。


  關於後山，龍逸峰自從聽過各種關於它的傳說起，就一直神往。小時候，還和小夥伴們偷偷地想混進去，但總被大人們發現後禁止了。不少小夥伴因此沒少挨揍，若不是有龍爺爺坐鎮，龍逸峰也避免父親的好幾頓板子。


  龍逸峰聽過很多關於後山的傳說，有的說後山是保佑玉馬塘的神山，很久很久以前，有封建政府的官兵來攻打玉馬塘，要捉拿這裏的男丁去當兵，女兵就去做丫鬟。村裏有大事發生，村裏的巫師便帶領全村人民跑進後山，殺豬宰羊，祭拜山神。最後，山神下降千軍萬馬，天空中烏雲密布，官兵們抵達玉馬塘村口的時候，隻見村前的平壩上，村裏的各條巷道處處皆兵，如千軍萬馬等候著前來侵犯的敵人。敵人來襲，整個玉馬塘軍旗飄揚殺聲震天，尚未開戰，敵兵已經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總之，那是一場兵不血刃的戰爭。後來，又發生過幾次與隔壁村莊的摩擦事件，玉馬塘村小民寡力量微弱，如果不借助後山山神的兵力，是不可能打敗敵兵的。得力於山神的庇佑，玉馬塘的山水、人民、還有財產才能保全，不然早被掠奪一空，更不會有今天原始森林般百裏山巒。


  各種層出不窮的版本中，龍逸峰最向往爺爺說的一個故事。


  傳說在明朝時期，明朝政府在貴州實行改“土”歸“流”製度，大概意思就是廢除所有的土司，改成明朝政府委派的流官統治。這些流官到地方以後，與前來經商的富商及地主合作，對貴州區域內苗民進行土地掠奪和財產霸占，將苗民世代耕種的好田好地圈起來，歸為國有，然後賣給富商或者地主們經營。


  在此期間，大量的苗民被坑殺、追趕。為了生存，很多苗民被迫進入尚未開發的大山深處，在蒙受橫行、瘴氣繚繞的原始森林之中尋求棲身之地。但是掠奪者們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剝奪他們，總在他們在一個地方安定下來，開墾出肥沃的土地，種上莊稼以後，待莊稼成熟又對他們進行掠殺和驅趕，苗民們被迫不斷地遷徙和後退。最後，在有限的森林資源快要耗盡的時候，退無可退的情況下，終於被迫拿起刀斧，拚命反抗。經過長期的鬥爭，苗民們形成一個群體，組成了自己的軍隊。隨著軍隊不斷地壯大，終於有了一定的實力，憑借險要的地勢及複雜的地形和明朝政府軍隊對峙幾百年。


  為了防止苗民反攻已經掠奪到手的土地，明軍沿著整個山巒築起一道防禦牆，共380多裏長，稱之為“苗疆邊牆”，後來有學者稱之為南方長城，此為後話。在長達幾百年直到清朝時代的對峙期內，反抗政府的苗民中出一個了不起的英雄，他叫龍西波，是距離玉馬塘不遠的龍塘人。此人小時候天生神力，與眾不同，長大後在龍塘地區以捕魚為生。


  有一天，龍西波在釣魚的時候，無意中從龍塘水中釣起一把寶劍，劍身若遊龍，通體煥發出金色光芒。他拔出寶劍，意念所指，皆為之所傷，對敵，敵人無一不人頭落地。掌握那柄絕世寶劍之後，龍西波投身於苗民起義中，以一人之力獨擋千軍，勇不可擋。為防止被寶劍誤傷，每一次戰鬥的時候，龍西波總是讓苗民遠遠離開，不準參與戰鬥，所有敵人全部由他一個人解決。但凡他參與的戰鬥總是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但是，因寶劍殺傷力太大，對其生命和體力的消耗也大。無意中他在寶劍的劍柄中發現一張藏寶圖，按圖索驥，來到玉馬塘村的後山，在山穀的一個絕密地帶尋得絕世修煉方法，終能駕馭寶劍。克服了體力透支的問題的龍西波，帶領苗民們一路向北，希望趁機奪取更廣闊的土地。同時，在龍塘地區，選擇一個風水絕佳的寶地，準備建設軍事防禦的建築和城牆，並在苗王城建設金鑾殿，計劃自己稱帝，希望給苗民一片和平的土壤。


  但是，由於苗民人數有限，能工巧匠更是稀少，便從抓來的俘虜中尋找工匠，其他人就作為一般體力勞動者使用，搬運石頭和木材。對於剝削自己的敵人，苗民們當然對俘虜不會客氣，總是把最累的活給他們幹（廢話，當時可沒有善待俘虜的有關條例和國際公約）。日子久了，有的俘虜木匠便在做工的時候，偷偷地在小木板或者邊角料上寫求救信的打油詩——“上龍塘，下龍塘，龍塘出了個草苗王，一天隻給兩餐飯，不殺不砍要稱王。”


  小木板順著龍塘流向下遊的銅仁府，麻陽府等等區域，直達洞庭湖，引起明朝政府的高度關注，於是派大軍前來鎮壓。無奈，苗疆山高水急，綿綿青山和深林，加上貴州區域地無三裏平，路無一米寬，再多的軍隊也是徒勞，封建王朝派來的軍隊被龍西波一人殺得潰不成軍。


  最後，善於用計的官兵終於想到一個辦法——內部策反。他們找到很多苗人，承諾給高官厚祿，白銀美女等。但都沒有人願意反抗龍西波，最後無意中得知龍西波有一後娘，從小就不怎麽待見他，便悄悄派人去勸說和離間，並威脅她反抗朝廷是要全家處斬，株連九族的，你趕緊阻攔的兒子不要幹這個傻事，王朝天子是天命所歸，你反抗他也不過反抗一時，不可能反抗一世，更不可能成功，還是聽我們的，如此這般。總之，說了一係列的計劃，讓無知老婦聽從他們安排。並承諾

  如果按照他們的計劃成功阻止龍西波反抗政府，不但不殺死他們全家，還會給龍西波封妻蔭子，高官厚祿，世代榮華。在說客們的威逼利誘之下，老婦人終於答應他們的要求。


  接到明朝政府的計劃，龍西波的後娘積極勸說龍西波休整軍隊，並帶大量的牛群羊群老犒賞三軍。見平時對自己不怎麽好的後年來犒賞軍隊，龍西波很感動。以為後娘想修複二人的關係，便毫無防備，命部隊原地休整，並殺豬宰羊，飲酒同樂。當天，龍西波高興地喝得酩酊大醉，不能自理。而他的後娘趁龍西波酣睡之際，打發走所有隨從，最後拿著龍西波的寶劍領賞去了。


  封建兵官拿到寶劍，企圖拔出寶劍，但是寶劍紋絲不動，心中赫然。於是，隨便打發龍西波的老母回家去，告訴他隨後就會給龍西波封官。另一方麵，集結部隊，包圍醉在夢鄉的苗民軍隊，全部擒拿，無一幸免。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晨醒來，軍事統領發現昨夜從龍西波後娘那裏騙來的寶劍已經不翼而飛，差點嚇得屁滾尿流。還好，龍西波還五花大綁牢房。事統領將龍西波押到校場上，打算馬上斬首殺頭。在敵人的鍾鼓聲音中清醒過來的龍西波終於明白大事不妙，但他大義凜然，毫無畏懼。官方軍事統領害怕夜長夢多，命人手起刀落，砍下龍西波的頭顱。奇怪龍西波雖然頭顱落地，但是滴血不流，依然能站能說話。該統領感到奇怪，心想昨夜寶劍不翼而飛，今天這人又頭顱落地而不死，難道是天命所歸？不如順其自然，放他回去，也算結一個善緣。


  於是，他起身扶起龍西波，告訴他今天就放其回去，並讓他從民兵軍營出發回到家中，每遇到一個人都要問對方一個問題“頭斷以後還能不能接回去？”如果所有的人都說可以接回去，那就是他的機緣，軍事統領將對他免於追究。


  龍西波抱著斷頭，一路飛奔往家趕去。在路上遇到正在割牛草的農民，他問別人


  “你說頭斷了還可以長起來嗎？”


  “可以，你看我割的這些草，割了它們還會再生長出來。”


  繼續前行，遇到放牛的孩童，他問


  “你說頭斷了，還可以長起來嗎？”


  “可以的，你看我的牛兒吃掉的野草，過幾天又生長起來。”


  他遇到紡紗的少女，他問


  “你說頭斷了，還可以長起來嗎？”


  “可以的，一定可以，你看我的紡紗的線頭斷了還能接好呢。”


  一路上，他遇到牧童、小販、耕地的農民、讀書的秀才、紡紗的少女等等，所有的人都告訴他頭斷是可以接好或者生長的。最後終於抵達家中，問他後娘

  “你說頭斷了，還可以長起來嗎？”


  他的後娘看見被砍了頭的龍西波，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哆哆嗦嗦地告訴他“兒啊，那裏有頭斷了還能長回來的道理？”


  聽到後娘的回答，龍西波的頸部終於冒出鮮血。他一聲歎息，走到離他家不遠的山坡上，隨手拿起一片樹枝插在地上，說


  “天要亡我！若這枝楓樹能成活、長大，它的樹枝一定朝下。等它的枝丫生長碰觸到地麵的時候，就是我回來的時候，到時候我一定帶領你們殺盡殘暴的剝削者，推翻封建王朝的統治。”


  說罷，閉目而亡。


  聽過這個故事以後，龍逸峰就一直想著後山到底有什麽？龍塘的那棵楓樹上什麽時候能枝葉觸地。當然，最令他魂牽夢繞的就是那神秘的後山。如今，終於盼到時間，他達到進入後山禁地的年齡，那種心情誰也無法理解。


  放假回到家，龍逸峰就開始著手準備進入後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