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闖宮（十一）何去何從
當林澈駕駛著馬車，緩緩地往目的地開，馬車裏麵的兩父女，一聲都不吭，可不敢吭。
不久後，林澈又停下車。車上的兩父女，此時都是六神無主，不知道又要經曆什麽樣的局麵。
“大哥！”
“大哥！”
車外，突然響起了兩聲大哥，然後車簾被突然的掀開，兩個腦袋探了進來，一個看上去麵容方正，但有些凶相，一個普普通通，但更老實平和。兩個人都睜大了眼睛，出神的看著，那個剛剛逃出來的龐鶯鶯。
這龐大海一把擋在自己的閨女身前，像是在防備強盜，崔鶯鶯倒是相對冷靜，似乎覺得，這兩人看著有些眼熟。
“你們這樣，就像是兩個土匪，知道嗎？”
林澈在外麵笑著說了一句，這二人才緩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位，京都，想必你們是呆不下去了，我和剛剛那些人不同，這次龐大廚，也算是對我有恩。若是不嫌棄，就讓我這兩個兄弟，送你們離開，帶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整，若是你們另有打算，那就讓他們，送你們去想去的地方，他們兩個，還是靠得住的！”
龐大廚和龐鶯鶯麵麵相覷，他們相信，林澈應該不會對他們不利，否則，在葉冠陽那，也不會救下他們。
更何況，他們兩個，也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隻是，這兩個人，老是時不時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讓一個做父親的，哪裏能真的放心。
林澈似乎看清楚了這一點，他啪啪兩巴掌打在那兩個人的頭上。
“你們兩個王八羔子，一臉色相，沒見過女人嗎？非禮勿視沒聽過嗎？瞧把人家嚇成什麽樣！”
兩個用手捂著自己的頭，一臉尷尬地，臉都紅了起來。這龐大廚也算是閱人無數，可能剛剛的驚嚇，讓他一下子有些緊張過度，不過也看出來了，這兩個人，應該也還算是憨厚，覬覦自己的女兒是真的，但是，本性不壞！
“對……對不起，龐大廚，龐小姐，剛剛失禮了！在下周強，祖籍吉平，乃是上京趕考的武舉人，前幾日在逸雲閣，有幸見過兩位！”
這龐大海好像也有那麽些印象，在逸雲閣的時候，則兩個人好像也是這樣，鬼鬼祟祟的，盯著自己的女兒看。
“對，我也對不起了，龐大人、龐小姐，在下吳勝，和這小子一樣，也是吉平上京城，來考武舉人的，前幾日和他一起去的逸雲樓，俗話說的好，一回生，二回熟。你們倆的安全，就放心交給我們吧！”
這吳勝，也就是龐鶯鶯眼裏麵容方正，但是有些凶相的人，他還在話裏耍了的小心思，不說“龐大廚”，該叫“龐大人”，這馬匹拍的，讓旁邊的周強是覺得有些不爽了。
龐大海兩父女相視一笑，微微點頭示意。
“多謝公子今日相救，還替我們父女想好了出路，我龐大海沒齒難忘，還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林澈笑了笑，這龐大海那日，雖然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但是，卻隻是聽到葉筱筱和童震他們叫他林公子。
不過，他們許諾林澈的事，對於一個一直在京都呆著的人，又怎會不知道，這林澈到底是誰呢。
想來，也是在暗示林澈，他龐大海就當之前的事不存在，沒有發生過，他也決計不會和別人提。大家就當此時剛認識，打個招呼。
隻是這林澈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旁邊的小弟就爭著要表現了。
“我大哥叫李轍！龐大人，你可要記住了！”
周強這次，是要一改當日在逸雲樓裏，被這吳勝屢次搶先的麵貌，次次都要搶在他前麵。
這林澈和龐家父女三人，倒是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那就多謝李轍恩公了！”
龐大海肥胖的身體，勉強行了一個禮，旁邊的龐鶯鶯，也是十分識禮的行了一個淑女禮。
這龐鶯鶯啊，雖然出生算不得貴族，但是這個龐大海給她的教育、生活、還有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貴族水準的。
這女兒除了可能有一點點的易胖體質，和自己很像，其他的都是貴族淑女的樣子。關鍵她女兒，自己也控製的不錯，臉蛋漂白，皮膚白皙，隻能說是身材豐腴性感。
這倒是讓兩個小弟，再次的陷入桃花夢中，真是遇見了自己的真命天女啊！
林澈微笑著點頭示意，他和那四人便在此處分道揚鑣了。馬車一路往西北方向駛去，往那如今，已經是天下第一馬源之地，洛神馬行總部駛去。
林澈望著他們漸漸離開，久久沒有離開。
“二位公子，今天，應該就是放榜的時候吧，你們難道……”
龐鶯鶯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這周強和吳勝二人，聽到這龐鶯鶯輕柔的說話，渾身都感覺像是有電流流過，那叫一個舒服和酸爽啊。
“沒……沒事，老秀才曾經告訴過我，人生最重要的事，是要找到一個值得讓自己的奮鬥和付出終身的事情，我已經找到了，功名於我，隻是錦上添花，不要也罷！”
看著這周強頗有文人氣質的搶了自己的話，這個吳勝也是不甘示弱。
“對的，龐姑娘，俗話說‘王侯將相一場夢，榮華富貴如浮雲’，隻有真愛，是值得托付終生的！”
這吳勝突然一副大情聖的模樣，倒是讓龐鶯鶯紅著臉，一時間不好意思再說話，周強隻是瞪了一樣，也懶得在龐大海婦女麵前跟他爭鬥，壞了印象。
就這樣，這兩個人在馬車外，駕著車，大眼瞪小眼的，一路暗暗爭風吃醋的鬥著。
也就是在今天，暌違了好久的文武科舉榜，終於是放出來了。
雖說兩輪的科舉舞弊案，讓很多本來有才華的人也被抓了去，除了名。但是，還是有相當一部分是有才學、同時也無背景的人，在期盼著自己能金榜題名，在那麽多人被除名之後，剩下的人，可是都信心滿滿，都覺得這次，是大好機會，一定能中。
文榜出來了，經過筆試和殿試，探花，算是林澈的一個熟人——沈源。當年在西山詩宴上，有過精彩表現的人，但是後來家裏親人有些變故，三年未能參加科舉。今年，考上了探花，也算是可喜可賀。而且，正因為他的詩才，也讓他很吃香，相信以後，要是能圓滑些，可能會有不錯的前途。
看魯士元，雖然受天子賞賜，開始也在京都為官，可是，一來和周耀祖有過節，京都裏的人，不站隊也不想惹事。
二來，為人太正直，在京都，這根本就沒辦法混下去，現在也不知道被派到哪個小地方去做官去了。隻是，如果太會變通，這沈源到時候，不知道還能不能寫出好詩來。
榜眼叫孟之章，跟這周強和吳勝還是老鄉，也是吉平府的人，不過這孟之章據說，才華顯露的很早，吉平府上對他也是寄予厚望，到了京都之後，不少同鄉或者是南方士族，也都紛紛對他以禮相待，比起周強和吳勝，幾乎無人問津的場麵，那可是強太多了。
不過，這個孟之章雖然在入京城之後，可謂宴請不斷，他也會有挑選，有些就算不能去或者不想去的，也會給足別人麵子，說的話很是謙虛漂亮。
而有些想去的，就算別人沒有請，他也會主動硬著頭皮，親自在人家門口，恭恭敬敬的交上拜帖，然後在門口，老老實實的等著別人來決定，見或者不見。
比如吏部尚書嚴瑾，雖然管著吏部，很多人可能也會覺得，他有些功利心，但他卻毫不在意，等到半夜天黑了，也沒有怨憤和不滿。
還有龍圖閣學士範文中，銀青光祿大夫許光錄，這些都是些閑散文官，沒有什麽大的實權，他也是畢恭畢敬的去拜見。
當然，還有武將，比如靖武王府，這樣是失勢和沒落的王侯，這樣可能會得罪人，不招人喜歡的舉動，他也敢做。
隻不過，在靖武王府這裏，他吃了閉門羹，當時，看門的仆人拿過來一張紙條，孟之章看完之後，仰天長歎，對著王府的門，深深的鞠了一躬。
紙條上字不多，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你的才名早有耳聞，進我的府門，會誤了你的前程，並且還鼓勵他能一展才學，為百姓謀幸福。
狀元，據說本是孟之章的，隻是皇帝一聽，這小子去過靖武王府，雖然沒進去，但是總是覺得有些芥蒂，就給了另外一個人——東昌府柳弘士。
東昌府，位於宋國的東北方，離那梁國和魏國很近，一直也是宋國在東北的邊關處的明珠和要塞。
這人最早，也是被看好的一批學子中的一個，不過和孟之章不同的是，他到京都之後，就感覺規劃和路徑很明確，同鄉的京官那聚一聚是必須的，很多邀請的他要麽幹脆的拒絕，要麽就非常熱情的前往，關鍵是，他熱情去的那些府上，很有意思的是，都是曾經的三皇子、而今的六皇子這一脈的官員。
本以為，這樣派係明顯的人，要不就應該在查舞弊的時候被發現作弊，要不，就是名次也不會很高，隻能後麵靠關係往上走。但是，這結果一出來，還是讓那些抱有幻想的人失望了，他柳弘士，高中了狀元！
武舉這一塊，狀元郎是西川府的何廣元，妥妥的西軍柱國程霄的嫡係，榜眼是關少誌，妥妥的東北柱國吳國庸的嫡係，探花郎叫呂誌剛，南邊力推的人。
武舉和文科是不一樣的，文科查舞弊查的那麽凶，那武舉就沒有一點事嗎？不可能的！
隻是一來，武舉是為了選拔能調兵打戰的人，最終都還是要往外派的，所以多些地方的人去到地方，也沒什麽不好！二來，武舉重開，必然會有些漏洞，這宋國重文輕武已久，朝廷需要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有些可有可無的東西，不影響大局，必然不會被小題大做。第三，是這武舉是水分，並沒有文科那麽大。
而這周強和吳勝，一個在十一，一個在十三，顯然是超出了預期太多了，他們雖然信心一直都是滿滿的，但也沒想過有這麽高。不過，日後放到戰場上，才會覺得，這兩個人的排名吃了太大的虧了。
當然，這一切現在說還是有些早，此刻的林澈，顯然還沒有能預見到那麽遠的情況，盡管對他們兩個，還是充滿了信心。
一襲白色袈裟眨眼間出現在他的身邊，正是一個看上去有些清瘦，麵無表情，雙眼無神，看上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的和尚。和尚神采不凡，確有佛門聖人之感。
“成功了？”
顯然，無塵是知道了林澈和葉筱筱他們的安排，也知道林澈今日是去複仇。
“恩！”
林澈隻是輕輕的答應了一聲，雙眼裏似乎有了一種的迷茫。林澈從沒想過複仇之後的感覺，因為他在複仇之前，不敢去想。這次葉筱筱的計劃，讓他的複仇看上去簡單太多了。也讓他有些一時間茫然失措。
“放下了？”
無塵麵無表情的問道。
“殺妻之仇，已經了結了，可是，還有我母親的仇，需要去解！”
林澈臉色漠然，這大概是他和無塵最正常，卻也是最壓抑的一次對話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冤冤相報何時了！洛仙的仇，已然有數百條人命喪生，令堂的仇，又該是多少的殺孽？”
無塵依舊是麵無表情，但是，林澈聽得出，他是在勸自己放下。
“不知道，可能幾條，也可能是幾十條，亦或者是，幾萬甚至幾十萬！她的死牽扯的太多了人，太多的國家，太多的利益……”
林澈沒有再說下去，他現在已經揭開了一角，再往下，他不知道，還要麵對什麽令人驚訝的真相。這場複仇，那可能真的要伏屍百萬。
“你會怎麽選？”
無塵淡然的問道，無神的眼睛，轉向了林澈的方向。
林澈抬頭看了看天空，卻也不知道他具體在看些什麽。
“沒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既然是仇，總歸要去解，我的惑，同樣也等待著解答。”
無塵沒有說話，他默默的看向遠方，然後轉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多謝施主你的香油錢了！”
林澈白了一眼，這個被自己請了半天，結果還是靠香油錢才請來的和尚。
“佛祖要是知道你這麽貪財，估計會後悔在宋國傳教吧！”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