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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闖宮(五)“論”劍

  洶湧的真氣,已然充斥著整個大廳,一股淩冽的殺氣陡然出鞘。


  這三皇子看了眼了那個身穿太監服飾的人,那個抽出一柄,威勢十足的寶劍的人。


  對,就是那個人!


  那個自己本以為,無足輕重的人!那個自己錯算一步,結果讓自己一敗塗地的人!

  他太高估了魏國和皇子這個名頭的分量,太低估了一個曾經的賣藝女的分量。他太高度了,京都的防備的強度,太低估了這個眼前人的武功。


  他太高估了徐天生和四大侍衛的實力,他太低估了一個抱著必死之心,想要玉石俱焚的人的怒火。


  如今,已然過去四五年的光景,這個複仇的人,終究還是站在了他的麵前,而自己,終究還是沒有能逃過這一劫!

  “這大概就是宿命,也大概就是我的命數吧!”


  他舉起酒杯,眼裏似乎滿是釋然,他沒有抵抗,沒有歇斯底裏,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能出現在這裏,說明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他似乎回憶起了往昔。


  他回憶起曾經年幼時,自己的母親牽著自己的手,在整個府苑裏,嬉戲打鬧,那個絕美的女人,會用自己的手絹,擦去自己額頭上的汗珠,用溫柔的聲音關切的問他累不累?


  他回憶起曾經,在京城外,一個滿臉泥土的姑娘,在一個簡陋的茶棚裏,被一個賭鬼父親,在輸的發狂了之後,以一吊錢給賣掉。


  然後那父親,高高興興的得了錢,轉眼又輸了個精光,發狂似的推翻了桌子,抓起一把錢就往外跑,結果卻被抓住,給活活的打死了。


  那個小女孩的淚水,將臉上的泥土衝出一條白色的路徑,無助的哭喊,無助的哀求。


  他收留了她,而她,為他甘願付出一切,用她的所有回報他,不管他如何的機關算盡,不管他如何的狠辣無情,也不管他的殘缺和失意,她依舊守在他的身邊。


  “母後!孩兒來看你了!對不起,詩詩,我先走了!”


  當周圍的空間,似乎都已然凝滯,當一切似乎都在暫停,當一柄寶劍劃過這位滿臉釋然,卻又眼角帶淚的三皇子的咽喉的時候,當一道金光在大廳內乍現,又轉瞬消失的時候,這段仇恨的糾葛,似乎終於了告一段落。


  林澈有些失神,他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聽著他剛剛說的話,想起自己已故的未婚妻,他麵無表情,可眼淚卻是奪眶而出。


  沒有他預想中的快感,沒有大仇得報的釋然,有的隻是一陣空虛,和無盡的感傷。


  仇報了!可是,人卻依舊躺在那山間,躺在那墳裏長眠!


  童震在林澈失神的一瞬間,一劍刺穿了楊晃的胸膛。楊晃沒有抵抗,甚至沒有痛苦的出聲,他隻是將三皇子那件剛蓋好卻又滑落的披風,努力的往上蓋了蓋,然後倒在了台上。


  林澈沒有注意這些,他默默的抬起了頭,似乎想往天空看,卻被大堂的房頂隔絕,他覺得胸中一陣緊悶,頭腦一陣的轟鳴,他轉身,默默的往外走。


  東宮的護衛,照例在外麵按著既定的路線在巡邏,侍女早被三皇子打發了,他們也習以為常,在這種時候,也隻有楊晃能在三皇子的身邊,所以他們也很識趣,沒有吩咐,也不會踏入殿內。


  從東宮出來的林澈,一直是默不出聲,和剛剛來的時候不同,此時的他不僅沒有了殺氣,更多的還是喪氣,神色看上去,都有些恍惚。


  “林公子,大仇已報,還請莫要過分傷悲,希望公子能記得約定,為我們二人去那永寧宮走一遭!”


  林澈似乎被點醒了一下,他收了收自己的情緒,打起精神,按照既定規劃,往永寧宮前去。


  永寧宮,作為先皇後的寢宮,也就是三皇子生母的宮殿,在如今的皇宮裏,卻又是一處禁地。


  皇上下令,沒有他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而按照這童震和葉筱筱的情報,裏麵雖無護衛,卻有兩個身為“八護衛”的頂尖高手,在看護著他們想要的東西,這種極為矛盾的做法,確實是讓人好奇。


  在永寧宮裏,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啊!”


  搖曳的火光,一閃一閃的,一個披散著頭發,四肢被巨大的玄鐵鎖鏈束縛的人,在這略顯昏暗的地牢,身影被火光投射的像是一個惡鬼一般。


  “今天是建國祭典,也是皇帝陛下,掌朝二十年的慶典,葉前輩!”


  一個一身黑衣,麵色陰沉的男子說道。


  “哈哈哈!趙祁睿,居然能做皇帝二十年!這真是應了那句,好人命短,惡人命硬的話啊!”


  這低沉的嗓音,讓周圍的空間微微震蕩。


  “陛下勤政愛民,身子骨再過個二十年,怕是都不成問題,葉老,您想不到的事,還有很多啊!”


  另一邊,一個青衣的男子淡然的說道。


  “你說你們兩個,一個手持墨陽劍,一個手持合伯劍,論劍術造詣,也不見得會輸給那徐天生,天天守著我這個毫無還手之力的老頭子,做什麽!”


  被玄鐵束縛的老者坐在地上,有些譏諷的說道。


  “葉前輩過謙了,當年葉前輩縱橫江湖,劍術造詣無人能與之匹敵,更是劍開神隱山,和了無大師大戰數日,乃是我輩煉劍之人的楷模啊!就算是手中無劍,我們二人也是如履薄冰!”


  青衣之人,就是老人口中,手握合伯寶劍的護衛,這八護衛沒有名字,隻按個人所持劍,來作為代稱。


  八護衛中,為首的是墨陽,也稱墨曜,是八劍之首,江湖上乃至整個京都,都未見其有過出手。次席是合伯,深居簡出,露麵的機會,比墨陽還少些。


  第三到第六位,也就是當年和徐天生一同追捕林澈的鄧師、宛馮、龍泉和太阿。


  第七位和第八位幹將、莫邪,與墨陽和合伯差不多,守在皇宮宮闈,在皇後和德妃這位貴妃身邊。


  “哈哈哈!合伯啊,你這個馬屁拍的,可夠違心的呀!我記得前麵,不是還時不時的就你我二人相對而坐,在這裏論當年的天下劍嗎?怎麽,怕你的老大妒忌你,不敢說出口?”


  墨陽麵無表情,合伯倒是笑了笑。


  “前輩,省省吧,都這麽多年了!”


  那個被稱為葉前輩的老者也是笑了笑。


  “哈哈哈!還是老二識趣點,有意思!墨陽啊,你這個老大,也太陰沉冷漠了!”


  老者側著頭,用手撓了撓後腦勺,這墨陽和合伯都頓了頓神,似乎格外的關切。


  “別這樣,那安高要的鎖魂針,要是能用手就拔出來,你們當年也不可能留得住我!”


  老頭沒有理會他們兩個異樣的眼神,繼續自顧自的撓了撓有,搔了搔癢。


  “葉老,你這一生,可曾遇到什麽敵手,在劍術上!”


  合伯有些好奇的問道。


  老頭一抬眼,看了眼那兩個從二十幾歲,就守著自己的劍客,他們的成就和實力,早已經是天下最頂尖的劍客之一,自己當年記憶中的用劍之人,也想不出幾個,能夠絕對說贏得了他們的。


  “說實在的,我八歲練劍,從來不是什麽天資卓絕之輩,至少我自己覺得是資質平平!”


  墨陽麵無表情,合伯倒是笑了笑。


  “弱冠之年,才剛剛七重的水平,放眼當年,也有不少差不多的同輩。遊曆大江南北,去過巨闕門,和楊雄過了幾招,巨闕門的劍霸道剛猛,威勢不凡,但是卻有失靈巧,盡管楊雄已經做的很不錯了,但是也沒有能跳出桎梏,我也不出意外的贏了。”


  這二人雖未去過所謂的江湖,但是這個楊雄和他的巨闕劍,可也是聽過不少的傳聞。


  “碰見過莫問,當時他還沒有辭官,但是也是一個官場的邊緣人,那時的他,隻把劍術當成個愛好。雖然不及我,但對於一個能考中科舉,而入朝為官的秀才,我自認天賦,是不如他。後來聽說,他辭官仗劍而去,要說如今,應該最起碼也和徐天生差不多吧,可能還更強點。當然了,也碰見過屠一劍,現在他應該叫屠一掌吧,還悶頭的搞了一個什麽斷劍山莊!”


  這葉前輩似乎越說越投入,旁邊的墨陽毫無聲息,倒是合伯,和他溝通了起來。


  “那您和斷劍山莊的莊主,也過過招?”


  老頭笑了笑,似乎回憶起了往事。


  “那當然,那屠夫劍法淩厲,其勢險而劍招奇,也算是個難道的高手了。隻不過和我比,輸了!和一個七星閣剛下山的道士比,沒贏!我和屠夫年紀相仿,卻比那倒是要年長差不多十歲,雖然在現在看來差別不大,可是當年快三十歲的打一個快二十的,已經算是有點欺負人的感覺了。大概是那個時候吧,他就斷了手中的劍,練起了斷劍的掌法。”


  老者麵帶笑意,笑著搖了搖頭。


  “那劍仙南山居士呢?”


  合伯有些好奇的問道,老者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微微抬頭,似乎在回憶著難忘的往事。


  “南山啊!比過,那應該是在燕夏交界的地方。當年,我曾經去棲雲寺找裏麵的高僧切磋了一下,也算是取經吧!剛好我離開棲雲寺去燕國,而南山又剛從燕國出發,前往棲雲寺,兩人相見甚歡,聊起劍術,越來越激動,也就動起了手來!”


  “勝負如何?”


  墨陽此時突然的一句話,倒是讓葉前輩有些驚訝,合伯隻是笑了笑。


  “算贏了,但也贏的不夠徹底!”


  老先生若有所思的回憶著,那一場較量。


  “我與他剛開始,也隻是紙上談兵,然後用木枝較量,大概,兩天兩夜?額,應該差不多三天的樣子,也算是有來有回,可能是走的地方多,見過的高手也比他多,最終,我還是逐漸占據了優勢,隻是……”


  墨陽和合伯都聚精會神的看向了葉前輩。


  “隻是,在南山逐漸落於下風之後,或許是麵對劣勢險境,讓他的潛能被激發了,他就像是一個頓悟的劍士,完成了進化!雖然你們稱呼他為‘劍仙’,我始終覺得誇張了,但是那一劍,確實是讓人匪夷所思,讓我至今,都難以忘懷,雖然我見過的劍士、劍法和名劍無數,琢磨甚至化用別人的劍招,也是稀鬆平常,可那一劍我卻隻能感其妙,未能鑽研透和化用。甚至我此刻,連描述那一劍,竟然也沒辦法描述。”


  墨陽和合伯陷入了沉思,能讓眼前的這位前輩,都能有如此讚歎的劍招,肯定是驚天地,泣鬼神的。雖然他們未能、甚至有些不屑,和江湖上的那些劍士過上一招,但是這“劍仙”,應該確實是值得尊敬的對手。


  “也就是那一劍之後,我闖蕩江湖的路,也就差不多停了下來。也就沒有再去問過劍,比過招了!”


  老者一隻手撐著頭,側躺在地上,看著頭頂,出神的想著什麽。


  “那看來,也就是劍仙南山居士,能讓葉前輩您能生出這樣感歎,能讓您覺得有些難度了!”


  合伯有點類似拍馬屁的感歎,倒是讓那老前輩咧嘴一笑。


  “還是你說話中聽啊!不過老了,沒用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如今別說是南山了,就是你們,也都打不過咯!”


  墨陽麵色陰沉,但是還是謹慎的看著眼前的這個老前輩。


  “老前輩啊!還是那句話,省省吧!您這些年,哪天沒有在參悟武學啊,我可能還開開玩笑,你看我老大,這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


  合伯意味深長的說道,顯然是把話說的很直白了。


  “哈哈哈!也就是趙祁睿這個狗皇帝的變態心理,想要讓我受盡屈辱和折磨,讓我生不如死,讓我永遠被這個暗無天日的牢籠,和冰冷的玄鐵鎖鏈囚禁束縛。他的猜忌和嫉妒之心不死,你們兩個人,就隻能天天看著我,想殺都殺不了我啊!哈哈哈!”


  老者雙手枕在頭下,翹著腿,躺在地上,這塊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石頭,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裏,一直陪著他。


  “既然經脈被封,真氣被鎖,身子被銬著,還得被你們盯著!出也出不去,那我無聊的時候,也隻好練練武功,萬一哪天我參透了,一朝突破經脈封鎖,逼退了鎖魂針,把那趙祁睿嚇得尿褲子,不也很好玩嗎?哈哈哈!”


  墨陽和合伯不置可否,他們已經聽了太多這個老頭的話,各色各樣的嬉笑怒罵,就算言及皇帝,他們也是置之不理。


  這葉老前輩的大笑還沒有止住,三個人似乎都突然神經一緊!

  “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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