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 第四十章 初入老鼠洞
林澈帶著洛仙來到老夫人房間的門口，裏麵傳來了一個婦人的啜泣聲。
“老夫人，你看咱們玦兒多可憐啊，他無非是聽了兄長的話，去幫林澈而已，整個事情他也是被牽連進去的呀，明天他還要比賽，這跪倒明天早上他連去會場都去不了，還比什麽啊！”
顯然說話的林玦的母親林夫人，而聽到這話，林澈並沒有退縮猶豫，還是直接牽著洛仙的手，進入了老王妃的房間。
老王妃、林夫人還有小娟，都看著這個剛剛奪魁的少爺和他牽著的一個少女。一襲白衣飄然若仙，一雙大大的眼睛因為眼淚仿佛有著一片星河，小巧精致的麵容裏似乎有些瘦削，而此刻通紅的眼眶卻更讓人心中增添了幾分憐愛。
“老祖宗、夫人，這位是洛仙姑娘，正如傳聞的一樣，她就是我的心上人，今天特地帶來給老祖宗您認識一下！”
林澈有禮貌的說著。
“小女子洛仙，見過老夫人、夫人！”
洛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
林夫人倒是沒有說話，盡管有些怨言，但是也並沒有當麵表示出來。老夫人臉上倒是掛滿了笑容。
“原來是洛仙姑娘啊！真是人如其名，美若天仙啊，難怪我這淘氣的孫兒會這麽喜歡你！”
“老祖宗，我是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您的孫子不是一個那麽膚淺的人！”
林澈此時似乎又是那個笑嘻嘻的小子。
“哈哈哈，你這伶牙俐齒的，我看人家姑娘可能就是被你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老夫人喜笑顏開的，倒真的不像把洛仙當外人一般。
“既然是帶給我看的，那你們先出去把，讓我洛仙姑娘單獨聊一會兒，怎麽樣？”
老夫人笑著對林澈說。
“那是自然，那我就在外麵候著，有什麽需要及時叫我！”
說完林澈和林夫人就出去了，林夫人本打算直接回房，等林勁馳回來了再去說說情，不過被林澈從背後叫住了。
“夫人，請留步！”
林夫人此時有些驚訝，畢竟林澈平時幾乎不可她說話，就算見麵也隻是打個招呼，以前在林玦未被立為世子之前，可以說林夫人對林澈是忌憚和防備的，但世子之位立好了之後，她倒是並不怎麽在意林澈，總的來說林澈對他來說算是可有可無的人。
但是今日的謠言讓她對林澈的印象又惡化了，一個庶子又找了一個青樓女子，還把王府給連累了，縱然你連奪“詩”“射”“禦”三魁，也不能挽回這麽巨大的損失，而且自己的蠢兒子還因為你受罰，她現在十分的氣憤。
“何事！”
林夫人有些不耐煩和不屑。
“林玦的事我聽說了，我明白在這個家裏我是一個破壞性的存在，我的存在可能破壞了你和父親之間的感情，可能破壞了老祖宗本該全部給你和林玦的關愛，破壞了王府的形象，甚至可能破壞了父親的仕途！”
這一個開場白倒是讓林夫人有些驚訝了，她直直看著這個庶子。
“其實曾幾何時我也憎恨我自己的出生，因為我所接受到的也隻有外界的憎恨和厭惡，盡管我曾經也隻是一個孩子，什麽都沒有做過卻要承受這一切。但我依舊覺得自己很幸運，有老祖宗關心，有父親和林玦這個好兄弟，我現在才明白讓我感到快樂的是家人，而讓我和其他人都感到不快樂的是我的這個身份。所以我以後會拋掉這個身份，保留我的家人。”
林澈淡然的看著林夫人。
“你說這話的意思是……”
林夫人有些訝異和不解。
“當這次的迎夏典禮之後我就會正式搬出王府，切斷和王府的一切關係。所以我林澈的醜聞隻是我林澈個人的事，不會影響到王府和林玦，等會兒我也會和父親和老祖宗說，至於林玦，等父親回來後我會讓他放林玦回房的，畢竟明天還有比賽啊！”
林玦釋然的笑著。
“你……”
林夫人有些語塞。
“對了，你知道為什麽林玦會喜歡畫畫嗎？”
林夫人還沒有開口，林澈便說“因為夫人你，因為是夫人你對繪畫的熱情感染了他！因為他想多看到你開心地模樣，而不是一直為他忙前忙後的操勞！”
林夫人站在門口，良久都沒有說話。
而此時的禦書房，皇帝陛下和林勁馳相向而立，陛下站在桌案前，拿著一本書正在卷讀，忽然抬眉看著林勁馳。
“今日的流言你聽到了？”
皇帝陛下直接的進入主題，林勁馳此時並沒有慌亂。
“看到了！”
“你有什麽想說的！”
皇帝依舊是淡然的看著書，似乎並沒有很在意。
“這是有人在背後挑撥，造謠生事。林澈確實與一個叫洛仙的女子情投意合不假，但派人保護是因為這位姑娘前幾日被人刺殺，幕後黑手尚未落網。至於護衛，當日護衛各大臣的士兵數量早已經上報備案，小兒不知輕重，把護衛從王府分出去一部分保護那位姑娘去了！”
林勁馳恭謹的回答道，言辭簡練，並未有什麽心虛。
“那你覺得朕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陛下依舊是淡漠的看著書。
“臣不敢！妄陛下明斷！”
林勁馳伏地叩首。
“這樣，安慶你記一下！”
安公公立刻會意來到陛下身邊。
“中軍將軍林勁馳，教子無方，致其私挪朝廷駐派護衛，引民間非議，罰俸一年，停職三月在家反省！”
安公公一字一句的記了下來。
“你回去吧！”
陛下依舊是淡然的看著書，沒有其他的動作。
“謝陛下！”
林勁馳慢慢從地上起來，淡定的離開了皇宮。
“你怎麽看，安慶？”
皇帝將書放下，若有所思的看著林勁馳離開的方向。
“奴才沒有想法！”
皇帝看了看安慶，笑著離開了。
林勁馳回到家中，聽說林澈帶了一個姑娘去了老王妃那裏，便立刻去看下情況。
正當他來到房間，看著洛仙從房間裏出來，
“小女子見過柱國！”
林勁馳看了林澈一眼，讓他一塊進去。
“回來了！怎麽樣，宮裏怎麽說？”
老王妃招呼洛仙過去，坐在她的床邊。
林勁馳看見如此場景倒是有些驚訝。
“罰俸一年，停職三個月！”
老王妃似乎並沒有很驚訝，握著洛仙的手說道“就當是陛下在敲打我們吧，不過陛下聖明，相信他心裏其實早有論斷，你也就不必責怪自家兒子了，他們的情況我也聽林澈和洛仙姑娘說了，林玦明天還有比賽，就讓他早點休息吧。”
林勁馳本想說些什麽還是忍住了。
“是！母親！”
老王妃看了看洛仙姑娘，對著林勁馳說道“洛姑娘以前也是書香門第，家道中落才淪落教坊，不過也守住了自身的清白，兒女情長的事，由他們自己去吧！”
林勁馳看了看林澈和洛仙，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似乎又聯想到了什麽。
林澈突然跪在地上，讓眾人都有些不解。
“孩兒不孝，讓老祖宗和父親受累了。感謝老祖宗和父親的養育之恩，孩兒無以為報，但為了不再拖累王府，讓王府的名聲受累。孩兒想再迎夏盛典之後便離開王府，請老祖宗和父親成全！”
林勁馳和老王妃有些不知所措，老王妃看著地上的孫兒，不知道是喜悅還是傷悲，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我的澈兒真是長大了，可以獨立出去闖一番天地了呀！”
林勁馳雖沒有眼淚，他隻是看著地上的兒子，眼神裏卻充滿了自豪。
入夜了，林澈在自己院子的偏房睡下了，他在自己的房間裏和洛仙繼續對話。
“今天老祖宗和你說了些什麽啊！”
雖然林澈可以探聽，但他還是沒有，畢竟這樣的也不太好，啥事都知道了也太乏味了。
“就聊了些身世經曆而已。”
“你害不害怕當我褪去靖武王府的身份後的日子會變得平庸無聊？”
“我不擔心這些，我害怕你會後悔，害怕是自己讓你選擇了平庸。”
“哈哈，你可真是我的貼心啊！小仙女！”
清晨，林澈依舊繼續著自己的鍛煉和修行，今天他並沒有打算去看比賽，因為他準備去京都的老鼠洞，去探聽一下關於最近這些事情的信息。
而在會場，許多聽到傳聞的人都在竊竊私語，討論組關於林澈的事，雖然並沒有什麽官方回應，但聽說陛下處罰了林將軍，想必坐實了某些事情。
今日本來對於書畫沒有興趣的韓姝靈也來了，她也聽說了昨天的傳聞，而今天，韓昊、韓姝靈、趙希琳、趙奕韜、嚴韶儀、嚴闊他們幾個都在一起，本以為今日可以看見林澈問個清楚，可是這小子連林玦的比賽都不來看，倒是讓這幾個人撲了個空。
“你們應該都聽說了吧！”
趙奕韜先開了口。
所有人沒有作聲，似乎都是在默認。
“聽說林將軍因為林澈的事被停職罰俸，哎，攤上這麽個兒子，也真替林叔叔頭疼啊！”
趙希琳歎了口氣。
“我還聽說林澈昨天把那個姑娘直接帶進來王府，看來他真的……”
“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在拂翠閣我都沒有見過那個姑娘，其他的人是怎麽傳出來的，我敢說肯定是拂翠閣內部的人在搞鬼！”
趙奕韜很自信，因為他對拂翠閣每個姑娘都有印象。
“看來沒少去啊！”
嚴闊打趣道。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既然林叔叔被重罰了我擔心林澈那小子會不會被打斷腿，那樣的話，他和姝靈妹妹的賭局就……”
趙奕韜看向了韓姝靈，臉上有些尷尬。
“你的意思是林澈今天沒來，是被林叔叔給……”
嚴韶儀訝異的問道。
“是啊韶儀，我覺得十有，不然他不會連林玦的比賽都不來看的！”
趙奕韜終於逮住和嚴韶儀的談話機會，正想多說兩句，不過被嚴闊給打斷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找一個青樓女子敗壞家風，還坑自己的爹，這樣的敗家子不就應該受點教訓嗎？”
在場的人也不好再為林澈辯解，隻有韓姝靈，一改往常，沒有加入到對林澈的討論中，她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失落的，關於賭局，就算這樣贏了，也沒有意思。
而話題的中心人物林澈，此時正在城西邊，按照孫掌櫃給的提示，來到了這個京都的“老鼠洞”。
在林澈的眼前，這裏就是一個巨大的貧民窟，破敗的木質結構的房子靠著山建的十分的高，看著十分的讓人害怕，感覺風稍微大一點，整個老鼠洞就垮了。
這裏沒有路，在最底層是一層臭水覆蓋在爛泥路上，看著就像是建在水上一樣。吵鬧不停的人們就像是在不停忙活的老鼠，在整個老鼠洞進進出出。
每一個房間極小，感覺都不能直著腰進去。但整個老鼠洞又十分的全麵，吃的有，盡管看上去都是發黴和變質的；喝得也有，跟最低層的臭水差不多的顏色；嫖的也有，從幾文錢到幾貫錢的不等，不過就算流水作業，需要一個個排隊進去；賭的也有，見到那的色子，可以賭錢，也可以賭命，林澈看見一個人賭輸了之後，直接從老鼠洞的上層縱身一躍，砸在臭水河爛泥路上，而和他對賭的爆發出瘋癲般的大笑，而後又繼續和其他人賭。
林澈隻感覺這裏的空氣簡直就像是一種慢性毒藥，混雜著各種腐爛、惡臭和血腥味。雖然他已經是百毒不侵了，但來到這還是有一種頭昏腦脹的感覺。
他上樓，穿過無數的瘋癲和怪異的人和景象，在老鼠洞的很裏麵的一個地方，看到了一個相對幹淨的地方，這裏的有正在轉動的水車和幹淨的水，有著裝稍微得體的各色人正一個個站在他們自己的鼠洞口的看著林澈，就像看待一個奇怪的物種。
這就是真正的老鼠洞嗎？老鼠們的窩，能聽見全京城的秘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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