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 第二十八章 醉成詩
一襲黑色華服的少年正站在門口，精致的繡著金絲的雲紋，背後的下擺繡著如同孔雀翎一般的花紋，頭頂華冠金簪，前額頭發背梳著，兩邊垂著齊肩的濃密的黑發。
兩道劍眉，一雙燦若星河的眼睛，深邃的五官讓人讚歎，真真是“公子世無雙”啊！這林澈穿著林玦的衣服，也就在此刻亮相出場了。
“林澈！”
趙希琳看著眼前那個五年未見的老相識，快活的來到林澈的身邊。沒想到這麽久沒見，這林澈已然和趙奕韜快一般高了，畢竟年紀還差著三歲。
“參見郡主！”
林澈非常有禮的給郡主行了一禮，這倒是以前沒用過的，以前的林澈莫說是行禮了，就說是打招呼都懶得正經打一個。
“怎麽，當年幾年和尚，脾氣都改了？”
趙希琳取笑道，顯然也是被他這個樣子整的有些想笑，畢竟這個禮貌得林澈在她看來總是陰陽怪氣的。
“郡主見笑了，這是應該的禮儀呀！畢竟尊卑有別嘛，我已然看破了世俗紅塵，知世故也得學著世故啊！”
嚴闊倒是牙齒裏癢癢的很，眼神有些寒冷的看著這個多年未見的“熟人”。
二人這大庭廣眾的也不好拉開來講，說著林澈也就找了林玦身邊的位置做下來了。
“剛剛不知哪位仁兄說我的詩是抄的啊！”
本來以為這茬過去了，沒想到林澈倒是主動提起來了！
一時間，居然沒有人回聲，其實林澈知道是誰，但是就是要這樣故意搞一下大家的心態，讓他們知道自己不是好惹得。
當然，氣不過之餘，想著今天顯然是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得打發他們了，不然又是一堆得閑言碎語，聽的讓人腦殼痛。
“既然大家都來了，耀祖，可以開始了吧！”
這時候的趙奕韜顯得就情商很高了，看懂了林澈就是故意找茬，但是又沒人可以接，就自己按照自己這個世子的身份，把場麵給圓了過去。
“那是那是！今日上巳佳節，才子佳人鹹聚，實乃在下之榮幸！此等佳節美景，望諸君能揮毫潑墨，留下不朽詩文！”
周耀祖很是由文人模樣的開場白倒是讓林澈有些吃驚，這小子今天是憋著什麽屁，這樣子有夠做作的啊！
不過大家倒是覺得挺好的，一下子還洗脫了這周耀祖在他們心中紈絝暴虐的形象。
於是乎，所有的人都開始了自己的創作。不過顯然有些人創作和演戲有點像了，明明是提前準備的，硬是要裝成現場寫的一樣，好像是想著這樣讓人能更佩服他一樣。
而且這周耀祖為了最大限度地發揮每個人地才華，連題目都沒有給，開放式地題材，自然是讓很多人開心不已。
當然其實很多時候這種事會都是要應情應景地，所以差不離就是關於春夏季節和山水景色的吧。
林澈看著林玦和其他幾個人也都提筆了起來，自己卻是一邊喝著酒，吃著茶點的。不得不說，這周耀祖出手還是很大方的，就都是上好的。君莫笑、點心下酒菜什麽的也都是極品。
要說林澈喝就喝吧，還時不時吧唧嘴，這聲音確實是打斷了不少人的思路啊。
不多時，一個書生得意的看著自己手中的作品，細細的品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四周的人，似乎自己是第一個完成的，便得意的站起來準備介紹自己的佳作。
畢竟這詩會要是在前麵的，也能獲得更多的印象分，最主要的是，要說相同或者相似的內容出來了，後麵的人若不是十分突出卓越，也會被認為是拾人牙慧。所以在前麵的人也可以說是占得先機吧。
“世子、郡主、諸位公子，在下沈源，小生不才，願拋磚引玉！”
周耀祖一聽倒是很開心，畢竟有人在林澈前麵，他就覺得好，出來一個不錯的人，這沈源也算是出名的文人，詩文也是頗有名氣，應該可以給林澈壓力。
“哦！沈公子過謙了，還請誦讀出來，讓大家一同賞析一下啊！”
周耀祖客客氣氣的說道，那個書生恭敬地行禮，然後開始自顧自地讀了起來“青山閑雲落，玉澗倦煙托。返影深林寂，複照青苔寞。”
林玦在聽到第一句之後就停下了筆，趙奕韜愣愣的看著正在欣賞詩文的嚴韶儀，也把神回了過去。韓昊是有些驚訝的聽著此人的詩文，嚴闊也是麵色深沉的看著那個沈源，顯然也是對他表示認可。
林澈也是停了停手中的酒杯，點了點頭又繼續喝了下去。
在場的很多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詩文，不少人已經把筆放下，有些幹脆就把寫好的詩直接扔進了紙簍，顯然他們是都放棄了。
“好詩！好詩啊！沈兄果然是詩文大家！一出手就是驚人之作，真是讓在下汗顏啊！來來來，我敬沈兄一杯！”
周耀祖雖然不是很懂詩的，但也算是個讀過書的人，多少還是知道些。而且一想這沈源這麽有信心的第一個上，而且念完之後自己那得意的眼神和旁邊人的反應，顯然是不會太差了，於是乎也就不吝惜讚美之詞，把他捧起來！
這一杯酒下去，沈源雖然有些得意，卻也並沒有展現的很明顯，倒是這周耀祖感覺比他還高興一樣，一個勁的拿著他的詩在眾人麵前朗誦誇讚。尤其是對著那邊那個正在一個人悠然自得的喝著酒的林澈，更是巴不得把詩放在他的臉上。
林澈倒是不在意，任他高調的誇讚。但是這畢竟還隻是第一首詩，這周耀祖的略帶浮誇的誇讚讓很多人都不想再寫下去了，比如趙奕韜、林玦和韓昊這些人，不見得說寫不出，但是感覺已經沒有那個興致了。
嚴闊就不用說了，顯然這首絕句不好打了，此時的心緒也是不寧的，本來是想出個名的現在感覺這周耀祖似乎是在用沈源的詩，啪啪打了所有人的臉一般。
所有人也都開始恭維起了沈源，林玦這些人也禮貌性的誇讚了一下，他們雖然覺得這個周耀祖有些誇張，讓他們有些下不來台，但是起碼這個好詩還是要承認的。
所以在其他人都在愁楚的時候，他們倒是輕鬆了起來，幾個人熟人也開始相互交談飲酒，純粹當成是朋友聚會了。
“林澈！你小子不上去露一手啊！”
趙奕韜饒有興致的說道，顯然是希望這個小子能稍微長長臉，免得讓這個詩宴變得這麽尷尬無聊。
“對啊！你的詩文可是風靡了京都啊，是不是也被嚇怕了啊！”
趙希琳和他哥哥一唱一和的，顯然是想著調侃一下林澈，不管寫不寫，都覺得還挺好玩的。
“大詩人莫不是看不上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吧！”
嚴韶儀也開起了林澈的玩笑，隻是她嫣然一笑，倒是讓旁邊的趙奕韜神魂顛倒。
韓昊和韓姝靈兩個倒是很安靜，林玦端起茶儒雅的抿了一口，偷偷的看了一眼旁邊喝下了好幾壺的林澈。
“這舞文弄墨是你們這些文人騷客的事，我今天就是來蹭吃蹭喝的，這裏好酒好菜，還能躲開那些個長輩的嘮叨，這個時候就應該放空來享受，哪有心思去鑽研那些個詩文啊！”
林澈臉色微微泛紅，端起就被就開始準備和這些人觥籌交錯了。
“來來來，世子大人，今天怎麽還裝模做樣的喝起茶來了！可一點都不像你啊！來幹一杯！”
趙奕韜一臉緊張，生怕林澈又提到拂翠閣，不好意思的看著嚴韶儀，不過還好林澈沒有戳破，他也就尷尬的端起杯子和林澈喝起來，喝完還假裝很酒很衝，沒喝過的樣子，拙劣的演技倒是讓嚴闊更加的鄙夷了。
但是這林澈敬完趙奕韜就沒有下文了，倒是讓趙奕韜有些疑惑了。
“咦，你這小子，這麽多人單獨敬我一個，什麽意思啊！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林澈笑了笑說道“他們是都是正經讀書人，都喝茶的！”
聽到這句話，其他人都不免笑了起來，這趙奕韜老臉一紅，有些氣憤的說道“你這小子，誰不正經了！你可別瞎說啊！我要告你誹謗啊！”
周耀祖看著這林澈和這幾個人有說有笑的，一時間肝火又起來了。
“喲，林公子今日好雅興啊，這酒菜可還合口味啊！聽說林公子也是詩文好手，不知道覺得沈源先生的詩如何啊！”
周耀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林澈看著今天這周耀祖這樣子，也借著酒勁客客氣氣的回了句“哈哈！承蒙周公子款待，今天這詩宴上的東西都可以說是第二好的！”
這句話說的倒是有些攻擊性了，趙奕韜似乎都等著看好戲了，難得有人把焦點轉移了，不然林澈光顧著開自己的玩笑，到時候在嚴韶儀麵前就要顏麵盡失了。
“哦？此話怎講！”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這兩個身上，有不少是等著看林澈笑話的，也有像林玦、韓昊還有他們一起來的這一眾人一樣，好奇林澈會幹嘛。
“在下不才，這君莫笑本就是天下第一名酒，而今日招待各位的更是珍藏多年的佳釀。這菜是逸雲樓的招牌大廚親自做的，當年據說招他做禦廚都推辭了，也可算得上是當世無雙。難不成林兄是覺得沈源兄的詩不夠好，隻能算第二嘛？”
雖然這沈源寫的還可以，畢竟隻是這一首詩，按理來說，說他是當世第二已經是很給麵子了，他的實力也未必能夠到這個水平。隻是被這個周耀祖一解讀，就感覺說天下第二都像是侮辱人一樣。
“所謂的天下第一名酒也隻是大家給的讚譽，世間可真有人遍嚐過天下美酒？而食物更是如此，天南地北，口味不一，哪來的什麽天下第一美食。美酒美食都無一定之規，如此想來，天下詩文萬千，就如這好酒好菜一樣，哪來的什麽最好啊！俗話說‘沒有最好，隻有更好’也是這個道理吧！”
林澈一字一句的說道，雖然不能說是被所有人認同，但似乎也有那麽些道理。這都誇到天下第二了，已然是極致了，說天下第一，那就是虛假做作，阿諛奉承了。
“那不知道林兄能不能讓我們今日見識下‘更好的詩文’呢？”
周耀祖就是窮追不舍，已然非常明顯了，就是要麽讓林澈自認不如，要麽就是逼他臨時寫出詩來，然後嘲諷譏笑他一番。
旁邊周耀祖埋在下麵的臥底也一個勁的起哄，嚴闊也在旁邊冷笑了一聲，端起茶杯等著看好戲。
“嗝……”
林澈打了個嗝，又伸了伸懶腰。
“吃人嘴短啊！今日看在你這好酒好菜招待的，那我就寫首詩當作是謝禮吧！”
這下林玦、趙奕韜倒是得意的笑了笑，韓昊、韓姝靈這些人倒是提起了精神，趙希琳和嚴韶儀倒是有些迷妹的神態，準備看這個林澈倒是又有什麽樣的詩篇。
嚴闊也麵色有些緊張，和很多人一樣，他也隻是聽過林澈作詩的傳聞，並沒有親眼見過，而且從他以往的幾篇詩來看，都是難得的佳作，他也曾經懷疑過這林澈可能是抄襲或者別人代筆的，畢竟他那個終日玩世不恭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大詩人。
林澈抄起林玦麵前的酒壺，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了一大口，沒有提筆，而是直接吟誦了起來。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沈源聽到這一句，顯然已經有些緊張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嚴闊手中的茶杯已然握的很緊，周圍的人開始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個醉酒的詩人。
“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
周耀祖看著周圍人的眼神，看著沈源的臉色，心頭一緊，頓時覺得不妙。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話音剛落，滿座皆驚，所有人目瞪口呆，啞口無言，沈源麵露尷尬之色，嚴闊麵色僵硬，嚴韶儀、韓姝靈、趙希琳和韓昊都震驚的不行，倒是趙奕韜和林玦驚歎之後又一副不出所料地樣子。
還不等眾人拍手稱讚，林澈半醉的放下酒。
“告辭！哈哈哈！”
轉身像是喝醉了一般，拂袖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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