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葉輕寒的回信，陳致義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嚇得九七都不敢抬頭去看陳致禮的臉了，他從未見過陳致禮臉色這麽陰沉的時刻，他那向來很少喜怒表露於色的殿下，此刻的臉色著實是駭人。
“陛下，您……”九七話說了一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霍以然在陳致義心中的重要性他這些日子才真正明白了起來，當初他僅僅以為德妃娘娘比不過霍以然在陳致義心中的地位，卻從未想過有一天陳致義竟然會為了霍以然放棄整個陳國。
當他聽到陳致義的那個決定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都在懷疑他麵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他跟隨了那麽多年的主子，可是一看到陳致義那雙銳利的眸子又清楚地明白那個人就是他的主子。
說實話他心裏是即慶幸又不解，慶幸的是葉輕寒改變了主意，不解的也是葉輕寒改變了主意，就算天下第一閣在九州大陸的地位非同一般，可終究陳國也是一塊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用霍以然來換整個陳國看起來怎麽也不是一個吃虧的交易，那個人為什麽會如此輕易的放棄。
陳致義抬頭看著九七，貌似輕描淡寫的道：“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九七搖了搖頭，他剛剛不過是失態了，把什麽事情能問什麽事不能問暫時忘卻了而已，如今他早已巡回了理智，他清楚霍以然一直是他們家主子心底的那一塊逆鱗。
他之前把霍以然私自調霍家軍回京的事情回稟給陳致義的時候，還以為他們兩的緣分就這麽斷了呢，沒想到陳致義竟然沒有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別人不清楚，他跟了陳致義這麽多年他的為人還是能摸清楚一些的，那個時候他做那些事分明就是在給霍以然機會，縱然那些機會全被霍以然推走了，可到底他也沒有對霍以然真正做些什麽。
“想說什麽就說吧，不必憋著。”
窗外碧綠的湖水印入陳致義的雙眸，他可以肯定湖中心的那座小島，霍以然肯定在那裏，可是圍繞著島上彌漫著的瘴毒卻讓他不能親自他上那座島把她抓回來。
“屬下沒有什麽想要說的。”九七恭敬地回道。
“連一絲疑問都沒有。”
九七雙手抱拳道：“陛下做事定有陛下的原因，屬下隻需要遵從陛下的命令便是了，沒有什麽好疑惑的。”
“這麽多年你能待在我身邊的原因就是因為有眼色會做事兒，”陳致義嘴角牽起一眸嘲諷的笑容“平常覺得這個優點挺好的，不知為何如今卻討厭起來了，縱有心事更與何人訴，當時看得時候隻覺得寫這句話的人矯情，可如今倒好像是能理解那位的些許心情了。”
“是屬下的失誤，”九七低頭賠罪，“雖然知道陛下需要傾聽的人是靖安公主，可是此時公主不在若是陛下不嫌棄的話就請把那些話向屬下說吧，屬下會像一棵樹一樣聆聽的。”
“像樹一樣，九七你的嘴皮子越來越溜了。”
陳致義鄙視的看了九七一眼，像是九七說了什麽大不敬的事情，事實上九七也確實做了逾矩的事情，可此時的陳致義遠沒有那個心情來計較這些，一個人活了這麽多年小心翼翼處心積慮，他的心裏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如今確實缺少一個可以認真傾聽的人了。
“這麽多年我從未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麽事，自己選擇的路從來不知道後悔是什麽，我一直相信沒有錯的選擇，隻要做了選擇之後用自己的努力把事情變得正確就可以了，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心中總會湧出自己做錯了的想法來，明明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卻總是覺得自己做錯了……”
九七靜靜地聽著陳致義繼續往下說，這種情況他不需要說些什麽隻需要豎起耳朵聆聽就夠了。
陳致義望著窗外泛起陣陣漣漪的湖水，目光空洞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在霍以然和陳致禮成親的前一天，陳國的兵馬包圍了天下第一閣。
葉輕寒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麵上並沒有透露出什麽情緒來，對他而言這些根本算不上事兒頂多就是類似於稚童過家家一樣的事情，若不是這樣的事情大舉的修改了前塵書上的記載，他都不會多看一眼，隻是他是天下第一閣的閣主維護前塵書的記載和九州的秩序是他的職責，他的責任要求他必須要做些什麽。
整個第一閣仿若被人披上了一層紅霞喜慶的不得了，卻又在喜慶之中透露出一些肅殺，葉輕寒穿過半個庭院，去尋霍以然。
彼時霍以然正在院子裏看著鮮紅的翎羽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葉輕寒自認平素見過的美人也不算少，可奇怪的是在看到霍以然的那一刻他竟然奇異地被吸引了。
年輕的女子，一身火紅站在翎羽樹下，有風吹過，花瓣紛紛揚揚的灑落，女子瀟灑的轉過身來，一片翎羽花瓣的葉子調皮的落在女子的額上，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勾勒出一種張揚的美感，那種感覺是極富侵略性的，像是穿越了無數荊棘橫衝直撞的撞進了葉輕寒的心中，那種猛烈的撞擊感讓葉輕寒一時間失了神。
霍以然聽見身後的聲音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葉輕寒。
她的麵容平靜眸子裏卻像是有深邃的漩渦能將人的靈魂深深的吸進去。
見葉輕寒沒有反應霍以然微微皺眉，卻依舊沒有開口靜靜地盯著葉輕寒看著。
葉輕寒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霍以然，黑色的靴子踩過地上的翎羽花瓣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霍以然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的動作，像是要搞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麽。
像慢動作一般。
他越走越近。
翎羽花還在隨著微風漫天飛舞著。
整個院子如同在下花瓣雨一般，花瓣的香氣充斥著二人的鼻腔。
兩人互不相讓的相互對峙著。
一個是一身白衣即使半張臉被金色麵具都遮擋也無法掩蓋自己俊美麵龐的青年。
一個是如同火焰一般強烈的散發著自己存在感如同妖精一般勾人心魄的少女。
兩人互相對視間，空氣中仿佛有金色的氣流轉動。
錦瑟在院門處遠遠地看著那二人，就像是閬院中的仙人一般，竟讓人不忍心去打破，就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叫做霍以然的女子站在閣主身旁竟是絲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