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來這裏做什麽？”
穿著鮮紅嫁衣的陳孝玉看著她麵前的霍以然問道。
“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副狼狽的樣子。”
霍以然也顧不上管自己身上的灰塵了，握住陳孝玉的手，鄭重的問道“你真的想好了嗎？此一去可就不知何時才能回國了？”
雖然陳孝玉口口聲聲說著她會回來可是她們都清楚隻要除了關外，想要回來哪是哪麽容易的事情，甚至一個不小心都可能不會安全抵達和親的地方，所以有些時候和親也算是一種賭注呢。
許多人都說和親不是兒戲會和國家大事扯上聯係，可是在霍以然看來嘴上說著這些的人其實本身就把這件事情當做一種兒戲來看呢。
“所以呢？”陳孝玉看著霍以然不禁輕笑出聲，有風吹過，幾縷發絲拂上她的臉頰，讓她看起來有種絕望的美感。
越是絕望越是吸引人，就像一隻飛蛾義無反顧的想要撲向火堆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絕望的美感讓霍以然初目心驚。
“所以，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我一直都認為把一個江山的興衰全然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是完全不可靠的事情，江山能否守住未可知，倒是白白搭進去一個女人的一生。”霍以然目光灼灼的看著陳孝玉道“沒有必要為了所謂的民族大義把自己的一生搭進去的。”
陳孝玉嘴角的笑容帶著說不出來的詭異氣息。
她看著霍以然，就像是前輩給後輩勸告一樣用那種關愛的語氣同霍以然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從來都不是那種為了民族大義而把自己搭進去的人，隻是簡單的一個選擇而已，反正總歸都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區別在於嫁過去能不能帶給你更多的東西，如果嫁過去你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那麽就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她呼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不管是婚姻還是人生都是這樣的，一直都活在選擇之中，在幾種選擇之間選擇能帶給你更多利益的那一個就好了。”
“所以哪怕你跟那個人連麵都沒有見過，都不知道他到底長得是什麽樣子你都無所謂嗎？隻是因為他能帶給你更多，你就選擇了他。”
霍以然有些不敢置信的問著陳孝玉。
“是啊。”
陳孝玉回答的那麽輕描淡寫讓霍以然根本來不及看到她那輕描淡寫背後的憂傷。
“我覺得你適合更好的？”
陳孝玉好笑的看著霍以然道“如果我不去的話，這個和親的人選可就是你了，你確定要動搖我的決心。”
“我。”霍以然身子僵了一下，然後抬眸看著陳孝玉一臉的堅定“我不會去的，如果非要我去的話我寧願死在陳國的邊境。”
陳孝玉笑著摸了摸霍以然的頭。
“傻孩子，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你都不知道你活著是多麽大的福分，這世間沒有任何一件事，值得你拿生命來換，沒有任何一件事。”
在後麵幾個字上，陳孝玉著重了話音，霍以然聽出來了。
“我隻是說說而已，表達我不會去大越的決心，並沒有真的準備一死殉國。”
“殉國什麽的也是很愚蠢的做法呢，人啊，隻有活著才會有改變一切的機會，隻有活著才會知道你到底是誰，一死全都化為了一捧黃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享受著你曾經的一切。”
“你從前到底經曆過什麽事情，才會讓你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對於這些是我之前一直想要問你的話，”霍以然頓了頓繼續說道“而如今這些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不是你的過往而是你的現在，不管你從前經曆了什麽，如今，現在，這一刻，你是我的朋友，這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陳孝玉話語中帶著隱隱的傷感“我啊，一直覺得轉世輪回什麽的都是胡說，就算現在相信了轉世輪回這一說，也不相信之前的遺憾可以在來生來補償，遺憾總歸是遺憾，就算今生補償了前世的遺憾你也不是原來的你了。”
“雖然不太清楚你到底是在說些什麽，但是我好像差不多能理解你的意思。”
陳孝玉長出一口氣，感歎道“做每一個決定的時候我都是再三考慮過的，所以你不用為了這些花費許多力氣，甚至還為此受了傷，你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可是我總感覺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霍以然盯著陳孝玉，皺著眉頭道。
陳孝玉不再看霍以然，抬頭看著來時的方向，輕聲道“不知道在做什麽的人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你。”
霍以然疑惑的看著陳孝玉。
陳孝玉側頭看著她緩緩的道“你一直都在跟我說你是為了複仇而活著的，可你捫心自問一下，你真的是為了複仇而活著的嗎？我猜你連自己為什麽而活著都不清楚吧，所以總是這樣東一下西一下的，不是因為你能力強野心大所以什麽都想摻和，而是因為你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吧。”
“我是為了複仇，不是為了複仇那我為什麽而活著呢？”
重生的這幾年以來霍以然一直都告訴自己活著是為了複仇，陳孝玉卻說了這麽一句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人生不是為了複仇而活著的，”陳孝玉轉過頭來看著霍以然語重心長的道“如果僅僅是為了複仇而活著的話，那麽當仇人全被打敗之後你又該怎麽做呢，活著應該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我們是為了嚐試更多更有意義的事情存活於這個世間的，不要因為一些不足為重的事情而忘記了你真正想要做得事情，正如你之前所說死去的人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就算報了仇他們也不會活過來，你是為了你自己才去報仇的，如今我希望你能為了你自己找到複仇之後的生活動力。”
“可是我也不知道在那之後自己還能做什麽呢？”霍以然不禁喃喃自語，她之前一直像貓抓老鼠一樣和那些人玩也是因為如此，如果這件事那麽容易的結束了，那麽她又該如何活著呢，沒有了活著的理由她是不是也隻有一條死路可以走了呢，在過去的無數個日夜裏她曾好幾次在心中這樣問過自己。
“總會有更有意義的事情可以支撐你活下去的，這世間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看過，還有很多事情沒有經曆過，怎麽可以就這樣了無生意呢？”
陳孝玉輕聲說著聲音恰好是她可以聽到的程度，霍以然沒有想好不知道該怎麽和陳孝玉說，索性陳孝玉根本就沒有想過可以從她嘴裏聽到答案，直接自己回答了剛剛的問題“你隻是還沒有找到而已，世間這麽大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的，天生我材必有用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