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穿越過樹林照在地上顯得樹影斑駁。
帳篷裏,陳致義從昏黃的油燈下麵抬起頭眼神放空的看著前方,揉了揉自己的眉頭,不知道怎麽一回事,這幾日總是會想起那個女人,本不該這樣的不是嗎?那個女人和自己共處一榻的時候對自己那麽濃重的殺氣,到底是為了什麽在看到玉麈城門口掛上了那個女人的屍體之後心裏竟然會空落落的,難道是這幾日和她在一起假戲真做了不成,原本隻是計劃的必要環節而已,怎麽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就算她是霍家的最後一條血脈又怎麽樣,霍家的人也隻剩下她一個了,一個人又能翻得起什麽風浪來,總歸是不會翻出自己的手掌心的,流玥楓問的時候回他的話也不過就是麵對外人的說詞而已,那些其實都不是她非死不可的原因,那麽究竟是為了什麽要那麽急的置她於死地呢。
陳致義起身掀起簾子走出帳篷,看著天空中那漸漸被烏雲遮擋住了的月光這樣想著,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心告訴自己再把霍以然放在自己身邊非出大事不可,也許是因為冥冥之中感覺到了自己的心髒為了那個女人牽起的跳動。
那是他從未感受到的心情,他從未讓一個女人牽起過那麽濃烈的情緒,也許他那個時候已經知曉了說不準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個女人可能會成為他的軟肋,所以在她成為自己的軟肋之前要先下手為強才是,他將來要走的那條路,充滿了坎坷與荊棘有了軟肋的自己會淪為別人砧板上的肉,所以就是因為隱隱感覺到了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的不同所以必須要讓她死。
“殿下”九七從遠處走來,眼角帶著一絲喜色。
“怎麽了?”穀封山戰役打到了這個地步,陳致義是真的不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能有什麽讓人高興的事情。
“靖安公主回來了。”
“你說什麽?”陳致義有些不敢置信。
見陳致義一臉掩蓋不住的震撼之色,九七也覺得自家殿下是在為了靖安公主依舊還活著而感到幸運乃至於臉上的驚訝蓋都蓋不住。於是九七再次開口詳細的說了兩句。
“是霍冰把靖安公主抱回來的,我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就在剛剛遠遠的看到霍冰抱著靖安公主過來,屬下就來通知您了,這下您就不用為了靖安公主每日裏心懷愧疚了。”
雖然陳致義嘴上不說可是九七跟了他將近七年,對他的心思還是了解幾分的,從一開始他就看出了二皇子對靖安公主那隱隱的不同,害怕她出事每日裏同住一個帳篷,為了她放慢了行軍速度又帶她率先去玉麈城打探敵情,這一樁樁一件件足以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那桀驁不馴的二皇子殿下在這麽多年不近女色之後終於春心萌動了。
原以為照這樣發展下去靖安公主以後定是二皇子妃無疑了,卻未料到進了趟玉麈城竟然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二皇子拒絕敵軍提出的條件的時候,他就在身邊,他知道,雖然二皇子表麵上看起來一副什麽事都沒有懂樣子,但是他內心一定是許多苦楚的,隻是那苦楚不能言明罷了,那一刻他甚至都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他們家二皇子命怎麽這麽苦啊,這麽多年不盡女色好不容易近了回女色,靖安公主還是個紅顏薄命的主兒。
果不其然就在靖安公主被敵軍掛在城門上示眾的第一日開始,殿下就時不時的出神,好像心思都不怎麽在戰場上一樣,前線的戰役雖然沒出什麽大錯沒弄丟城池,可是總是小錯不斷的,搞得直到現在兩軍還在僵持著,現在好了,靖安公主沒死他們家殿下可算是要回歸正軌了。
怎麽會,她怎麽會沒死,明明,明明自己是看著她沒有了什麽體力之後才回來的,難道流玥楓背叛了他們之間約定。陳致義此刻腦子一片混亂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要先看一下霍以然才能下定論的。
“他們再哪兒,快帶我去。”
等陳致義他們找到霍以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霍以然一臉虛弱的樣子乖巧的依偎在霍冰懷裏,陳致義看著這一幕心裏竟然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歡喜之色,看著霍以然的樣子陳致義不禁後退了兩步,他剛剛心底怎麽會泛起歡喜他應該是要驚訝她為何沒有死成才是,怎麽能因為她沒死而感到歡喜呢。
隻見霍以然抬頭看到了陳致義,輕飄飄的笑著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你是怎麽出來的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陳致義問著霍以然眼含深意。
“我也不是很清楚,隻記得最後一幕是在水牢裏麵,水位不斷的上升,然後就沒有記憶了,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這裏了。”說著霍以然還抬頭掃了霍冰一眼,雙手下意識的攥緊了霍冰胸前的衣服。
陳致義眼神掃過去閃過一絲不悅,走上前去伸出雙手道“既然已經回來了把她交給我,你先下去吧。”說著轉頭衝著九七道“你去和他談一談是在哪裏找到靖安公主的。”
霍冰遲疑了一瞬還是把霍以然交付給了陳致義,臨了還給了霍以然一個眼神,意思是不用擔心萬一發生什麽事情的話直接叫他就可以了。
九七行了個禮帶著霍冰下去了。
陳致義抱著霍以然回了帳篷,把她放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低聲說道“好好休息吧不會有人能傷害你了。”
霍以然伸出手拉住陳致義轉身的袖子道“不要走能不能陪在我身邊,我害怕。”
陳致義低頭打量著霍以然,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之後,嘴角牽起個無奈的笑容道“我哪兒也不去,就待在你的身邊,你乖乖睡吧。”
不遠處,一條岔路上,左夜要看著駐兵的方向,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霍以然已經回到了她該回到的地方,那麽他也該回到他該回到的地方了,這條路他隻能把她送到這裏,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還得看她自己,看她的造化,他能替她做得隻是把父親那邊對她洶湧的殺意減少幾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