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世間的是非對錯真的有因果輪回,隻是這因果輪回太慢了,慢到必須自己努力,慢到霍以然等了一個轉世輪回。
十三年前發生的事情說白了其實也沒有什麽,不過就是人的欲望作祟而已。
那年林罄然剛剛生下霍以然不久,本應是歡天喜地的大好事情,沒過多久之後林罄然無意中發現自己的弟媳陳氏在背地裏做了損害將軍府利益的事情,出於好心她誰也沒告訴,隻是私下裏敲打了陳氏幾下,誰知道陳氏害怕林罄然把這件事情捅到霍清麵前,給她設了個陷阱。
一個簡單的陷阱並不高明,卻偏偏讓一代巾幗女將白狐將軍林罄然在戰場上送了性命。
陳氏太過了解人的內心,她知道霍清就算再愛林罄然骨子裏也是大男子主義的,一個男人發現自己心愛的女人背著自己紅杏出牆又怎麽還會和她舉案齊眉的過下去,陳氏本來隻想讓霍清夫婦之間生了間隙就好了,林罄然在戰場上的送命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霍清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就閉上了房門,一連幾天都閉門不出,飯也不吃,叫門也不應,霍以然踹開房門進去的那一刻,霍清甚至因為陽光太刺眼而擋住了眼睛。
“爹,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來了好幾次說要催你衙門了,你老待在這個房間裏算怎麽一回事兒?”見到霍清胡子拉碴的樣子,霍以然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霍以然逆著光站在門外的樣子像極了林罄然,一樣的骨骼清秀一樣的眉目如畫,連日來的滴米未進讓霍清的眼神漸漸迷離起來,眼前的女子早已幻化成了另一個樣子,那個女人穿著一身銀白色鎧甲在陽光底下熠熠發光,手裏持著的紅纓槍散發著寒冷的鋒芒,那人輕啟紅唇開口道“清哥。”
“然妹。”霍清伸出手作勢要撫上霍以然的臉頰,喉嚨裏溢出沙啞的聲音。
霍以然瞥起後退幾步,霍清剛剛好像從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人是她母親嗎?此刻的霍以然顯然來不及細想因為她被霍清震撼到了。
霍以然真切的看到霍清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清淚,那個男人就連斬首的時候都沒有露出一絲軟弱的男人,那個在她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男人竟然哭了。
霍清頹廢的坐在床邊,眼神緊緊地盯著他眼中的“林罄然”生怕他一個眨眼她就不在了一樣,哭得像個小孩子低聲呢喃道“你一定很恨我怎麽還會前來看我呢,恐怕是我太過想你而產生的幻覺吧。”
他是把她當作她娘了嗎?隻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後悔又有什麽用,當時隻要用腦子去多想一想那件事情又怎麽會發生。眼淚不過是弱者無用的發泄而已。
霍以然不能否認霍清的確是個好父親,隻是他這輩子絕對不是一個好丈夫,聽信別人的讒言把自己的妻子害成了那個樣子對霍以然來說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即使他是她的父親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僅剩的親人這件事情也是不可原諒的,他勾起了霍以然心底最深處那肮髒痛苦的回憶。
顧不得他是她的父親,此刻的霍以然眼神冷酷說出的話語,字字猶如尖刀一般深深的刻在了霍清心上。
“現在才知道傷心,現在才知道後悔,可是我告訴你晚了,人都死了你才知道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裝給誰看,有本事你給娘殉情去啊,導致娘死亡的原因是你對她的不信任從根本上來說也就是你根本就不夠愛她。”
“夠了,你知道什麽,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霍清眼睛死死的盯著霍以然,憤恨的說道“你給我閉嘴。”
霍以然終究還是閉上了嘴巴,隻是眼中還帶著嘲諷。畢竟她總不能真的氣死自己的父親吧,剛剛她隻是一時氣不過而已,激動的心情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就已經平靜下來了,縱使那個男人曾經做過了多麽大的事情,至少他還是她的父親,而從某種方麵而言母親對她隻是一個代號而已因為年代久遠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母親長得什麽樣子,隻能從外人的隻言片語中了解一些關於林罄然的殘缺的碎片。
此刻的霍清才開始漸漸清醒了過來,確切的來說霍以然眸中的嘲諷和罄然死前眼中的嘲諷一模一樣逼得他不得不清醒過來,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霍清的思想就變得清明起來了。
“我剛剛失態了,你先下去吧,我會……”
霍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腦海中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眼看著就要倒在地上了一個影子閃身出來接住了他。
霍以然被霍清下了一跳,連忙衝著外麵喊道“來人啊,快去請大夫,爹暈倒了。”
霍清的暗衛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到了床上,然後轉身衝著霍以然嚴肅的說道“小姐,您剛剛說的話太過逾越了,您並不是當事人,當年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內情您是不知道的,您不該對將軍說出那些話。”
“內情,”霍以然反問道“有什麽內情?”
霍剛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開口,他隻是個侍衛將軍的私事他是無權置喙的,他沒有那個資格。
見此情景霍以然冷笑一聲道“不管有什麽內情,我隻知道因為他的判斷失誤讓我從小失去了娘親,我隻看到他聽信了小人的饞言最終因為嫉妒沒有出兵援救我娘,讓她死在了戰場上。”
“那也是因為將軍的深愛而不是將軍的不愛。”霍剛還是沒有忍住,他終究還是看不得有人在他麵前詆毀將軍的清譽,即使詆毀的那個人是將軍的女兒。
霍以然懶得再在這件事情上和一個下人吵嘴了,現在要緊的是霍清的身體,雖然她嘴上是那樣說的可是要是霍清真的出了什麽事情的話她又該如何活下去。她清楚的知道沒有飛虎將軍的霍以然什麽都不是,充其量隻能算一個落魄的貴族。索性的是因為下人知道是霍清暈倒了,大夫很快便請回了府。
大夫坐在床邊的木凳上一邊給霍清把著脈一邊撫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子在那裏搖頭晃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