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完結
在林棉白出聲的片刻間,林姐已經騰空而起,五指收攏,直朝林棉白抓來,“閉嘴!你這個孽種!若不是你,我和岑郎也不至於陰陽相隔數百年!”
林棉白的咽喉被林姐抓了個正著,她喉中發出窒息的咯咯聲,雙手不自覺地胡亂揮舞著,“救、救命。”
英招抿著嘴,側過手掌,衝林姐橫劈而下,林姐向後一閃,躲過英招的攻擊,她用怨恨的目光,一一掃過林棉白和英招,這些與她作對的人,這些阻止她與岑明在一起的人,都要死!
她狂吼一聲,牽引著數百根石柱,飛身而上,英招掠起呆滯的林棉白,飛速躲閃著,逃離來自林姐的攻擊。
夏侯淨仍舊在與廖明修對峙,他回憶方才給廖明修檢查的感受,廖明修的生魂還沒有被岑明這個妖靈完全吞噬,既然如此,夏侯淨就不能放任不管。
隻是對方手裏還持有夏侯淨的血液,這樣一來,夏侯淨的法術對於岑明來說,都是隔靴搔癢,除非能在出其不意之下,一擊得手,才能徹底將岑明製服。
夏侯淨在心裏默默地將他的顧慮說給滕狩雲,滕狩雲緊緊看著岑明,暗中思忖,想到之前林雨瑤的狀況,她在內心對夏侯淨說,“我有個辦法。”
夏侯淨聽完滕狩雲的話,臉上忍不住掛上笑意,“你可真是個小機靈。”
接著又說:“的確是個好主意。”
得到夏侯淨的肯定,滕狩雲偷笑一聲,他讓英招附身在畫卷裏,英招變成一道白光鑽入了畫卷。
滕狩雲高聲對岑明喊,“岑畫師,我無意間獲得你的墨寶,看出來這幅畫對你十分重要,現在物歸原主。”
她邊說邊將卷起的畫卷緩緩打開,皺眉看著畫卷上的女人,看了看,說:“畫卷上畫著的這個女人,看著有幾分眼熟。”
“有點像林姐,又有點像林棉白。”
“原來她們就是姐妹,有點像也是理所應當的。”
“隻是不知岑畫師,內心裏裝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呢?”
岑明看穿了滕狩雲的小伎倆,他麵無表情地聽著對方的嘲諷,右半邊臉卻控製不住的抽了抽。
滕狩雲眼見有戲,再接再厲,“岑畫師,你腳踏兩隻船,你知不知道在現代社會裏,這種人叫什麽,叫人渣!會被戳骨揚灰的!”
聽到此話,岑明右半邊臉抽動的愈發厲害。
滕狩雲冷笑一聲,嘲諷道,“拿著你的東西我都覺得髒手!快點滾,別再髒了我的眼睛。噢,前世的岑畫師,今世的廖明修,都不是什麽好人,以後我可要離你遠點。”
岑明的右半邊臉劇烈的顫動著,就連岑明自己也感覺到了失控,他凶狠地看向滕狩雲,“你閉嘴!”
岑明的麵部表情開始極端的扭曲,突然,屬於廖明修的聲音響起,他怒氣衝衝,“我才沒有!我是無辜的!”莫名其妙被附身的他膝蓋中了一箭。被滕狩雲這樣冷嘲熱諷,氣得廖明修都恢複了神誌。
就是現在!
夏侯淨瞅準時機,鬆開早已準備好的符咒,明黃色的符紙一瞬間逃離掌心,像是長了眼睛般,直直飛向廖明修。
被迫接住畫卷的岑明抬起手,去被畫卷中突然出現的英招襲擊。
廖明修還在痛罵滕狩雲,沒有發現夏侯淨的小動作,岑明有所察覺,想要逃跑,卻被英招纏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符咒貼上自己的身體,“不!”
見符咒已經牢牢地附在廖明修的外衣上,隨著夏侯淨的掐訣,符紙無火自燃,烏雲在符紙燃燒的過程中,逐漸聚集於廖明修頭頂。
隨著符紙的燃燒,烏雲中的雷聲愈發巨大,岑明驚慌失措地望著天空,他想要壓下廖明修殘存的精神,卻毫無辦法。
他本身就是妖靈,又漂泊百年,許久沒有嚐試過有身體的滋味,對這具軀體的控製,自然沒有廖明修這個原住民熟練。
就在兩個魂魄在身體互相抗爭時,第一道天雷,落下來了。
電光與雷聲的轟鳴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正在與英招纏鬥的林姐,她停下對林棉白和英招的攻擊,不可置信地回過頭,就看見第二道天雷正正好的打在廖明修頭上,緊接著,一縷半透明的殘魂慘叫著跌出廖明修的身體。
林姐已經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她嘴唇一邊猛烈地顫抖著,喃喃念著“不,不要……”,一邊急忙朝廖明修所在的地方趕去,短短的幾米,卻像隔了上千裏遠,天雷消失,餘威尚存,等閑妖物都承受不起。
岑明的靈體劇烈抖動著,想要逃離出天雷攻擊的範圍,但很快的,最後一道天雷轟然而下,不給岑明任何逃跑的機會,雪白的雷光霎時將他籠罩。
男人的慘叫聲從層疊的光芒中漏出,聲音像陽光下的水珠,隨著雷光的閃爍,不斷蒸發,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雷光散去,光芒中再沒有任何的身影,隻有地麵上的一捧黑灰,暗示著前人的存在。
林姐呆滯地跪在地上,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她遠遠地看著地麵上那一簇黑灰被風吹散,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她上百年來的的堅持,就這樣,消失了?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目光轉向夏侯淨,她目光中帶著一絲恍然,“是你,我早知道你不是常人,我早該除掉你的……”
褐黑色的泥土漸漸攀上林姐的四肢,隱約間,還能看到不同的人臉的影子,她眼睛裏的白色逐漸消退,像是被泥土染黑,身體迅速膨脹,塵土彌漫,如同黑霧,將人掩埋。
林姐從地上站起來,嘴裏依舊在念叨,“我早就該除掉你……”
“好濃的妖氣!”夏侯淨抱著滕狩雲,後跳幾步,避開中心的旋渦。
滕狩雲有夏侯淨的庇護,尚不覺得難受,然而王德和林棉白這種普通人,麵對鋪天蓋地的妖氣,早起被悶得透不過氣來。
英招一手拎著一個人,朝坑的邊緣飛去,驀地,黑霧中伸出一隻手,頃刻間便攥上林棉白的腳踝!
林棉白猝不及防的感受到疼痛,朝下一看,花容失色地叫出聲“啊!”
“該死。”英招嘖了一聲,感覺到千鈞的壓力,心裏也明白,如果再拉扯下去,說不定他們三人都會被林姐拖住,英招咬咬牙,說了句“抱歉。”
他狠下心,忽略了林棉白的眼淚,當機立斷鬆開的左手,林棉白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瞬間跌落進了茫茫黑霧。
王德眼見林棉白被英招丟下,急出口道:“你怎麽能把她丟下!”
英招站到坑邊,將王德扔到昏迷的林雨瑤身邊,冷冷說道,“我如果不丟下她,就連你也活不了。”
英招對人類心裏很少有愧疚的情緒,身為大妖,他更遵循天道,“更何況,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對姐妹之間本身就有剪不斷的仇怨,我所做的,不過是順應天理罷了。”
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王德如同被掐住咽喉的鳥,訥訥的再說不出譴責的話來。但心裏到底氣悶,隻能在原地打轉,時不時再氣憤地踢一腳樹幹。
不再理會王德,英招回過神,又跳下深坑。坑裏已經被黑霧填滿,目光所及之處,再看不清任何東西。
但他與滕狩雲之間,有著道不清的羈絆,當即便鎖定了兩人的所在,飛身過去,“我感覺她快要入魔了。”
夏侯淨“嗯”了一聲,摟緊滕狩雲,情況危急,他必須把她帶在身邊才能安心。
召喚出結界,隔離這嗆鼻的黑霧,黑霧中傳來少女的哭喊,是林棉白。
夏侯淨持符驅使著結界向前行進,帶他們去往林姐的方向。
與周圍不同,黑霧的中心,如同台風的風眼,一片清淨,滕狩雲眯了眯眼,才適應了中心的光亮,林姐端莊地跪坐在那,林棉白安靜地躺在她的腳邊,生死未卜。
滕狩雲悲哀的望著她,“林姐!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要做什麽?”林姐喃喃著,“我要岑郎死而複生,與我重修舊好。我要我的妹妹血債血償,好消我心頭之恨。”緊接著,另一道聲音響起,“我要姓林的不得好死!”
“娘親,我要回家!”
“相公,救救我們!”
越來越多的聲音從林姐口中傳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卻無一不是哭喊中帶著深深的怨恨,林姐身體上的黑霧愈發明顯,夏侯淨眼見形勢不對,當機立斷,咬破拇指,憑空畫起符咒,“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林姐身體中的黑霧逐漸脫離軀體,升騰至半空,一個接一個地朝著夏侯淨三人迎麵撲來。
血液隨著夏侯淨的咒語,凝結在空中,發出微弱的熒光,那光芒愈來愈亮,擋住了黑霧們的攻擊。
伴隨著夏侯淨“急急如律令”的落下,半空中符咒的光芒陡然大盛,灼目的白光吞噬著一切,覆蓋著一切。
滕狩雲閉上雙眼,眼淚卻仍舊控製不住的落下,她腦中突然浮現出一道聲音,將所有的一切娓娓道來,山清水秀的地方,背後卻是權貴們排除異己的私人刑場。無數人命喪於此,隻為維護權貴們的地位與嚴酷的製度,愛情、親情、友情在這裏被悉數葬送。
她看見林姐與岑明的相識相愛,也看見了不同人的骨肉分離,耳邊似乎聽見了林姐的哭嚎,眾人的哭嚎。
震天的哭聲,隨著耀眼的白光一起消散,聽見夏侯淨的呼喊,滕狩雲睜開眼,還沒有回過神來,她的目光投向坑底的中心,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再看看四周,那些裸露出來的骸骨,也不見了蹤影。
“怎麽……回事?”
“我們回來了。你昏迷了很久,”夏侯淨扶著滕狩雲站起身,他臉色不是很好,滕狩雲擔憂地望著他。
“你怎麽了?”滕狩雲問。
夏侯淨笑了笑,“這裏怨氣的數量太龐大了,你昏迷的時候我超度了他們,體力有點消耗過度。不過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沒事就好,英招呢?”
“英招帶著王德他們三個人先走了,廖明修和易棉白的情況不太好,需要送去醫院觀察。你剛剛夢見什麽了?”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回去慢慢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