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突變
滕狩雲從不懷疑夏侯淨對這方麵的感覺,想了一會兒,兩人還是決定先將廖明修救出來,他是最早找到這個地方的人,說不定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東西。
事不宜遲,滕狩雲打定主意,從背包中翻出兩指粗細的尼龍繩,交給夏侯淨。
夏侯淨熟練地打了在上麵打了兩個結,方便人將腳放進去蹬住,隨後喊上王德和英招,一同上前,幫他將廖明修拉上來。
廖明修雖然嗓子已經喊啞了,但身體裏還儲存著些力氣,王德一開始害怕廖明修抓不緊繩子。直到將人徹底從井裏拉出來,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總算鬆了口氣。
廖明修盡管是個不愛出門的宅男,但同樣也是一個成年男子,將他拉上來,絕對是一項費力氣的活。
王德在擦汗的間隙,偷偷觀察了一下夏侯淨和英招,發現他們神色依舊如常,並沒有自己這樣氣喘如牛的跡象。他收回視線,愈發確定除了英招之外,夏侯淨應該也不是個普通人。
滕狩雲沒有顧慮其他,在廖明修被放到地上的一瞬,她走上前,蹲在他旁邊查看。
廖明修的右腳腫得老高,紅腫中伴著青紫,滕狩雲一看就覺得不妙,伸出手按了按,就聽見廖明修抽了一口冷氣:“你輕點!”
他的口氣很不好,英招在一旁聽得皺起眉頭,上前在滕狩雲身邊蹲下,不著痕跡地壓上廖明修的傷腿,一張好看的臉被他笑如惡煞:“你說什麽?”
廖明修疼得臉色紫紅,諾諾的不敢再出聲,任滕狩雲的手在自己的傷腿上按壓,確認他的傷勢:“沒有斷,應該是崴了。”
夏侯淨點點頭,將滕狩雲拉起來,問廖明修:“你怎麽跑到井裏去了?”
廖明修表情難看,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但說實話,幸虧有夏侯淨他們,他才能從井裏出來,說句難聽的,要不是夏侯淨和王德還有那個討人厭的小子把自己救上來,他估計死在這都沒有人知道。
看在這件事情的麵上,對於夏侯淨的話,廖明修隻有有問必答的份兒。他撐著手掌,從地上坐起來,靠在井邊,嘴裏隨著身體的挪動,發出吃痛的聲音:“其實在那個姓林的女人說院子東邊的花草有毒的時候,我就想著來看看了……”
廖明修對林姐的觀感一般,在他看來,那是一個不好相與的女人,不符合他一貫的審美,但是他又實在對對方口中“有毒的花草”很感興趣。他是職業撰稿人,一個需要不斷輸入新知識的行業,再加上他對自己的要求頗高,看不上其他閉門造車的同行,因此每當出現什麽新奇事物時,他跑得比誰都快。
但廖明修和夏侯淨一樣,有個毛病,就是路癡,但不嚴重。
天色大亮的時候,他還能通過辨別四周的景觀來思考方向,但今晚夜色昏暗,他衝的又急,不知不覺間就徹底和其他人走散。
等他發現迷路的時候,周圍的景致大同小異。淩亂的雜草,繁茂的枝葉,人們剛進來時會覺得新奇,看的時間久了,也就那樣了。
廖明修越是迫切地想要找到目的地,就越找不到。整個人無頭蒼蠅一般在花園裏亂轉,直到另一個人的出現,才將他從困境中徹底解救了出來。
滕狩雲和王德聽著他的描述,異口同聲地問:“你看到易棉白了?”
“是她。”廖明修記得她的長相,“就是經常跟在王德身邊那個女孩子。”
夏侯淨用指腹摩挲著下巴,“這個地方……是她帶你來的?”
“說是也不是,是我跟蹤她,才發現這裏。”廖明修語氣理所應當,硬是把“跟蹤”這件事說出了坦坦蕩蕩的味道。滕狩雲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要聽對方接著說下去。
廖明修是在無意間發現易棉白的。她穿著淺色的衣服,在黑暗中格外顯眼。易棉白的動作很快,身影在枝葉間一閃而過,偏偏還是被廖明修撞上。
當時他正氣悶,在偌大的花園裏找不到方向,此刻看見一個大活人,心情激動不必多說,當即就跟了上去,這一跟,就把自己跟到了井裏。
“她是在這附近消失的,我一直不敢跟得太近,再說我和她也不熟,大半夜,孤男寡女的,說出去不好聽。”
滕狩雲腹誹,你還知道不好聽。
廖明修沒有察覺,還在回憶,“後來等我再上前找她,她人已經不見了,我就看見有一扇門。我推開門……”他臉上出現陶醉的神色,“就看見一片花田,紅的,紫的,藍的,什麽樣都有。我還摘了一朵,後麵的事情我就記不清了,再醒過來,我就發現我在井底,再之後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
“你說你看見了花田?”滕狩雲心跳加速,“但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啊。”
“怎麽可能!”廖明修激動道,他伸手指向四周,待望見周圍那片光禿禿的土壤。他大張著嘴,難得沒有說出噎人的話,“怎……怎麽可能?”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滕狩雲搖搖頭,拉著林雨瑤和其他三人商量著後續的一係列問題,廖明修的腿傷了,易棉白人失蹤,現在還沒有找到,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緊迫的事情。
正在四人商討的時候,滕狩雲身後的廖明修發出一聲冷笑,“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饒是王德這種早已練成喜怒不形於色的老油條,在聽見廖明修的話語後,眼裏還是閃過了一絲不喜。他轉過頭,第一次對廖明修說了重話,“你不張嘴,也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滕狩雲被王德的口氣嚇了一跳,忙移開視線去觀察廖明修。出乎意料的是,廖明修似乎並沒有生氣。
聽見王德的話,他咧開嘴角,嘻嘻哈哈道:“啞巴?我才不是啞巴!”說著,他嘴裏哼起了不成調的歌,邊哼邊撐著石井的邊緣,顫顫巍巍地想要站起來。
他的腳上還有傷,這麽做無疑是雪上加霜。滕狩雲來不及細細思考,隻加快腳步,走過去攙扶住廖明修,“小心你的腳!”
滕狩雲話音剛落,手腕便被人用力抓住,她不禁吃痛喊了一聲,抬起眼,質問的話語還沒有說出口,便被廖明修猩紅的瞳孔驚得吞回了肚子裏。
廖明修的雙眼此刻紅得可怖,他瞳孔本來就大,此刻更是盡數被暗紅色占據,像是盯上獵物的禿鷲,又像是荒野中饑餓至極的孤狼。
滕狩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詞語去形容廖明修的目光,隻覺得一陣膽寒,大腦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提前做出了反應。
她手腕使力,想要將它從廖明修手中抽出,卻是事與願違,廖明修的手指如同生鏽的鐵鉗,牢牢地將滕狩雲的手腕禁錮其中。
他看著滕狩雲,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嘴裏含糊不清,舌頭像是卷起來似的,重複著一句話:“我不是,我不是啞巴。”
夏侯淨不必多說,雖然他抱著肩膀站在一旁,目光卻是隨時聚焦在滕狩雲身上的,自然沒有錯過廖明修反常的舉動。
在對方舉起另一隻手,打算進行下一步舉動時,他顧不上再考慮王德還在場這個問題,腳下一動,分秒之間便趕到滕狩雲身邊,接住廖明修落下的手。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隻手現在估計已經劈上滕狩雲的發頂。
破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滕狩雲抬起頭,怔怔的還未反應過來。
直到夏侯淨趕來,她膝蓋一軟,半靠在夏侯淨身上,有種劫後餘生的心悸感。
她轉過身子,想去拉著夏侯淨的衣袖,手腕卻還牢牢被廖明修抓著。對方的力氣太大,鑽心的疼痛沿著神經一路向上,直達大腦深處。
滕狩雲額頭上布滿冷汗,她咬著牙,忍了半天,卻再也忍不住,低低呻吟出聲。好痛!
夏侯淨眼裏閃過一絲狠戾,他單手結印,一點金光從他手指間浮現,直直衝向廖明修的眉心!
廖明修哈哈大笑,怪叫一聲,鬆開滕狩雲的手腕,靈活地向後一跳,絲毫看不出他方才腿部有傷。
手腕上的禁錮終於鬆開,滕狩雲重重呼出一口氣,看向方才被廖明修緊緊抓住的地方,細嫩的皮膚上泛著青白,是血液長期不流通的表現。
夏侯淨顧不上去追逐四處逃竄的廖明修,將對方交給英招應付,他執起滕狩雲的手掌,靜靜看著,指尖撫摸過傷痕,輕聲問道:“還疼嗎?”
滕狩雲搖搖頭,咽下了不好的回答。手腕上的抓痕此刻有了些灼燒感。她低下頭去看了看,指印邊緣,透出青紫的痕跡。怕夏侯淨看見不高興,滕狩雲收回手,改用另一隻手抓住夏侯淨的衣袖,晃了晃,聲音放軟,“我沒事。”
盡管滕狩雲掩藏的很快,夏侯淨卻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傷痕的變化。他安撫地拍了拍滕狩雲的後背,將她帶到王德身邊。
王德自見識到夏侯淨瞬移的場景後,神情就有些恍惚。而後英招又如同一直捕獵的獸,猛然躥出去與廖明修纏鬥在一起,將他本就混亂的大腦攪得是一團糟。
此時,見夏侯淨拉著滕狩雲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王德難得的沒有掛上和善的微笑,他扯扯僵硬的嘴角,心裏一陣發慌,不自覺地朝後退了一步。
而後,他的注意力被廖明修和英招的打鬥吸引,想起夏侯淨是對付廖明修的主要戰力,自己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得依靠著他們。
想到這,他後退的腳步停住了,幹咳兩聲,問道:“您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