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朝會
“無事。”滕狩雲不動聲色地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淨蓮法師有何貴幹?”
“狩雲姑娘,淨蓮法師的法術絕妙無比,”端王開口了,“想著你還沒有見識過,本王今日特請他來為你點化。”
滕狩雲拒絕的話語溜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她點點頭,在心裏問門,“我如果有生命危險,你會怎麽辦?”
與上次受皮肉之苦不同,淨蓮和端王總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憑無據地對自己進行刑罰,但這所謂的“點化”絕對是來者不善,滕狩雲卻沒有退縮的餘地,她站起來,聽見門沉穩的聲音對她說道,“如果是毒物的話,我會幫你。”
“那就好。”
滕狩雲心下大定,順從地遵照著端王的指令,單膝跪在淨蓮麵前,“有勞大仙。”
淨蓮微笑著,伸出右手的食指,點在滕狩雲的眉心。滕狩雲感到眉心一涼,一陣令她戰栗的寒意從後背升起,隨即又消失不見,接著她聽見門的聲音:外來物消除完畢。
“是什麽東西?”滕狩雲在心裏悄聲問。
“咦?”門疑惑道,“是一種滅絕了很久的妖。”
滕狩雲追問,“什麽妖?”
門卻又沉默了。
淨蓮還以為他成功地將妖物種進了滕狩雲體內,他與端王交換了一個不算隱蔽的眼神。待滕狩雲坐下,端王撫掌而笑,“如今父皇已被控製在手,下周朝會,定然叫夏侯淨那廝有來無回。”
滕狩雲瞪大眼睛,對方才聽到的事情表示震驚,端王很欣賞這樣的表情,他端起茶盞,以茶代酒,“說到底,還需狩雲姑娘幫忙。”
滕狩雲不以為意地笑笑,“我一個小女子,能做什麽?”
“狩雲姑娘此言差矣。”端王笑著,“你可是最了解夏侯淨的人,自然也能是傷他最深的刀。”
“端王殿下真的是高看我了。”
“怎麽?狩雲姑娘似乎很不情願?”端王眼裏盛著惡意,“莫非你對夏侯淨那廝還存有感情?”
“絕無此事!端王殿下慎言。”
聽見滕狩雲的厲聲否定,端王表情愉悅:“本王想讓你做的事很簡單,不妨聽一下。”
滕狩雲點頭:“王爺請說。”
端王一番耳語。
她安靜地聽完端王的話,點點頭:“的確簡單。”
“那狩雲姑娘願不願意做呢?”
滕狩雲麵上表情不變,手卻悄然握緊了,鎮定道:“王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自是願意報答王爺。”
“哈哈哈!好!”端王大笑著飲下杯中茶水,淨蓮也跟隨他的動作,將茶水喝了個幹淨。
滕狩雲隱蔽而認真地打量著淨蓮,開口突然問出:“我有一事,可否請王爺和法師為我解惑?”
淨蓮放下茶盞,雙手合十:“狩雲姑娘請講。”
“我對王爺剛才所說的……已將皇帝陛下控製住這件事,不甚明白。”滕狩雲明顯看到端王的笑容僵住了,繼續問道:“不知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場麵一瞬陷入安靜,端王沒有說話,他看向淨蓮,淨蓮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轉而問滕狩雲:“狩雲姑娘何出此問?”
“淨蓮法師這是在找我討因嗎?”滕狩雲捂嘴輕笑:“如若皇帝陛下真的已經被我們控製……作弄夏侯淨這件事,又何必等到大朝會?”
“狩雲姑娘頗有慧根。”淨蓮神秘地笑著,“這個問題,讓端王陛下為你解答吧。”
聽見淨蓮的話,端王嘴角又露出放鬆的微笑,“這件事日後便會揭曉,狩雲姑娘何必急於一時。好戲可在後麵,你瞧著就行。”
大朝會是一年一度的盛事,文武百官,內外使臣都會來場,若是在那種場合,將夏侯淨打入塵埃,將是何等的快事!
“原來如此。”滕狩雲點點頭:“我知道了。”
再具體的事情,端王和淨蓮都沒有告訴她,但滕狩雲也掌握了不少信息,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寢殿。將下人屏退,她迫不及待地問門:“你今日說的是早已滅絕的妖?什麽妖?”
“是魘。”
“什麽是魘?”
門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安靜的滕狩雲快要抓狂,她抱著頭,努力思索著怎樣才可以把這個消息傳遞給夏侯淨。她在房裏轉了兩圈,眯起眼睛笑了。
她想起了一個人。
“什麽?你想聽戲?”端王放下手中的書卷,看著對麵的滕狩雲,“這有何難,你去找鶯姨娘便是。”
“我就隻想聽我原來那個班子的,順便見見故友。”滕狩雲鬆軟了語氣,“還請端王殿下成全。”
這不是什麽難事,端王沒多想,也答應了,他喚來府中的管家,對滕狩雲道,“你還有什麽要求,找他就行。”
管家的辦事效率十分高效,兩個時辰之後,滕狩雲就見到了熟悉的班主,在喧鬧的咿呀聲中,滕狩雲假借敘舊之名,將班主喚到身邊,低聲道:“我有要緊的事情需要稟告太子殿下,還請幫我轉告。”
班主聲音也放低了些:“何事?”
“茲事體大,請恕我不能直言相告。”滕狩雲抱歉道:“你可有方式聯係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可不是我和這個低微身份能見的。這對小老頭來說可不簡單啊……”班主摸摸下巴,聲音突然一變,“不過在英招總管麵前,我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滕狩雲聽見熟悉的聲音,震驚道,“英招總管!?你怎麽……!”是他!
“噓。”英招舉起食指放到嘴邊,“太子殿下今日恰好得閑,我現在便傳信回去。你晚間時候莫要關窗,注意動靜。”
聽見英招的話,滕狩雲放下心來,她沒將所有的事情盡數告知英招,倒不是不信任他,與夏侯淨相同,她對英招也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卻不如對夏侯淨那般親近。
兩人簡短的交談完,英招悄然離去,一出戲很快便落下了帷幕,天色漸暗,滕狩雲擺出一副乏力的模樣,在侍女監視一般的目光下打著哈欠,回了寢宮。
“狩雲姑娘,用不用奴婢幫您泡一杯提神的茶?”
“不必,我歇息歇息就好。”
侍女知道滕狩雲休息時不喜歡有人在周圍,很有眼色地幫她吹滅蠟燭,輕聲扣上了門。
月上梢頭,滕狩雲靠在床邊,聽見窗邊傳來微小的動靜,門口有人守衛,她不敢點亮蠟燭,隻能趁著月光看過去,小心翼翼地確認,“太子殿下?”
“是本王。”
滕狩雲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時已經笑彎了眼,她急忙迎上去,聽見夏侯淨問她,“英招說你有急事稟告,是何事?”
“是這樣的……”滕狩雲靠在夏侯淨的耳邊,小聲將今日所見所聞講了出來,夏侯淨目光冷凝,抓住重點,“你是說,淨蓮點了你的眉心?”
滕狩雲不知道夏侯淨為什麽不關注皇帝陛下的狀況,反而關注自己,她心底流過淡淡的歡喜,麵上有些不好意思:“是,不過我沒事!真的!”
“讓本王瞧瞧。”夏侯淨也點上了滕狩雲的眉心,滕狩雲順從地閉上眼。
與白天不同,她感到一股暖流,從眉心間湧入。那感覺轉瞬即逝,她睜開眼,問夏侯淨,“太子殿下……這是何意?”
“隻是檢查一下你有沒有被魘操控罷了,看來是沒有。”夏侯淨暗中鬆了口氣,又聽見滕狩雲問道,“太子殿下知道魘?”
“聽你的描述,感覺很像。”夏侯淨道:“你也知道?”
滕狩雲不能在夏侯淨麵前說出門的存在,因此隻能裝傻,“我忘了是聽誰說過,是夢魘的那個魘嗎?”
“可以這麽理解,但是比夢魘要凶。夢魘隻能在夢境中控製人的思想,魘卻是可以無聲無息地侵入人體之中,操控人的思想和身體。正因為如此,端王才敢將這些秘密都告訴你,因為被魘控製的人,無法背叛。”夏侯淨解釋道:“但是據史料記載,魘在一百三十年前,已經被一個除妖師徹底驅除了。這個淨蓮……有古怪,是本王以往小瞧他了。”
對上滕狩雲擔憂的雙眼,夏侯淨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辛苦了。”
“太子殿下可有破解的法子?”
“自然是有,不過需要你的幫忙。”夏侯淨看著滕狩雲,“你……願意幫我嗎?”
“當然了!”滕狩雲急忙答應,反應過來自己的模樣似乎有些不矜持,她紅了臉,糯糯道:“我是說,我當然願意。”
夏侯淨輕笑,俯下身,湊近滕狩雲的耳邊……
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便到了大朝會這一天,天蒙蒙亮時,滕狩雲就被端王派來的人喚醒,瞥了一眼侍女手中華麗繁複的服飾,滕狩雲冷淡地挪開視線,張開雙臂,任由旁人擺弄。
她出門時,端王正在馬車旁站著,看樣子是在等他。待看見滕狩雲,端王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豔,他淺笑著伸出手,牽住滕狩雲的,“今日可是你我心想事成的好日子,狩雲姑娘可還記得本王的話?”
滕狩雲扯扯嘴角:“自是記得,陛下放心。”
聽見滕狩雲對他的稱呼,端王眼裏閃過快意,他哈哈大笑,領著滕狩雲坐上馬車,一路向皇宮駛去。
滕狩雲二人到達皇宮時,宮前已經密密麻麻地站滿了肅穆的臣子,滕狩雲偷偷望向階梯之上,那個在晨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金碧輝煌的座位,上麵空空如也,皇帝還沒有出現。
視線稍稍向下,她便看見了夏侯淨,夏侯淨也看見了她,滕狩雲移開目光,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今天的戲,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