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輕敵

  滕狩雲的心髒突然一緊，她捂著胸口，大汗淋漓，倒在桌麵上，雙目緊閉。


  “夏……侯淨……”她虛弱地想向夏侯淨求救，仿佛聽到她的求救聲，門開了，夏侯淨將她從桌前抱了起來，將她平放在休息室的床上。


  “好痛……我好痛……”滕狩雲拚命呼吸，汗水源源不斷地從額頭上冒出來，沾濕了她額頭上的秀發。


  “是英招。”夏侯淨將一張符紙放在她的手心裏，讓她握著。


  滕狩雲終於能喘息片刻，剛出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讓她眼前發黑，視物模糊，她拚命眨了眨眼，在符紙的庇護下，她的視力恢複了正常，睜開眼睛，便是夏侯淨冰冷的表情。


  看上去發生了什麽大事。


  “是英招受傷了？”作為契約人的滕狩雲，感受到那種極致痛苦的體驗，而她最近沒有碰到什麽異常，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英招受到了致命的傷害。並且生死未知。


  能將英招傷到如此程度，並且還沒有讓夏侯淨察覺到這個敵人的存在，讓滕狩雲心慌起來。


  夏侯淨撥通了溫如胥的電話。


  “英招失蹤了。”溫如胥在電話那端也是一頭亂，監視器裏，英招的身影憑空消失了。他想盡了辦法也無法聯係到英招。


  “你們在哪裏？”夏侯淨問。


  溫如胥報上了地址，夏侯淨正準離開，滕狩雲攥著符紙，一把拉住他，堅定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夏侯淨想也不想地拒絕，英招都受了那麽重的傷，對方一定非常棘手。他不想讓滕狩雲涉入危險。


  “你找不到地方。”滕狩雲一句話就將他堵死。


  夏侯淨想到他的路癡堪比絕症……沒辦法他隻好帶著滕狩雲，發動了車子一路飛馳到溫如胥告訴的地點。


  到了地方後，他看到了英招布下的結界在保護一個女孩，聽到溫如胥三言兩語地解釋了事情的原委後，他隨手將英招的結界解除。


  結界解除後，程雨一個虛軟，跪在地上，她雙手撐在地麵，眼淚不住掉到地麵上。


  她聞到了英招的血的味道。


  而且，英招的氣息消失了。


  “那是什麽……剛剛那是什麽……”她止不住發抖，她似乎在黑暗裏看到了一個不可能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


  “這是英招的傘。”黑暗已經散出，隱約可見光線。溫如胥撿起地麵上的一把洋傘，傘麵上原本的花紋已經被血浸染成紅色。


  “傘上麵不是英招的血。”夏侯淨的一句話就讓大家放下了心。


  “不過英招現在情況不妙，需要盡快找到他。”他的下一句話又讓大家的心提了上來。


  “不妙……是什麽意思？”溫如胥無法想象英招的情況，他們異聞調查科一直追蹤的對手沒想到不是人類也就算了，而且還是一個連英招都無法敵手的……妖怪？

  “不，對方是一隻高階魔物，普通魔物並不是英招的對手，但是高級魔物是比妖怪還要強大的存在。”夏侯淨的話潑了大家一盆冷水。


  英招現在凶多吉少。夏侯淨臉上難得流出擔憂之色。


  英招一旦出事，滕狩雲也會沒命。更何況，作為英招曾經的契約人，他內心裏實際上非常看重英招。


  “英招是被那個高階魔物帶走了嗎？”滕狩雲問。她勉強站立，搖搖欲墜。她不知道英招受傷到什麽程度，但是她每一秒都覺得是煎熬，呼吸急促。


  查看完周圍的蛛絲馬跡，夏侯淨毫不懷疑這兒之前經曆過一番惡戰，英招去哪兒了？他試圖聯係到英招，卻一無所獲。


  “都怪我。”溫如胥懊悔不已，咬著牙齦，艱難地說著。“一切都是我的錯。”


  “之前市裏接連失蹤人口，我們追蹤到一條線，本以為是個殺手組織，沒想到竟然是個魔物。”


  溫如胥並不知道魔物是什麽，但是能傷害英招到，想必是個非常厲害的東西。


  “別急。”夏侯淨麵無表情地地上畫著彎彎曲曲的線條。那些線條散發出白色光芒，不一會兒，一個可以容納幾人的陣法出現在他的腳下。


  “狩雲，借你的血用一下。”夏侯淨不想讓她受傷，但是又必須要用到她的血，因此一臉抱歉。


  “沒關係。”她劃破了手指，滴落一滴血在陣法上。


  “這樣，是不是就能找到英招了？”看到血在陣法裏相融，陣法的線條變成了某種複雜的古文，更像是符咒。滕狩雲忍不住問。


  “或許吧。”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繁體古文開始移動，仿佛有生命一般，突然停止，腳下的陣法光芒更熾。


  夏侯淨放鬆地吐了一口氣。


  找到了。


  “這是要去哪裏？”滕狩雲問。


  “魔物的世界吧。我也沒有到過的地方。”夏侯淨看著空中，那裏什麽都沒有。可是他知道英招在那裏。


  溫如胥掏出槍，他不管不顧地衝到了陣法裏。


  “我也去。”他吼道。


  “我要去救他！”


  夏侯淨沒有拒絕他的要求，陣法啟動後，他們三個人掉到了一個扭曲的空間裏，不斷下墜。直到十多分鍾後，才被傳送到一個陌生的國度。


  天空在下雪。他們剛一落下，就感到一絲冰涼落到他們的臉上，身上。那雪是前所未見過的暴雪，隻是他們並不在乎，夏侯淨在前麵走著，雪地太深，滕狩雲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身後，狼狽不堪。


  夏侯淨突然停了下來，開始挖著地麵。


  滕狩雲和溫如胥對視了一眼，難道，英招就在地底？

  滕狩雲突然一陣不適，她臉上流露出極為震驚的神色。她曾經看過鄉下的地窖，眼前的“地窖”裏儲存的不是蔬菜和肉類，反而是人類的屍體。


  夏侯淨將那些礙眼的東西移開，終於撥開一捧白雪，下麵露出了熟悉的身影。


  滕狩雲看著夏侯淨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湊了過去，心裏一緊。


  “這是……英招？”


  沒有頭的英招。他的衣服還在離開之前的小裙子，但是身影分明是英招的身影，滕狩雲的唇畔顫抖了起來。


  “英招，不……不……這不可能……”


  “是他。”夏侯淨低低地說道。他雙手支在英招的腋下，將他從雪地裏抱起。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抱著孩童一般，將英招的身體抱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似乎想安慰他。


  英招看上去脆弱極了，像是一個易碎的玻璃品一般，被血凍住之後，身上的四肢更白了，觸摸上去冰涼入骨。


  他的肩膀上去空空的，什麽也沒有。


  “他是死了嗎？”溫如胥心髒處沉甸甸的，就像有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髒上麵。如果人類變成這樣，他絕對不用多問這個問題。隻是……英招不是妖怪嗎？難道妖怪也是沒有頭就會死嗎？


  滕狩雲摸著心髒部分，表情有些微妙，猶豫著回答了他，“應該……應該沒有吧……”她還好好的，雖然她感覺自己很像快要死了，但是她還沒有死，就代表英招還沒有到氣絕身亡的那一刻。


  “我們要找到他的頭。”


  夏侯淨說出這句話後，就沉默起來。


  不用多說，他們也知道，如果不盡快找到英招的頭，英招死了之後，滕狩雲性命也難保。


  溫如胥一個箭步上前，從夏侯淨的手裏接過英招，將他牢牢背在身後。


  “別耽誤時間了，我們快走吧。”


  他們一深一淺地離開，往雪山深處走去，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很快就被暴雪掩蓋。


  一所魔物經常聚集的酒吧裏，到處充斥著嚎叫和恐怖的笑聲。這間酒吧的名字就叫“人間酒吧”，在魔物眼裏，人間的“食物”都非常美味，因此這家酒吧的生意一直都很好。


  “多赫笠，你的新頭看上去很漂亮啊。”


  “單看頭就能愛上你了呢。”


  “哈哈。可惜身材太差了。這是不是就是人間界的那句話，天使臉蛋，魔鬼身材？”


  調侃的話讓酒吧裏的魔獸們轟然大笑起來，有個別家夥的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彎著腰笑得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穩。


  多赫笠隻當他們是在嫉妒，“哼”了一聲後，走到了吧台前要了一杯酒。


  “這個新戰利品不錯。”“人間酒吧”的酒保稱讚道。“是你所有頭裏，最好看的一個吧。”


  “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我差點被殺呢。幸好我贏了，赫赫！不然你們就看不到如此漂亮的我了！”多赫笠用手正了正頭上的腦袋，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對這個腦袋，多赫笠簡直滿意到心坎裏。這個頭漂亮極了，美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抱歉，它貧瘠的形容詞隻能這麽形容。這已經是它對這顆新頭的最高讚美。


  “不過，看來你這次受了很重的傷啊。這個腦袋的主人真是厲害。”酒吧看著多赫笠身上割開的傷口。上麵布滿了疤痕，大大小小的數百道或深或淺的疤痕布滿了它的全身。


  “可惜，還是敗在了我的手裏。”多赫笠聳了聳肩。它滿不在乎地將酒倒進腹部的大嘴巴裏。


  將空酒杯放到吧台上，多赫笠心情極好地衝酒保叫道。


  “再來一杯。”


  一杯剛調好的加了“美麗調味品”的雞尾酒放在吧台上，多赫笠伸出手，拿過那杯酒，然後它肩膀上的頭動了動脖子。


  “剛好有點渴了。”英招指揮著多赫笠的手，動作優雅地端起酒杯品嚐著，像是在品嚐什麽好酒。


  “味道……有些奇怪。”他的舌蕾感觸著口腔裏奇怪的味道，像是香蕉加上檸檬再加一堆亂七八糟的水果攪在一起，然後還有一絲血的味道，這些東西一股腦地泡在酒精裏，約莫放了一萬年才有的味道。


  “你還沒死！”多赫笠透過玻璃，看到了英招那睥睨一切的高傲眼神，立刻大怒起來。這不可能！它不可思議的眼神瞪著鏡子裏的那顆頭。


  “就憑你嗎？當然還不能殺死我。”英招又嚐了一口那杯奇怪的酒，漫不經心地看著這顆龐大的身軀。


  他任由那股惡心的感覺在他口腔裏亂竄。他急需靠這些來證明他還是有味覺，有知覺的。


  這次戰鬥是失算了。這個高階魔物的具有一種布下空間後，可以奪取獵物靈力的異能。他在結界裏感覺到自己漸漸使不出靈力之後，隻能苦戰，靠在門內積累起來的殺戮技巧硬挺了三個多小時。但是他的靈力被這隻高階魔物奪走了，抵不住它的靈力攻擊，他隻能受到了重傷，任由對方歡呼雀躍地來取下戰利品。


  “你不覺得你生得太艱難了嗎？是怎麽長大的啊。我見過最醜的妖怪也沒醜成你這樣，我要是生成你這個模樣，我幹脆一頭撞死得了，免得嚇哭別人。”他看著高階魔的物身軀，身上還有厚厚的毛皮，跟仙人掌的刺差不多，紮手。


  “赫赫。在這裏誰不稱讚我多赫笠長得好看，我每天都注重打扮，換上不同的人頭，特別好看。走到酒吧裏，所有人都會看我。”多赫笠自信滿滿地道。


  這隻高階魔物臉皮的厚度讓人甘拜下風，或者說，這次高級魔物沒常識到極點，將人頭當成裝飾品一樣，所以才頻繁出入人類的世界，捕獲戰利品來裝扮自己。


  “你高興就好。”英招嘴角嘲諷的彎笑和那鄙視的眼神足以讓定心最好的聖人暴怒，更何況是一隻高階魔物，它知道英招是在嘲笑它的舉動。


  “我要把你這顆頭打扁！”高階魔物揮舞著自己如小山一般大小的拳頭，朝著肩膀上的“頭”揍了過去。


  英招略一偏頭，那個拳頭揮舞到了一旁的石柱子上了，石柱子上出現了一絲絲裂痕，蜘蛛網狀分布後，變成了一堆碎石。


  “別做無用功了，你這個沒腦袋的蠢豬。”英招刻薄地道。


  “閉嘴！”


  隨著高階魔物不斷地揮舞拳頭，“人間酒吧”裏一片混亂，多赫笠不是打中了酒吧一拳後，將酒保擊暈。又一拳揮舞到一對正在情意綿綿對視的情侶臉上，看到愛人受了傷，護花使者站起來與多赫笠扭打成了一團，兩隻高階魔物在酒吧裏打得昏天暗地，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