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喚醒
兩人告別彭祖,一前一後開門走了出去。
即使夏侯淨不說,滕狩雲也看得出對方的情緒低沉,她自己也不好受,事情的走向越來越糟糕,現在竟然還搭上了自己的生命。
但滕狩雲的心裏並沒有特別著急。
相反的,她的心格外的平靜。
忘記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不要在災難苦痛來臨的時候成天抱怨“為什麽是我”,因為在你快樂的時候,你可沒這麽說過。
她一走神的功夫,夏侯淨一直在皺眉思索,甚至連她都忽視了,獨自在前麵走遠了,滕狩雲緊趕慢趕地追上去:“夏侯淨!”
夏侯淨如夢初醒般回過頭,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滕狩雲,接下來穿界門吞噬的將會是她的身體。他甚至無法想象出滕狩雲被穿界門吞噬後的模樣。
而那個穿界門,實際上還是個不穩定是實驗品。
這樣一籌莫展的境況,他實在沒有遇到過。
由遠及近起了一陣風,卷起了地上掉落的樹葉,夏侯淨近乎貪婪地盯著眼前的滕狩雲,隨後眼睛被對方頭發的銀發刺的一痛。
他伸出手臂將滕狩雲摟入懷中:“別怕。”
“我不怕。”滕狩雲在他懷裏堅定地搖搖頭,她用力地回抱住對方,重複道:“我一點都不怕。”
隻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怕。
沒有什麽事情能讓我害怕,就算是要拿走我的生命。
我隻是怕不能再見到你。
“總而言之,我們先回家去,看看能不能回到那個世界找找答案。”
滕狩雲身上穿界門的變化,不止是因為她的身體,正如彭祖說的,應該也與那個世界有些關係。
反正也不著急,兩人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拚圖試地縷清已知的所有線索。
“塞西莉亞想拿出來你身上的穿界門時,是什麽反應?”
滕狩雲不確定對方問的反應究竟是穿界門還是塞西莉亞的,她想了想決定都回答:“她好像想把那個穿界門從我身體上……挖下來。”她思考了半晌決定用“挖”這個字,反正塞西莉亞的動作絕對不算平和友善,“我能感覺到她的手……鑽進了我的身體,但是我卻不覺得痛。沒事,讓我繼續說,我不害怕。”滕狩雲感覺到夏侯淨環住自己的手一緊,輕笑出聲來:“你把我想的太柔弱了!”
夏侯淨也知道對方並不是一個遇到事隻會往自己身後躲的女人,也知道對方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但他就是止不住地想保護她,想把她藏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什麽妖魔鬼怪都近不了她的身,什麽魑魅魍魎都奪不了她的神。
他的手臂緊繃了一瞬,又鬆開了些,開口的嗓音有些喑啞:“然後呢?”
“我能感覺到一股抗拒的力量,在把她往外推,應該也是這個穿界門,或者是……我的身體。”
滕狩雲努力的回憶著,當時她內心一片驚惶,不安與恐懼交織下,導致她許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不清,隻能絞盡腦汁地回想。
“她那時的手好像是被燙傷一樣,逐漸在我眼前消失,也是因為她變成這樣,我才能成功把那個月之石搶過來……”
“消失?”夏侯淨沉吟,他大腦混沌,許多思緒如一團亂麻似的糾結在一起,他一條一條將他們抽絲剝繭,企圖列出個所以然,他問滕狩雲:“剛剛在家的時候,你打塞西莉亞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不是會被刪除?”
滕狩雲想了想,堅定地點點頭:“是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夏侯淨說著,語速開始加快:“你打不出塞西莉亞這個名字的原因,是因為那個世界把她‘殺死’了呢?”
滕狩雲聽見對方的話,怔怔地睜大眼睛,傻傻的沒有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誒?”
“打個比方,你身上這個穿界門就是相當於是一台電腦的‘主機’,而塞西莉亞隻不過是電腦裏按照程序運行的一個‘程序’,”夏侯淨比劃著,盡量用滕狩雲能聽懂的話解釋:“但是這個‘程序’有了自己的思想,並且想傷害奪取‘主機’,自然會受到‘主機’的懲罰與製裁。就像是王國裏的叛亂軍一樣,會受到國王的鎮壓。”
滕狩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但她有點遲疑,“如果你說穿界門是‘主機’……那我才應該是控製這台‘電腦’的人才對啊,那為什麽塞西莉亞……”
“你還不明白嗎?”
夏侯淨目光深邃地盯著某處,像是在看著在背後操縱的那個未知的敵人,他語氣凝重,不帶一絲猶疑:“那個世界,已經活了。”
滕狩雲心陡然一震,聽夏侯淨的意思,似乎是那個世界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她是那個世界的創造者,但是卻不能再控製那個世界。這一切讓她既驚慌又……興奮。那個世界‘活了’的意思也代表著她所創造的那些人物:雅洛特、法爾、塞西莉亞都有了真正的意識和生命。
這對一個作者來說,實在是一個奇妙的體驗,就像見證自己筆下的孩子活過來了一樣。
“這個穿界門是贗品,一定有一個人知道該怎麽操控它,我們隻要找到那個人就行。”夏侯淨道。
滕狩雲覺得有道理,但她有些遲疑:“你說找到那個人……該怎麽找?”
“我們現在還對他一無所知,唯一能掌握的隻有穿界門和你書中的那個世界。”夏侯淨攬著滕狩雲的肩,垂眸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將那個世界恢複過來。”
兩人商議著朝家走去,離的好遠就看見公寓樓底下圍了一圈人,正衝著樓上指指點點些什麽。滕狩雲有點好奇,自己住的那個公寓還從沒被那麽多人圍觀過,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人太多了,她也看不清是個什麽狀況,隻好拉著夏侯淨走過去,問一個中年婦人:“阿姨,怎麽了這是?”
“哎喲,是你啊!”那個婦人正好是滕狩雲樓下的鄰居,她手上還提著剛買回來的菜,一身家庭主婦的打扮,她將手裏的塑料袋都轉到一隻手上,特地空出一隻手指了指上方:“有人變魔術呢!”
“……魔術?”滕狩雲還在困惑著,就被樓上傳來的一聲呼喊打斷。
“哈哈哈,你們,想要什麽就跪下來求我!”
她應聲抬起頭,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從窗邊探出來,那個和夏侯淨有些相似的俊美臉蛋上掛著不太正常的傻笑。
滕狩雲先是一愣,繼而不可置信地喊道:“英招!?”
她揉了揉眼睛。
英招像是沒有聽到滕狩雲的呼喊,他伸出兩隻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成百上千的千紙鶴就憑空掉了下來,落了人們一頭一臉。那些千紙鶴疊的十分漂亮,滕狩雲定睛一看,哀嚎道:“我的千紙鶴啊……”
“魔術師哥哥太厲害啦!”有不少小孩在到處撿著,她們就喜歡這種顏色鮮豔造型精巧的小玩意,看的滕狩雲心疼。
嗚嗚嗚我疊了好久的千紙鶴。寫不出東西的時候她沒事就會疊幾個千紙鶴收集起來,好不容易讚了這麽多都被可惡的英招給扔了。
英招幾個響指將滕狩雲幾個月的努力付之東流,有人在底下喊著問道:“魔術師!下一個魔術表演什麽!”、
“你們想看什麽?”英招似乎很享受被眾人矚目的感覺,他哈哈大笑著問道:“你們想要什麽,我就能給什麽!”
“變出好多錢!”有幾個年輕人起哄。。
“飛起來!千紙鶴,飛起來!”這是稚小的孩童。
英招聽後一錘定音:“沒問題!我準備準備,一會就飛出來!”他往後開始做個起跳的姿勢。
英招飛出來一定要依靠法術,那他的身份勢必就會被眾人發現。夏侯淨倒有辦法消去這些人的記憶,不過工作量太大,眼下還是控製住英招,讓他不要作這些幺蛾子才是最好。
而且英招一向做事有分寸,今天怎麽會這樣?
門口圍了太多人,隱隱還有越聚越多的趨勢。夏侯淨不得已,施了個隱身法咒,帶著滕狩雲穿過眾人朝房間走去。滕狩雲慌忙從懷裏掏出鑰匙,半天才打開門。一開門就被裏麵的酒氣熏了個臉紅。
屋內的酒味十分濃重,應該是百年佳釀,光是聞聞味道都能將人醉死過去,夏侯淨迅速給滕狩雲套了個結界阻絕外界酒氣襲擊,又給她貼了一道清心符,這酒聞者即醉,待看到對方的目光漸漸清明,夏侯淨鬆了一口氣,帶著她走進屋去。
越往裏走味道越重,屋裏堆滿了開了封的酒壇,摞了老高,夏侯淨粗粗一瞥,正是英招最愛喝的酒——陳醉。
陳醉,沉釀百年才得其中滋味二三,千年以上便為佳品,一口清釀中蘊藏著數不盡的日升月盡,潮起潮落。
英招在飲酒上一向很克製,今天這樣著實反常,英招一看就是喝多了,一口陳醉就足以讓一個仙人沉醉其中,更別提那麽多罐。他麵色潮紅,已經變回了原身,馬蹄在地上胡亂地刨著,嘴裏也吐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英招!”滕狩雲叫了他一聲,英招回過頭,眼神迷蒙,眼角嫣紅,看見是滕狩雲,他撒開四條腿就跑過來想將她抱住,卻被夏侯淨的結界隔絕在外。
“你們兩個人去哪裏了!我找了你們好久!夏侯淨,你又丟下我一個人!”英招醉了之後像個三歲小孩,眉眼間水光瀲灩盡是委屈。滕狩雲有點不好意思,她幹笑著摸了摸頭:“我們剛剛出去找人了……不過英招,你怎麽會喝那麽多酒?”
樓下的群眾等的不耐煩了,在大聲叫嚷著讓英招出去繼續變魔術,夏侯淨不耐地施了個法術對付過去,然後一把將窗戶關上。緊接著又在地上畫了個傳送陣,將那幾壇子酒都傳送到另一個地方。
“我的酒!”英招高喊一聲就朝夏侯淨衝去,想打斷他的動作,夏侯淨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甩出一道定身符咒,將英招定在原地。
看英招還在劇烈掙紮,雙眼漸漸變的赤紅,夏侯淨皺起眉:“你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似是感覺到了什麽,向前走了兩步,從英招懷裏摸出了一個東西,散發著柔和的光。
是月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