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約會
有了符,祈情終於可以變成人類的模樣。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他拉著杜柳芽的手走在熙熙融融的商業街上,兜裏是滕狩雲給他的錢,他買了兩個棉花糖,一臉傻兮兮地表情笑眯眯的,牽著杜柳芽。
杜柳芽仰望著陽光下笑容燦爛,漂亮得不像凡人的祈情,心裏一陣蕩漾。
“K……F……C……”祈情念著肯德基老爺爺的招牌。
“不錯,還懂英文。我以為這隻狐狸精是文盲呢。”滕狩雲和夏侯淨尾隨著小情侶約會,聽祈情興奮地說它是第一次走進人類的世界中,她擔心會有什麽意外的狀況出現,於是強迫拉著夏侯淨跟著他們。
“是……是賣什麽的?”祈情望著棉花糖後麵的女朋友。
“肯德基,賣漢堡,雞肉,冰激淩……你沒吃過?”杜柳芽捏著黏黏的棉花糖放進嘴裏,甜絲絲的。
“雞肉?”狐狸精兩眼發亮。
窗明幾淨的肯德基店裏,滕狩雲望著祈情點了一大堆雞塊和兩杯冰激淩,心滿意足地吃著。杜柳芽不時給他擦著嘴角的奶油,祈情握著她的手露出牙齦的幸福傻笑。
兩個人買了帽子,還照了大頭貼。約會完美得一塌糊塗。
狀況是在晚上出現的。祈情望著碧波蕩漾,蘆葦輕搖的湖波的湖麵,紅色的眸子一片迷蒙,像紅酒,清澈的眸子似被蒙上了一層薄紗蒙矓。他輕輕捧著杜柳芽的臉頰,欲吻上去。杜柳芽輕輕將臉撇開。
“祈情。”
“嗯……”祈情似醉了,聲音都不清楚。
“我們分手吧。”
晴天霹靂!祈情被雷劈中後,眼神頓時清明起來。
“為什麽?”聽到她說分手,祈情的心稀裏嘩啦地碎成兩半。
“你……不是妖怪嗎?”杜柳芽輕聲說。
祈情嚇得不清,差點連話都說不出口。“你……你是怎麽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
杜柳芽沉默了一下,看著祈情慘白的臉色,心有不忍。可是她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你長得那麽好看,我早就懷疑了。”
早……早就開始懷疑了?
“好幾次約會的時候,你都不小心露出了尾巴。”
原來是他自己暴露自己是妖怪的事實。祈情的臉白得像紙一樣。
“上一次,約會完後,我偷偷跟著你,發現你變成了一隻小狐狸在田地裏跑得飛快。”
祈情退後一步,她還看到了他變身後的樣子,怪不得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將這份感情繼續下去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看上我,雖然我很喜歡你,可是當看到你是隻狐狸精時,我很震驚。”杜柳芽說,“我本來想忽略你是妖怪的事情,今天努力裝成不在意的樣子和你約會,可是……不行。”
她對祈情不是沒有感情,隻是,感情還沒有深到忽略它是妖怪的事實。她沒有勇氣,她退縮了。
“我們分手吧。”
祈情眼前發黑,失戀的感覺就像心被她扔到地上,用壓路機來回地碾碎。
寂靜的夜空下,一道哭聲突然劃破了上空。
“嗚嗚嗚……哇啊啊啊……我被甩了,我被她甩了……”祈情以淚洗麵,不敢相信它被拋棄了的事實。
滕狩雲安慰半天,從天涯何處無芳草說到女人心海底針,再從一切都是浮雲說到愛情是物質,兩個不相同的物質是不可能結合成一對的。祈情哇啦哇啦地鬼哭狼嚎,差點把狼招來了。最後滕狩雲也無奈了,蹲在一旁任他哭。
“噗通——”她撿了一顆石子,扔進湖裏,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你也勸勸他。”她對夏侯淨說。
“怎麽勸?”夏侯淨彈了彈吸煙,想出了一個法子。“不過,我有一道愛情符,可以讓杜柳芽對狐狸精死心塌地。”
祈情淚汪汪的模樣撲到他麵前。“給我,把愛情符給我。”
夏侯淨看了滕狩雲一眼,滕狩雲點點頭,他才把符掏給祈情。祈情將符握在手裏,像握住最重要的東西一眼,他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很快就消失不見。
“去看看吧。”夏侯淨說。
兩個人追到祈情的身後,看著他望著杜柳芽的背影,手裏仍舊握著那張愛情符,滕狩雲走過去一些,輕聲細語地問。
“怎麽了?”
“她討厭我。”祈情哽咽地說。
“你把愛情符貼到她身上,就算你是隻癩蛤蟆她都會愛上你了。”夏侯淨說。滕狩雲頓時用手肘處往後用力一撞。
“可是,她愛的我是假的,她其實很討厭我,如果我不是妖怪就好了。”祈情將愛情符還給了夏侯淨,失魂落魄地轉身朝家中走去。
它窩在家裏舔傷口,天大地大,失戀的人最大。夏侯淨沒有了使喚的勞動力,隻好自己去拔草。滕狩雲擔憂地看著窩在草垛裏的狐狸,祈情已經十幾天都沒吃東西了。
她抱著狐狸到外麵曬天陽,望著夏侯淨種下來的植物。
“這次種的是玉米?”
“是水稻!”夏侯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轉眼到了金秋,秋高氣爽,地裏的水稻成熟了,成群的鳥雀飛來吃水稻,夏侯淨的地裏紮著一個稻草人,有鳥雀大著膽子飛到稻草人的身上,稻草人的尾巴輕輕晃動了兩下,驚得鳥雀呼啦啦飛走了。
“祈情,吃飯了。”滕狩雲對著稻草人喊。
“我不餓。”稻草人悶悶地說完,轉了個方向,背對著滕狩雲。
“祈情兩個多月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會餓死的。”滕狩雲望著經過勞動,陽光將皮膚曬成古銅色的夏侯淨說。夏侯淨的身體經過鍛煉後結實有力,更加修長好看,簡直美得讓人口水泛濫,就連她有時候都忍不住摸一把帥哥的肌肉。
“救命——,救命啊——”
夏侯淨聽到有人呼救的聲音,連忙把碗和筷子一丟,向呼救的方向趕去。那邊是個水塘,滕狩雲意識到有人落水了,連忙跟了過去。稻草人看著他們兩個人往同一個方向跑去,慢半拍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祈情抖掉身上的稻草後,也趕緊跟了過去。
等夏侯淨從水中救起落水者後,一探鼻息,已經沒有氣了。
滕狩雲看著落水者僵硬死氣的臉色,是個男孩子,估計才二十歲左右。她心裏一陣發酸,盡管夏侯淨作了最後的努力,可落水者還是一點呼吸也沒有。
“沒……沒救了嗎?”祈情問。
夏侯淨搖搖頭。
祈情望著屍體,聲音模糊地道:“我認識他,他是柳芽的鄰居李一琛。
“祈情……”夏侯淨開口叫他,臉上冰冷地看不出一絲人類的生氣。“你不是不想做妖怪了嗎?想做人類?”
這是什麽意思?滕狩雲不解地望著他。
祈情一怔,它看著那具屍體,明白夏侯淨話裏的意味。
“這裏剛好有一具屍體。”夏侯淨望著他說。
祈情躊躇著,變成人類,它就可以去見杜柳芽了,不僅如此,它還可以和杜柳芽結婚,每天每天在一起。這個誘惑對它來說太大了。
“你們是想讓祈情借屍還魂?”滕狩雲稍微明白了。
她看著那個叫李一琛的屍體,皮膚黝黑,微胖,留著比板寸頭稍長一些的頭發,因為經過水的浸泡,麵容更是慘不忍睹。與祈情變身後的美少年模樣相差甚遠。
“你可以用這個人的屍體,隻不過,你就會和人類一樣,經曆生老病死。”夏侯淨說。
“我想……變成人類……”它願意褪去妖怪的身份,變成杜柳芽一樣的人類。
得知了祈情的答案後,夏侯淨將屍體拖回家中,換了一聲素白的衣服,開始施展了法術,他念了一長串讓人聽不懂的話,接著開始跳舞,舞蹈一停一頓的,表情肅穆,矯健的身姿遊走在祈情和李一琛的屍體。
滕狩雲突然睜大眼,似乎看到祈情的身上冒出一道白煙,狐狸的身體倒下去,夏侯淨的手指引著那道輕飄飄似乎被風一吹就散開的魂魄,放到了李一琛的身上。
屍體的睫毛動了動,從嘴裏冒出不少水漬,夏侯淨把屍體扶了起來,用力往屍體的背上一拍,祈情睜開眼,哇地吐出來胸腔裏淤積的水,就連血都吐出來幾口。
祈情抬起手,望著那黝黑的膚色,閉了閉眼,從此以後,它不再是妖怪,而是一個名叫李一琛的人類。
李一琛從打工的地方與同事再見,他坐上城市的地鐵,地鐵是最後一班車,還有閑置的空位子,但是他沒有坐下。他望著地鐵上的玻璃反光出來的樣貌……自從這具身體落水複活後,經過夏侯淨的施法,原本是狐狸精的他進入了這個身體裏,可後遺症就是,這個身體的容貌發生了相當大的改觀。
原本黝黑健康的膚色一天比一天白皙,因為受了感情的傷,茶飯不思後,微胖的肚子也瘦了下去,身材也變得瘦削起來,眼神銳利,發絲黑亮,鏡子裏的人怎麽看也都是個沉穩英俊的型男。
李一琛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莊稼人,自己的兒子也是相貌憨厚,突然有一天變得跟電視裏的明星一樣帥氣,有時候一家人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都覺得飯桌前的兒子被人調了包。這比經過整容還要讓人驚訝的容貌改觀,他自然不能在鄉下呆下去。滕狩雲說她樓下的超市剛巧在招人,就介紹他到城市裏去工作。
他跟父母說出去打工,幸虧離家很近,每周他都會回去一趟。為溺水死去的李一琛給父母盡孝,這是他必須做的。將禮品送回家後,吃過晚飯他就回來了。
地鐵進站,他身形不穩地晃了下,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旁邊的欄杆,卻不料覆到了別人的手上。
“對……”他急忙道歉,抬頭一看,怔住了。
“柳芽?”
杜柳芽驚訝地看著他,這個男人竟然認識她?她認真打量了一番,從腦海裏搜尋記憶。“你是一琛哥?”
李一琛無意識地點點頭。怎麽會在這裏碰到她?那件事之後,他隻會默默地關注杜柳芽,而不去接近她,深怕再次受到二次傷害。盡管杜柳芽不知道,他其實就是祈情。
杜柳芽到城市裏上班後,他在家裏也沒有事情做,滕狩雲介紹工作的時候,他想都不想地答應了。可他萬萬沒想到,會在地鐵上碰見她。
“一琛哥,你變化好大,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你呢。”杜柳芽眯著眼睛笑著。
他笑了笑,卻沒笑出聲音,凝視著她的眼睛眨都不敢眨,害怕錯漏了她一絲表情。
“工作怎麽樣?”他隨口問著。杜柳芽連珠炮似的抱怨工作辛苦,上司難伺候,城市裏的空氣太糟糕,還不如會鄉下繼續種田舒服。李一琛看著她紅潤著說著話的嘴唇,眼神裏沒有了焦距。
好想抱緊她。
出了地鐵站,天空中飄起了小雨。“呀,下雨了。”杜柳芽望著天,從包裏拿出一把傘撐開。“幸好我帶了傘,一琛哥,你住哪兒?我送你吧。”
李一琛本想拒絕,可是又不想錯失和她親近的幾乎,於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杜柳芽踮著腳將傘舉過他的頭頂,“一琛哥又長高了。”她笑著抱怨著,兩個人走進雨幕中,傘下的身體緊緊相偎。
“我來舉傘吧。”他握著她的手,杜柳芽微怔了一下,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笑了。
半年後,夏侯淨和滕狩雲收到了一張請帖,請帖的新郎欄寫著李一琛,新娘寫著杜柳芽。
滕狩雲開車去吃喜酒,看著李一琛摟著新娘幸福甜蜜地模樣,終覺得柳暗花明。喜宴收尾後,夏侯淨指使她開車去他們租的那塊地。地裏一片綠藤連綿,夏侯淨將地裏的農作物收起來,準備帶回家裏做粥。
“這土豆怎麽長得這麽大?”滕狩雲驚歎。
“我種的是地瓜!”這一次,夏侯淨連歎氣的力量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