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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餘孽

  英王一開始還不明白,後又是記起什麽,頓時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你是……”


  新陽公主的後人。


  卜莊立淡然一笑,“大王猜出來了吧,我家祖奶奶乃前朝大渝昭懿恪靖鎮國新陽大長公主,而我就是她收的義子卜凡的後人,我們卜家世世代代供奉祖奶奶。”


  大渝畢竟是前朝故事了,卜莊立這一脈一直秉持著低調作風,不敢隨意出山,大家躲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村落裏生活敷衍,一過就是好幾十年。


  卜莊立會投靠英王當他的部下,也是基於英王的一份恩情,並不是所謂的經世濟民的想法。


  ——大渝已滅,卜家想要的是安穩生活,而不是複辟舊朝,顛覆新朝。


  英王倍覺不可思議,“這……新陽公主的後人居然還在?”


  別看新陽公主生前收養了諸多義子,每個人的姓氏截然不同,都是隨著大渝的滅亡,新陽公主後人的消息也就隨之消失了。


  英王本以為前朝皇室不可能留下血脈的,但看情況……新陽公主這一支是的確有的。


  想到這裏,英王莫名地有一絲絲尷尬。


  “大王,祖奶奶說過,人活著就是求個安穩,高官厚祿、權勢榮華也得等到吃飽穿暖了再來考慮,得隴望蜀、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那可不好。”


  卜莊立歎了一口氣。


  他原本不想說自己的身份,奈何穆側妃的幕後主子積極籌劃的事情似乎與新陽公主有關。


  於公於私,他都得站出來替祖奶奶說幾句。


  這番意味深長的強調聽在英王的耳朵裏,意思完全不同了,他問道:“所以穆氏的主人,和新陽公主有關了?”


  反正卜家這一脈都能傳下來,沒道理新陽公主所收養的其他義子就一個人都沒有。


  一旦與新陽公主扯上關係,性質就不同了。


  “大概吧,”卜莊立也猜不出何許人也,“在下也隻能猜出這一點,其餘的,沒有一點頭緒。”


  英王冷哼道:“既是前朝餘黨,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一群見不得光的東西,也敢在大魏興風作浪,如今還斷了孤王的線索,孤王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前朝已成過去,偏偏一部分人就是不安分,非得攪和出一堆有的沒的,也不想想事情敗露了,將會連累多少人為此命。


  “大王……”


  顧文瀾皺了皺眉,望著手中這厚厚的信件,再抬頭問戰素:“這些東西都是你調查出來的?”


  “正是,”戰素拱手稟報,“新陽公主的後人就在英王府中。”


  顧文瀾這些天一直調查有關穆側妃的故事,結果穆側妃還沒有查出一點頭緒,這邊前朝的一些秘聞就扒拉出來了。


  顧文瀾擰眉深思,“戰素,新陽公主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史書中的新陽公主有英明偉略,同時具備了一個王者該有的猜忌薄涼,人情味方麵體現得實在太少太少。


  殺伐果斷有之,心狠無情亦有之,英明善斷同樣也有……


  柳家的祖先柳城熠是新陽公主的手下,當年的這位將軍隻是毫不起眼的奴隸,是新陽公主不顧大家反對,大力保舉他當了主帥,才步步取得勝利。


  從這一點來看新陽公主知人善任,獨具慧眼,然而嘛……


  戰素沉吟片刻,淡淡道:“新陽公主有王者風範。”


  王者風範?

  對這個回答顧文瀾沒有表現出滿不滿意,隻是又問道:“新陽公主力挽狂瀾,一舉扭轉了大渝頹廢的政局,確確實實是一位世所罕見的英主,否則大渝皇帝也不會追封她為皇帝進入祖廟了,不過,新陽公主都已經死了那麽久,她的後人我們也不好說究竟是什麽想法。”


  穆側妃幕後主子的陰謀,有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來得複雜。


  前朝與大魏,那把龍椅,誰知道那些餘黨借著新陽公主的名頭密謀大事,真正想法又是什麽呢?


  戰素很快就領略到其中的奧義,想了想就說道:“難不成,他們的最終目的不是複國,而是……”


  指了指上方,意思不言而喻。


  顧文瀾將信函放下,支著下巴似笑非笑,“他們所計劃的也就那幾件事,我才不信所謂的複辟前朝的由頭,唬誰呢?”


  前朝已經滅亡多少年了,老百姓都已經淡忘了前朝的存在,現如今你打出前朝的由頭去攪弄風雲,誰會真的關注你啊?


  顧文瀾的不屑,引得另一個人的反對,此人就是陰雲開。


  “郡主,不一樣的。”陰雲開中間插話。


  顧文瀾好奇心起,“哦?你說說看哪裏不一樣?”


  一般來說,前朝餘黨想要在新朝占得不敗之地,那得建立在新朝盡失民心,遠不如前朝的情況下方可成立,要不然,大家沐浴在新的皇帝的庇護下,誰還關注一個氣數已盡的舊朝呢?

  陰雲開歪了歪頭,看上去有點羞澀,“一些人找不到一口飯吃,妄想天上掉餡餅,那麽那些人不就可以為他們所用了嗎?”


  世上從來不缺坐井觀天、眼高手低的人,陰雲開所言,大概是前朝餘孽利用人心弱點來拉幫結派。


  顧文瀾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無法拉攏一批懷念舊朝的人,就隻好將那群好吃懶做又不得誌的人拉過來,當做自己這一邊的手下,然後逐步逐步過濾,優勝劣汰,這樣一來,他們也未必不可能啊。”


  越想越不對勁,顧文瀾陰沉著臉。


  前朝餘孽可是與刺殺晉陽公主的那批人同夥的,單憑這一點,顧文瀾完全不可能放過他們。


  “郡主,在下還發現了一樣東西。”


  戰素將一刻有玫瑰花瓣的木盒子遞呈上來。


  顧文瀾打量了一會兒,挑了挑眉,“這是什麽?”


  木盒比較小,就是開關不好找,顧文瀾掰扯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到開關,哐當一聲,木盒裏放置的夜明珠迸發出七彩光芒。


  顧文瀾下意識地用手掌擋住實現,沒辦法,這光芒真的刺眼。


  “郡主,這顆夜明珠非同小可,那是新陽公主的寶物,正好和上次那塊玉佩湊成一塊。”


  戰素笑道。


  顧文瀾之前從葉紫那邊得了一塊玉佩,其中圖案就和竇硯離所給予的青雲會信物的一模一樣,當時顧文瀾正在想兩者有什麽聯係時,這一頭新陽公主的夜明珠又出現了。


  被戰素這麽一說,顧文瀾趕緊從袖口裏掏出那枚平平無奇的玉佩,將其扣在夜明珠上方,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夜明珠從中間開始碎成兩半。


  顧文瀾饒是見多識廣,未免被這世所罕見的一幕驚呆下巴,“這……夜明珠還有玉佩……”


  玉佩還扣在夜明珠的上頭,單夜明珠已經碎裂了,倒是碎成兩半後裏麵的一些東西就展現人前了。


  顧文瀾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那七彩珠子,不過還沒等顧文瀾碰到手,珠子就自動碎了,碎成粉末狀。


  顧文瀾:“……”


  這是存心和她作對嗎?

  “郡主,夜明珠裏麵的東西尚且不能得知,”戰素上前一步解釋,“珠子碎成粉末,並不代表無法了解此物了。”


  隻見碎成粉末狀的珠子的最底部,殘存著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戰素將其小心捧起時,顧文瀾摸了摸其中一粉色狀的,透明玻璃特製的珠子,也虧得在她這裏一次性看個夠了。


  “這字我看不清楚。”


  顧文瀾看了老半天,沒看出任何名堂來。


  上麵的文字不是她所熟悉的,有點像前朝文字。


  戰素指著最中間的一個字,念道:“哈哈!”


  “你笑什麽?”


  顧文瀾皺眉。


  “郡主誤會了,”一看這表情,戰素就知道顧文瀾誤會了,“不是我在笑,是上麵的字寫著哈哈二字。”


  “啊?你認得出來這些文字?”


  顧文瀾望著戰素的眼神那是仿佛看觀世音菩薩了。


  戰素縮了縮脖子,她怎麽感覺被郡主這麽看著有點恐怖呢?


  “以前公子在外麵做生意時,曾經跟我們破解過一部分文字。”


  戰素解釋道。


  前朝的文字從新陽公主開始就變得不同,有些筆畫少了,有些筆畫變多了,難記,等到大渝覆滅,大魏沿用了新陽公主未改革前的文字連帶著新陽公主改革的那一套文字被掃進塵埃裏,漸漸地無人認識了。


  竇硯離之所以認識,也是多虧了燕歸來博學廣記,見多識廣。


  顧文瀾恍然大悟,“難怪呢,這前朝文字,我一個都不認識。”


  哈哈二字到底對不對,她難以辨別。


  戰素複又道:“郡主,在下正好懂一點點這些文字,不如郡主將這些珠子交給小的,到時候整理成條呈供郡主一閱,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這些珠子事關重大,顧文瀾並不認識上麵的文字,按理來說的確得交給懂行的戰素處理。


  顧文瀾不假思索道:“可以,全權教由你處置了。”


  “是。”


  戰素抱著夜明珠離開了房間。


  她一走,綠琦氣喘籲籲地進來通報:“郡主,榮華縣主求見。”


  “如茜來了啊。”


  顧文瀾一喜。自打嘉義長公主被賜死後,燕如茜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露於人前,顧文瀾頗為擔心,原本想著找個機會去拜訪長公主府,不曾想到,燕如茜自己主動過來了。


  喜出望外的顧文瀾並沒有發現一旁綠琦欲言又止的樣子,這也就導致了顧文瀾接下來與燕如茜的談話不歡而散的結果。


  “我去見見她。”


  顧文瀾提起裙擺,興致衝衝地去前堂見燕如茜。


  綠琦搖了搖頭,紫萱不解,問她:“怎麽?榮華縣主那邊可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綠琦擺了擺手,“縣主好好的,好好的。”


  “是嗎?”


  紫萱滿是懷疑。


  另一頭,顧文瀾與燕如茜的見麵,氣氛有點微妙。


  “如茜,這段時間你怎麽樣了?”


  顧文瀾小心詢問。


  嘉義長公主死了,燕如茜絕對不可能無動於衷,而且她生前那麽疼愛燕如茜,怎麽願意燕如茜受一絲半點的委屈?


  這個問題孰知便得到了燕如茜的惡言惡語:“我好不好,你心裏還不清楚嗎?”


  顧文瀾擰緊眉頭,火藥味好重,該不會燕如茜真的發生了什麽吧。


  於是又問:“如茜,你說清楚點,我咋就不明白了?”


  說實話,嘉義長公主被賜死,她自然曉得裏麵的真相,可若說多明白建安帝的打算,她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燕如茜開始大吼道:“顧文瀾,你對得起我嗎?我對你這麽好,你為什麽瞞著我這件事呢?我們之間那麽多年的友誼,莫非抵不過這小小的真相?”


  顧文瀾是越聽越糊塗了,當下冷了臉,反問道:“我怎麽就瞞著你不說了?”


  “我的父親是西羌的大王,這件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燕如茜說到這裏時,淚流滿麵。


  喊了這麽多年的父親結果隻是她的養父,這個滋味誰能受得了?


  顧文瀾一怔,的確,她比燕如茜更早知道她的身世,當時還想著隱瞞這個真相未嚐不好。


  可是如今,嘉義長公主死了,這個隱藏在陽光下見不得光的秘密終於重見天日。


  一時之間,顧文瀾心情複雜,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燕如茜繼續斥問顧文瀾:“顧文瀾,虧我把你當成好朋友,在你被封為縣主時,我都不嫉妒你,甚至處處為你說好話,可你是如何報答我的?明知我身份有問題,卻一點口風也不透露。顧文瀾,你拿我當成什麽人了?”


  今天燕如茜上門不是沒有緣故的,再過不久她就得離開大魏前去西羌了,那裏才是她的家鄉。


  燕如茜願不願意呢?當然不願意,人生地不熟,誰高興啊?

  外加嘉義長公主與燕啟的種種糾葛,壓得燕如茜幾乎喘不過氣。


  這時候她再聽說顧文瀾老早就曉得她的身世,這段時間的委屈、不滿、憤怒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顧文瀾神色淡淡,“你說夠了嗎?”


  燕如茜不開心,她也不開心,隻是罵她幹什麽?

  “不,還沒夠,顧文瀾,你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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