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坦白
二人親昵無間,卿卿我我,房間內流淌著溫暖的氣息。
顧文瀾不禁有些鼻子發酸:“三哥,你與煌姑娘……”
“郡主,樊煌,我的名諱。”
煌姑娘抬起頭,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顧文瀾。
顧文瀾訝然,“樊姑娘好,你可……”
“無憂,她的事情,待會我和你說明白。”
顧文謙接過話茬,語氣不容置喙。
顧文瀾挑了挑眉,望著沉默不語的樊煌,又回看顧文謙,問道:“三哥,你確定與煌姑娘終成眷屬?”
顧文謙既是心儀樊煌,沒道理讓她一直當個沒名沒分的人,是以明媒正娶是必然的。
顧文瀾隻是好奇,顧文謙該如何和顧盛淮邵氏他們交待樊煌的身份。
孤女出身?師從名門?
顧文謙似是看出顧文瀾心中所想,含笑說:“無憂,你覺得三哥像是隨便說說的人嗎?”
從以前到現在,顧文謙從來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他的人生信條裏大概隻有親人或天下蒼生。
如今得遇樊煌,顧文謙自是引為知己,彼此之間親密無間,又許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也沒道理說顧文謙還得為了那虛無縹緲的世俗偏見委屈了自己喜歡的姑娘吧。
“三哥自己決定好就行,”顧文瀾抿了抿唇,“煌姑娘她很好,別隨意辜負她,知道嗎?”
作為顧文謙的妹妹,顧文瀾必是希望顧文謙與樊煌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樊煌和她同為女子,她也不希望看見顧文謙辜負她的情況出現。
顧文謙點了點頭,“今生今世,非她不娶,身邊絕無第二人。”
在重視血統傳承的世道上,顧文謙肯對樊煌許下如此深情的諾言,不一般了。
顧文瀾不語,笑容滿麵地投向樊煌,戲謔道:“我三哥他啊,潔癖很嚴重,不喜歡有外人隨便碰他,包括我自己也不行。之前就是摸了他的衣袖,好家夥我三哥一連幾天不給我好臉色看,黑壓壓的,你要小心點啊。”
麵對顧文瀾的提醒,樊煌很是感激,笑道:“顧三公子一直很照顧我,我也大概知道三公子不喜歡別人碰他……”
“煌兒,”顧文謙這下子坐不住了,立刻給自己描補回形象,“我的確有潔癖,最討厭別人碰我,但是你不同,你是我喜歡的人啊,你隨便碰我我無所謂的。”
顧文瀾:“……”
什麽叫做見色忘妹,今天她算是親眼所見了。
“三哥啊,憑什麽我碰你一下,你就給我擺張臭臉啊?”顧文瀾撇了撇嘴,“而且,你想讓嫂子碰你哪裏啊?你說啊。”
尾音拉長,不懷好意。
顧文謙聽著耳朵根暈染了紅色,樊煌也差不多,但她稍微淡定點,微微一笑,打岔說:“顧三公子舉世無雙,我心生敬仰,不敢褻瀆,惟願常相伴,歲月靜好。”
一通歲月靜好的言論,什麽意思已然是昭然若揭了。
顧文謙麵色驚喜:“煌兒,你放心,我一定八抬大轎娶你過門,讓你風風光光地成為我的夫人。”
樊煌的身世終究是敏感點,顧文謙不想讓樊煌卷進漩渦裏,也不打算對外公布樊煌的全部背景,有個名師撐腰,總不至於外人說三道四吧。
當然,眼紅者必定不少,之於他來說,此生若得樊煌為妻,他願一生一世,求得樊煌平安。
對於一個姑娘來說,八抬大轎娶進門已經算是告白了。
樊煌囁嚅說:“可是,我的身份……”
她的身世有朝一日揭露出來,那些人必定嘲笑顧文謙娶回了一個像她這樣毫無魅力的女人當夫人。
——名門閨秀那麽多,為什麽偏偏隻愛她一個?
顧文瀾不以為然,雙手抱胸,“嫂子啊,我們顧家娶妻最不看重的就是門第出身,隻論品德才能,我娘當年與我爹情投意合時,還什麽都不是呢,結果還不是照樣風風光光地嫁進來當丞相夫人?”
“我姨母進了宮,後麵才有我爹娘的長相廝守,我三哥也不需要繼承顧家家產,娶個什麽身份的夫人回家,我爹娘不看重。更何況,你還有我與娘啊,我娘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語罷,握住樊煌的雙手,神情殷切溫和。
顧文瀾的一席話,聽得樊煌心裏一熱,顧文謙也適當地插話保證:“關於你的身份,這一點大可放心,隻要我爹娘同意了,那些所謂的門第出身都不重要,別人在你跟前都得客客氣氣地喚一句三少夫人,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未來夫君與小姑子都這樣信誓旦旦了,樊煌還能說什麽呢?
“好,顧三公子,你別讓我失望,”樊煌定定地看著顧文謙,神情中帶著一絲執著堅定,“你禮遇我,愛重我,我敬你一尺,並心甘情願為你赴湯蹈火,倘若你辜負了我,我便毫不留情地舍棄你。”
君若無情我便休,一直都是樊煌的原則。
她之前猶豫,除了顧文謙的地位背景外,還有就是世道男子變心的例子太多,她不想冒險,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了他。
隻是未曾想到,顧文謙對她一往情深,並非隨便說說的。
“我負了你的那一日,我願隨你處理。”
顧文謙說道。
二人含情脈脈地注視彼此,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他們了。
顧文瀾瞧著感動不已,但還是出言提醒:“你們有心裏話說,大可等我走了再說。”
樊煌噗嗤一笑,“郡主,你且待在這裏,不必理會三公子,我和他天天見麵,已經膩味了。”
顧文謙一聽,可就大不樂意了,“怎麽膩味了?我和你見麵次數不超過十次,每次見麵都沒有超過一個時辰,我都要委屈死了。”
撒嬌裝可憐的顧文謙簡直讓人不忍直視,顧文瀾一臉嫌棄,一點都不客氣,“三哥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別天天裝小孩子,讓嫂子照顧你行不行啊?害不害臊啊?”
顧文謙聞言,反倒是興致昂揚地抬起下巴,笑嗬嗬道:“你這是嫉妒我有夫人寵,而你形單影隻的,連個男人都沒有。”
顧文瀾:“……”
真是可惡,這個兄妹還能不能愉快地聊下去了。
“三哥,我再不濟,也不會像你那樣死皮賴臉,還差點被人嫌棄呢。”
顧文瀾氣呼呼地反駁,扭頭瞅著樊煌,好一通告狀,“嫂子,你看見了吧,我三哥就是一個混不吝,千萬別和他真情實意,鬼知道三哥他會不會對別人也來這一套……”
“顧文瀾,”顧文謙語氣冷冷,“我看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怎麽?今日練習完成了嗎?等到了明年,你的武功可不能還是老樣子,欺負欺負街頭混混,一點進步都沒有。”
什麽叫做一點進步都沒有?她已經打敗那些高手了。
顧文瀾內心咆哮,麵上皮笑肉不笑,“三哥,我反正可以保證打得你連嫂子的手都碰不到,不信你試試看。”
嫂子長,嫂子短的,可沒把樊煌聽得害羞躁動,等自己稍微冷靜了一點後,才勸說:“郡主,三公子就是這樣,別和他一般見識,你放心,你這筆賬,我替你記著,日後向你討回來。”
顧文瀾一聽,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樊煌點頭。
顧文謙當即心頭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麵色僵硬地試探說:“煌兒,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知道害怕了?晚了。
顧文瀾得意洋洋地看戲,樊煌不出意料,一開口就是重磅炸彈:“顧三公子,等我們洞房花燭夜時,你自己一個人睡吧。”
洞房花燭夜一個人過,太慘了吧。
顧文瀾不免同情起顧文謙了,不過說是這樣說,顧文瀾還是不為所動,不置一詞。
顧文謙瞪大眼睛,“這……這個……”
這種人間好事,結果他夫人告訴他不能親近她,這實在是殺人誅心!
“不準反對,要不然的話,就不單單是洞房花燭夜一個人睡這麽簡單了,”樊煌語氣加重,再度提醒警告,“延長一周單獨就寢,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護犢子的樊煌想替顧文瀾出氣,連洞房花燭夜都拎出來懲罰顧文謙了。
顧文謙隻覺得晴天霹靂,頭暈腦脹,不想說話。
世上最慘的新郎應該就是他了吧隻能看不能碰,簡直是太憋屈了。
“好吧,都是我的錯,我洞房花燭夜,一個人過就一個人過。”
顧文謙不知想到什麽,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同意了樊煌的懲罰。
顧文瀾從中嗅出了一絲絲異樣,可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涼涼道:“哎喲,某些人還真是遇上夫人就忘了妹妹,被嫂子懲罰,可別想著耍花招哦,洞房花燭夜,有你好受的。”
耍花招指的是什麽,懂得人都懂。
顧文謙忍住衝動,對顧文瀾說道:“無憂啊,三哥平日對你怎麽樣啊?”
這是來賄賂了?
“還好吧,”顧文瀾神色淡淡,“也就比二哥強一點,比不上大哥,大哥他自小疼我,試我如掌上明珠,最起碼不敢說話嗆我。”
顧文謙:“……”
這是埋汰他嗎?顧文亮那個大老粗哪裏和他相提並論了?
樊煌在一旁看著,不禁莞爾一笑,“三公子,我與郡主有些私心話想聊,你能不能退下啊?”
顧文謙指了指自己,“我嗎?”
這裏是他的房間,為什麽他要退出去?
“對啊,”樊煌眨了眨眼,“你在,影響我們兩個女人談心。”
“就是就是,我與嫂子有話要說。”
顧文瀾也進入了同一陣線裏,衝著顧文謙一陣做鬼臉。
顧文謙被嗆得無話可說,隻好告辭,“那好吧,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說吧。”
轉頭開門出去了。
房間裏隻剩下樊煌與顧文瀾兩個人,顧文瀾問道:“嫂子,你想說什麽?”
樊煌的身上隱藏了太多太多謎點,連她也說不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樊煌歎了一口氣,悠悠感歎:“好久好久以前,我生活在大山的一家村莊裏,與我爹娘、姐姐、弟弟相依為命,彼時,即便家徒四壁,要什麽沒什麽,可那時候,有家人在一家老小的生活也過得美滿幸福,我與姐姐、弟弟自小感情好,從不吵架,分甘同味是常事……”
按照樊煌的敘述,她小時候生活的村莊是樸素簡單又快樂的,即便不是衣食無憂,卻也勝在親人陪伴,無憂無慮。
“可是,有一天,我們村莊裏來了一個大叔,高高瘦瘦的,長得很好看,談吐文雅,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村長很尊敬他,帶著他去村莊做客遊覽,結果、結果……”
樊煌說到一半就哭了,“我姐姐與弟弟都被這個大叔看上,說是根骨奇佳,是練武奇才,要我爹娘最好同意他帶走我姐和我弟。我爹娘一開始還以為是好事,問過我姐姐與弟弟意見後,就讓他帶走了。這一走,就是十幾年,那十幾年,村莊莊稼收成不行,整個村莊裏的人都過不下去了,唯有去外麵討生活。於是一年複一年,村裏的人越來越少了,隻有我爹娘還傻乎乎地等著我姐姐和弟弟。我覺得事有蹊蹺,偷偷溜去外麵找我姐姐與弟弟,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大叔誰也沒聽說過,我姐姐弟弟兩個人人間蒸發了,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辦……”
語氣愈發低落,“此時,正好我師父路過,聽說了我姐姐他們的遭遇後說是要見他們,就必須被他收為徒弟才可以見到,我同意了,臨走時特意與爹娘道別,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前不久我奉我師父的命令,前去參加武林大會,在那裏,我終於又看見了他們。隻是,他們變了太多太多,他們隻是這場宴會上任人擺布的布偶,沒有思想,沒有自由,甚至於當年之意帶走他們的那個大叔,就是罪魁禍首。他和來人宣布說要拍賣這兩個長相漂亮的……”
,是貴族世家豢養來攻玩樂的小孩子,地位卑賤,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