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籌劃
“那不是……”
晉陽公主匆匆起身,疾步至藍衣女子跟前,進一步確認過心中想法後,不禁驚訝萬分:“你……怎麽了?”
藍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永榮郡主。永榮郡主平日出入宮廷,經常與華清公主她們幾位打交道,故而感情還算親厚。
隻是,永榮郡主一向脾氣刁鑽,難免會和晉陽公主她們吵幾句,不過嘛,姐妹沒有隔夜仇,吵歸吵,雙方的來往還是很多的。
“還能如何?”華清公主疾言厲色,“永榮郡主剛剛不小心遇見了穆將軍,穆將軍笑嗬嗬的,誰知道永榮郡主她……”
話未說完,永榮郡主直接搶過話茬,替自己辯解:“也沒什麽,我隻是正好有點不高興。”
奇奇怪怪的,晉陽公主心中想到,麵上淡淡道:“穆將軍與你素昧平生,你有什麽事,至於淒惶嗎?”
永榮郡主自打上次替自己的異母妹妹求來身份後,比較少進宮了。而文王府的熱鬧,卻一日多過一日。
晉陽公主平日聽著聽著倒也罷了,如今當事人出現了,沒道理不問問的。
華安公主撇了撇嘴,“永榮會這樣,確定不是被穆將軍氣到了?”
穆同暄風度翩翩,前程似錦,是一等一的好男兒,京城裏不知多少閨閣小姐暗暗仰慕著他。
永榮郡主這姑娘,雖說是眼高於頂,但麵對那樣的好男兒,也不至於一點感覺都沒有。
華清公主也笑了,詢問說:“郡主,你是不是真的心儀穆將軍?”
晉陽公主三姐妹與邵徹、陳紹之打交道居多,心中自然有一杆秤衡量夫婿。
像穆同暄這類人,華清公主與華安公主普遍是好感居多,倘若永榮郡主也喜歡,倒也談不上奇怪。
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快沒把永榮郡主喜歡穆同暄說得板上釘釘了。
永榮郡主很快就出言否決了,“不是他,穆將軍就是一個偽君子。”
此話一出,堪比平地驚雷,在場眾人驚呆了。
晉陽公主挑了挑眉,不置一詞,華清公主則是追問說:“哎,你說的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就是那層意思。
永榮郡主麵色淡淡,顯示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冷淡倨傲來,她譏誚地冷冷一笑,眸光似有千言萬語,但歸於平靜,“他與百香樓的香蘭不是有曖昧嗎?”
這個曖昧,當然不是指八卦緋聞,而是真的有一絲絲不對勁的那種關係。
華清公主皺了皺眉,先前建安帝不知為何問了她關於駙馬的人選,人選很多,她還隨便點評了穆同暄的為人處世,當時沒想太多,隻是現在永榮郡主指出穆同暄早與那些風塵女子來往甚密,那不是**裸地打了她的臉嗎?
想到這裏,華清公主便咬牙切齒:“你說穆同暄與風塵女子有瓜葛?”
講道理,這年頭去青樓獵豔風流的男子實在是太多了,邵徹與陳紹之還算是潔身自好,從來不去這些地方,但其餘名門公子就不同了,不和名妓傳出個風雅事出來,那就不叫男人了。
晉陽公主與華清公主一樣,不希望自己未來的駙馬風流花心,對上不了台麵的紈絝子弟很是不喜。晉陽公主之前與建安帝談到駙馬人選時,直接拒絕了,說暫時不考慮,可華清公主不同,她總歸是對愛情充滿期待的女子,要是未來駙馬未成親時先有了紅顏知己,那麽她算什麽?
想到這裏,華清公主對穆同暄的印象開始有了一絲絲裂縫。
華安公主則不同,好整以暇地瞅著永榮郡主,問道:“你咋知道他和香蘭有那等事情的?”
穆同暄名聲大,要是他真的和哪個姑娘走得近,沒道理整個京城的人都不知道。
永榮郡主一介閨閣淑女,一下子知道了大家所不知道的秘辛,真讓人感覺訝異奇怪。
麵對華安公主的懷疑打量,永榮郡主淡定極了,回答說:“這有何難?百香樓裏有一個我救過的姑娘正好是伺候香蘭的,每一次香蘭都會與穆同暄單獨相處,穆同暄出來以後,房內總是亂糟糟的,不止一次。”
言外之意就是二人之間眉來眼去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
華清公主一聽,當即一陣不痛快,怒氣衝衝道:“簡直是豈有此理!”
穆同暄之所以被當做未來駙馬人選,還不是因為他一表人才嗎?
華清公主一向要求高,不屑於委身給平庸之輩,放眼整個京城,除去陳紹之外,也隻有穆同暄稍稍微談得上一句青年才俊了。
隻是不想,事情還沒有影子呢,穆同暄自己就出事了。
華清公主感覺自己之前的一番真情實意,完全被糟蹋了。
晉陽公主這時候才悠悠開口:“永榮,既然如此,你為什麽淒惶不安?又不是你喜歡穆同暄。”
關於穆同暄,晉陽公主本就不喜討厭,跑到邵徹陳紹之跟前挑撥離間,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
再後來,去了淮洲,親眼目睹了穆同暄的一些舉措後,愈發厭惡起穆同暄了。
現在即便是爆更多穆同暄的不堪過去,晉陽公主依舊不為所動,她所在意的,始終是永榮郡主一開始進殿時的神色。
穆同暄打造完美人設,結果陰溝翻船,也就華清公主會因駙馬一事不爽不愉快,永榮郡主自己和他有關嗎?
“穆同暄這麽做,讓我想起了父王,以前說對我母妃從一而終,可是到頭來,一房房小妾納進府,我的母妃隻有我一個女兒,終日鬱鬱寡歡,最後匆匆而走。我的堂姨後來又成為王妃,自己還生了好幾個孩子,我與她,即便是和諧相處,也是心有不甘。”
永榮郡主說著說著,眼眸含淚,淚眼朦朧。
晉陽公主沉默,永榮郡主的木母親說起來也是一個苦命人,嫁進王府沒多久就得病去世,文王自己是個混不吝,王妃去世一年後,很快就續娶了王妃過門,還是前任王妃的堂妹,傳出去了,恭維文王風流瀟灑的不在少數,有誰真正替文王妃打抱不平呢?
永榮郡主打小就得在繼母眼皮子底下混日子,雖說新王妃不至於針對她,畢竟她隻是郡主,又不是王府世子,將來王府的財產爵位她都無權繼承。
可是,新王妃也不可能對永榮郡主剖心置腹,永榮郡主是前妻留下來的拖油瓶,新王妃自己又不是沒有孩子,憑什麽疼愛永榮郡主?
因此,永榮郡主與新王妃也隻是維持麵子上的客套,大家心底始終是互相防備的。
新王妃一口氣生了好幾個孩子後,永榮郡主就發現新王妃關注自己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大抵是精力不濟,也有可能是文王連續不斷的納妾進府,新王妃忙著試探打壓,沒有閑工夫理會永榮郡主。
文王此人從來都不是癡情人,一會的深情,不意味著他就可以一輩子長情。
男人隻知道三妻四妾是稀鬆平常的小事,才不會從一而終。
因為,這是屬於男人對女人的要求。
晉陽公主若有所思,華安公主也對文王的風流有所耳聞,當下好一陣翻白眼:“穆同暄與文王一樣,花心風流鬼,隻不過文王從來不自詡自己是潔身自好的癡情人,但這穆同暄嘛,哼。”
這也是華清公主惱羞成怒的緣故,如果僅僅隻是穆同暄與香蘭來往甚密,華清公主還不至於在意發怒,但是啊,誰叫穆同暄先給自己立了一個好人設呢?
如今人設一倒,華清公主沒道理還對他青眼有加。
“穆同暄三振出局,以後啊,你們找駙馬可得擦亮眼睛。”
晉陽公主說道。
嫁人,素來是女子最為致命的一件大事,嫁錯郎猶如入錯行,一輩子不得安穩,白白蹉跎自己的歲月。
華清公主抿了一口茶,滋潤了嗓子後,唉聲歎氣:“好男人都是自己的親戚,舅舅與表哥那麽好的人,我就找不到了。”
邵徹與陳紹之不僅仕途一帆風順,連帶自己的生活也同樣的低調幹淨。
邵徹一直拖到現在才娶了瑞安長公主,陳紹之早早娶妻生子,從未想過納妾風流。
如此一來,遇見了兩個頂頂鐵骨漢子,華清公主自然對其他人目光挑剔了許多。
華安公主噗嗤一笑,“舅舅與表哥他們那是世所罕見的好男人,我們啊,沒機會遇見了。”
她們虧就虧在遇見了邵徹與陳紹之一起作為親戚,陳紹之是表兄弟還好說一點,隻可惜人家也是早早娶妻生子,沒機會了。
永榮郡主笑了笑,戲謔說:“咋的?大將軍與驃騎將軍他們那麽優秀,雖然其他人和他們的確不是一個水平線的,隻是啊,好男兒要找,也不是找不到啊。我父王,風流薄情,我早就失去了信心,公主你們比我絕對會幸運得多,好歹找駙馬,也不可能被人騙了。”
穆同暄不及格,華清公主大不了重新再找一個,雖然可能這目標又要找好久了。
華清公主聳了聳肩,無所謂道:“無論是誰,反正有那三妻四妾的,通通給我滾遠點,本公主絕不允許駙馬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這輩子她就隻能娶我一個。”
本來,尚主後駙馬是肯定不被允許有通房姨娘的,公主尊貴,君臣有別,駙馬先是臣子,再是夫婿。
倘若駙馬對公主不敬,重則處死夷族,輕則削爵流放。
如此一來,尚主的駙馬普遍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好公主,而大魏公主也是養就了一副高傲脾性,駙馬娶公主,無亞於是娶了一位祖宗回家好好伺候著。
當然,尚主本身就是對雙方極為有利的一件事,駙馬通過公主獲得官場上的步步高升,而公主也需要駙馬進一步拉攏自己的政治資本,提升自己的影響力。
可能也是政治聯姻的意味比較濃厚,大魏公主與駙馬感情好的寥寥無幾,普遍都是公主另尋新歡,駙馬心有所屬。
永榮郡主這樣說,絕非無的放矢。
“說得簡單,”晉陽公主幽幽歎氣,“找個合心意的駙馬太難了,比找一個合心意的情人還要難。”
最起碼,她是對成親生子一事興致缺缺,與其有時間磨嘰在這些無聊的小事上,還不如努力讓自己掙出一片天地,做出不俗的業績。
“算了,有沒有不重要,反正……”華清公主眯了眯眼,“大不了我找幾個麵首,不成親就行了。”
被華清公主與永榮郡主提起的穆同暄,此時此刻的確在百香樓裏與香蘭進行一番不為人知的談話。
“你可記住了,你與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記住了?”
穆同暄麵帶警告地看著眼前單薄衣衫的姑娘。
此人正是百香樓頗有名氣的名妓香蘭,擅長繪畫,容色清而不妖,是一位清秀佳人,穆同暄會看上她也是廢了一番功夫。
香蘭在百香樓賣藝不賣身,能夠得她垂憐者,少之又少,穆同暄尋找目標合作時,正好瞅準了這一點,於是先和百香樓老板娘攀談,接著一步一步靠近香蘭,最後才有了香蘭與他的合作。
“妾明白,妾隻是上天贈予皇上的禮物,與將軍無關。”
香蘭抬眸,淡笑說道。
如此回答,穆同暄滿意了,“知道就好。計劃倘若成功了,吃香的喝辣的隨你挑,皇宮的日子,可比你在百香樓過得好多了。”
皇宮是聚集了權勢財富的地方,多少人翹首以盼,苦苦等待那富貴地的青睞。
香蘭進了宮,無論如何日子都不會比百香樓過得差。
“妾必竭盡全力,替將軍效力。”
香蘭的眼底劃過一絲恨意,這個機會她終於等到了,進了後宮,她一定得給她的仇人一點顏色看看。
穆同暄似笑非笑,“你心心念念著血海深仇,也沒什麽,隻是,你離邵家遠一點,他們救了你又如何?他們可是皇帝的走狗,才不是你的意中人,明白了嗎?”
仇人,也隻有仇人,讓她奮發向上了。
香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