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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過繼

  顧文瀾似笑非笑地打量對麵那端坐肅容的男子。


  雅量有度,身材高大,麵冠如玉,這就是竇硯離。


  竇硯離細細品著手中的茶水,說道:“怎麽?雲奴有喜的消息刺激到你了?”


  他們正在商談雲奴有孕一事所帶來的影響。


  雲奴與劉誌鵬有仇,但一旦有了孩子的牽絆,誰能說得清楚到底雲奴心裏怎麽想的?


  “也沒什麽,雲奴有了孩子又如何?劉誌鵬那老匹夫,道林,派人偷偷跟蹤我,都被我甩掉了。”


  顧文瀾說起此事時,麵色陰沉。


  劉誌鵬之前就懷疑顧文瀾晉陽公主動機不純,幾次三番試探,後又派人盯梢跟蹤,簡直就是狗皮膏藥,撕也撕不掉。


  竇硯離輕笑,漫不經心極了,“他以為跟蹤你就可以得到什麽消息嗎?天真。”


  劉誌鵬因為劉之霏劉之琦雙腿受傷的緣故,很是費心思,這些天沒有多關注顧文瀾,可是顧文瀾不想輕易饒過他,此時雲奴懷孕的喜訊,也算是幫了顧文瀾一個忙。


  “劉誌鵬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一個兒子,要是有人告訴他雲奴這一胎必定是男孩,猜猜他會做什麽?”


  顧文瀾笑容滿麵地勾了勾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竇硯離。


  竇硯離的瞳孔帶著一絲絲淺藍色,疑似生母外族血統遺傳下來的。


  此人薄情,偏生雙眼長得風流多情,那不就是活脫脫的一個風流公子嗎?


  竇硯離故作不知顧文瀾的打量,繼續說道:“當然是興高采烈了,對昌邑王那邊或許上心歸上心,更積極了也說不定。”


  既然上了昌邑王這條賊船,那就別想逃離。


  顧文瀾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說道:“前段時間我記得你救了一個昌邑跳出來的一個劍客,他說昌邑王要造反,此事是真是假?”


  顧文瀾之所以會得知此事,也是多虧了於海波等人的查探。


  竇硯離一聽,不以為意,“是啊,我救了昌邑王十分倚重的劍客,他們之間發生了一點爭執,劍客才選擇了逃跑。”


  恐怕事情沒有聽上去這麽簡單。


  顧文瀾睫毛微顫,半邊臉暈染在半暗半明的燭光下,顯得玉潤熒光,美豔動人。


  “劍客不讚同昌邑王造反的計劃,昌邑王才想著斬草除根吧。”


  顧文瀾挑了挑眉。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任何其他理由了。


  竇硯離點了點頭,“猜對了,昌邑王一直猶豫不定,劍客不讚同他反叛計劃,就被昌邑王嗬斥了。”


  昌邑王素來是我行我素,耳朵聽不進半點意見,劍客雖然是他看重的手下,但不意味著他就可以指著指著昌邑王的鼻子隨意叫囂了。


  昌邑王……


  “那個老家夥,還有劉誌鵬,該不會……”顧文瀾麵色一變,“先前他們本想要殺了我舅舅,結果被靜雅郡主攔住了,你說……靜雅郡主那邊有沒有消息啊?”


  靜雅郡主被關禁閉,一時半會遞不進消息,但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顧文瀾出於回報恩情的心理,想著拉靜雅郡主一把,這才拜托竇硯離想想辦法救她出來。


  竇硯離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才指著上方,說道:“靜雅郡主沒事,隻是出入不自由,昌邑王近些時日忙於籌劃造反計劃,沒時間管她,她也給我遞來消息,說是差不多明日就會到達淮洲了。”


  “啊?這麽快嗎?”顧文瀾驚訝不已,“我想著昌邑離淮洲雖然近,但也沒有那麽快就到了,除非她一開始就走了。”


  靜雅郡主被關起來的這些日子,不說對昌邑王敵視仇恨,但感情肯定是消耗殆盡了。


  要是順利拉攏到她,那麽昌邑王與劉誌鵬必死無疑。


  ——畢竟論知根知底,靜雅郡主絕對是其中之一。


  “靜雅郡主很早就想走了,若不是昌邑王幾次三番地阻攔,她也不至於那麽快就下定了決心。我們勸下後,晚上她就動身離去了。此時她的院子沒有人發現她不見了。”


  竇硯離說道。


  既然要帶走靜雅郡主,就得做足準備。


  那個房間裏一直帶著一個“靜雅郡主”,真正的靜雅郡主早已逃之夭夭。


  屆時昌邑王造反案發,也不會牽連到真正的靜雅郡主。


  顧文瀾歎氣一聲,“也是苦命人,咋就碰上一個腦子拎不清的人了?”


  顧家與邵家上上下下皆同心同德,無論是紈絝子弟也好,亦或者是胸有丘壑也罷,在麵子上大家其樂融融、規規矩矩,絕不越雷池半步。


  可以說,顧家邵家的氣氛,是在世家高戶裏比較少見的。權貴仕宦皆以利益為重,輕感情,規矩重,普通人家所有的人倫之樂,在貴族人家裏少之又少。


  不僅是女孩家被當做聯姻工具,就連族中子弟都得勤勤懇懇地為家族爭光,內部不見得多和諧友好。特殊的環境,出來的閨秀公子也都各有各的衡量標準。


  顧家邵家卻不同,不求子弟全上進,也不求強強聯合,他們更偏向於雙方意願,情投意合,求得就是願意。


  因為重感情,所以顧文瀾與顧家的三位哥哥自幼無拘無束,從不為了所謂的家族榮光束縛了自己,平白讓自己過早成熟。


  靜雅郡主虧就虧在沒遇見一個真正關心她的親人,昌邑王寵她歸寵她,但到頭來,利益衝突了也想著將她抹殺去,無情無義。


  竇硯離最明白顧文瀾的心境了,出言道:“其實,靜雅郡主也相對幸福多了,有你替她籌謀,她在昌邑王府過了好多年的富貴生活,從這一點上來說,抵消了昌邑王軟禁她的仇怨。”


  親兄弟明算賬,賬一件一件算明白了,才好做啊。誠然,靜雅郡主是被昌邑王捧在手心裏寵愛好十幾年的,可是這份疼愛就難道足以抵消昌邑王對她的關閉嗎?


  或許可以,或許不可以。


  顧文瀾將煩惱拋之腦後,甩了甩手,“罷了,不管了,等到靜雅郡主來了,我和她談談吧,當麵謝謝她。”


  邵徹到底是被靜雅郡主出言相救了,從這一點上來說,顧文瀾是真的要謝謝她。


  竇硯離與顧文瀾這廂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另一邊京城那頭,瑞安長公主與嘉義長公主發生了一絲不愉快。


  “嘉義,你過來如果是和我說這件事的,還是算了吧。”瑞安長公主因得以出降給邵徹,夫妻恩愛有加,對比早年的婚姻生活,那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邵徹膝下無子,將來去世後爵位是要收回去了,而瑞安長公主年紀也大了,不適宜生孩子,故而無論是建安帝還是邵徹,都對孩子一事看得開。


  隻是不想,瑞安長公主對此事頗為上心,不願武國公百年後收入朝廷,近些天偷偷找些孤兒,想著哪一個有練武根骨的,說不定可以認為義子過繼給他們當兒子,以後好繼承邵徹武國公之爵。


  事情還沒有辦妥呢,嘉義長公主不知從哪裏打聽到消息了,興衝衝地上門過來毛遂自薦,要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邵徹與瑞安長公主。


  瑞安長公主皺了皺眉,燕家雖然頂著世家的名頭,可誰不知道,早在燕承失蹤的那一刻起,燕家就注定了敗落的結局。


  而這一切,離不開嘉義長公主的駙馬燕啟的功勞。


  自斷後路,無異於自尋死路。如此目光短淺,瑞安長公主看不上眼,連帶著也不喜歡嘉義長公主所生的兒子。


  燕如茜還好,小姑娘嘴甜懂規矩識禮數,又是顧文瀾的好朋友,對於這個外甥女,瑞安長公主還是十分喜歡的。


  但是換成燕如茜的兄弟,那就算了。才華平庸,性好猜忌,小肚雞腸,上不了台麵。


  邵徹的武國公之爵靠的是他真刀真槍拚出來的,才不是依賴祖宗餘蔭而得到的。


  燕如茜的兄弟資質平庸,人品還不行,瑞安長公主倘若選了他們做繼承人,那不是存心害人嗎?


  瑞安長公主拒絕了,嘉義長公主還是興致勃勃,甚至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她的兒子:“姐姐,你別那麽快就拒絕啊。我家那兩個孩子,雖說淘氣了點,卻也讀了些書,想必日後能考個榜眼探花什麽的,武國公總不能世世代代都靠軍功襲爵吧?”


  說到這裏,嘉義長公主的興致顯然高漲多了,各種勸告瑞安長公主,“姐姐啊,武國公風光是風光,可根子底薄,比不了那百年世家。軍功太盛,反倒是惹人眼紅,大將軍沒有子嗣,他上戰場總不可能是希望一直打仗吧?子孫後代得以代代繁衍繼承,難道不是……”


  “嘉義,你別說了。”瑞安長公主神色淡淡,“大將軍的確不要求子孫後代都會行軍打仗,可是,這不代表著你拿兩個酒囊飯袋塞給我們就可以了。”


  酒囊飯袋這四個字,瑞安長公主說得緩慢,又極具諷刺。


  嘉義長公主漲紅了臉,回擊道:“哪裏有啊?我們家那兩個孩子即便無法習武,大儒可是親口誇過他們未來是一定可以金榜題名的……”


  “行了吧,你那兩個兒子是什麽貨色,我比誰都清楚。”


  瑞安長公主斜眼睥睨著嘉義長公主,似笑非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巴不得武國公之爵徹底沒落了,才讓你稱心如意。”


  小心思被人看穿,別提多尷尬了。


  嘉義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後又冷笑道:“怎麽?姐姐積極給大將軍找義子,莫非不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榮光嗎?你的年紀比大將軍大,以後誰走到前頭就是一個未知數,你貴為長公主,皇帝信任你、寵愛你,也就僅此而已,你不能過問朝政,更不能插手政務。這一點你比誰抖看得清楚,威遠侯病逝後,你又嫁給了汝陰侯,姐姐,你的心思別人不知道,我比誰都清楚,你就是……”


  “好了,說夠了嗎?”瑞安長公主麵色冷漠,“本公主給大將軍尋找義子,那是本公主關心功臣、體恤夫婿,念在他功勳卓著、勞苦功高的份上,膝下空虛也不是個事兒,本公主好心好意替他找義子繼承爵位怎麽了,哪一點礙著你了?嘉義,你這些天那麽關注我與大將軍的事情,恐怕別有用心吧。”


  先是找她撮合燕如茜與邵徹的親事,現在又是請求她過繼她親子承襲武國公之爵。


  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麽?

  瑞安長公主的一番搶白,嘉義長公主是又氣又恨,於是冷聲道:“當年,你為什麽推薦你府裏的那個歌女,別以為我是瞎子看不出來,你是早早就看上了他吧?對不對?”


  當年建安帝蒞臨瑞安長公主府,一眼相中了人群中的邵皇後,之後步步高升,成就了邵家的赫赫威名。


  “我看上他?”瑞安長公主矢口否認,麵色平靜,“你也說了,我和他相差年歲當時他就是一個小孩子,我咋喜歡他?更遑論,威遠侯還在,我不至於看上一個小孩子,公主養麵首,不是都得找個年紀相仿、你情我願的?”


  那個他指的是誰瑞安長公主自然清楚,可捫心自問,她與他不過是清清白白的主仆關係,壓根就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桃色緋聞。


  嘉義長公主笑了,“的確,年紀小,成不了事,不過啊,姐姐,你未必沒有這個心思吧。就比如……”


  “閉嘴!越說越不對了,”瑞安長公主嗬斥道,“我與大將軍清清白白,問心無愧,你想拿此事要挾本公主,還是太嫩了,更何況,本公主尋找義子過繼,也是皇上同意的,要不是如此,本公主何必費心費力的?”


  武國公是否可以繼續傳承,邵徹不是很在意,他隻求子孫豐衣足食、生活無虞就行了。


  ——不肖子孫勉強靠著爵位過日子,也非好事。


  嘉義長公主冷哼道:“是啊,皇帝最是偏心邵家人了,大將軍無子女,也是一件憾事,皇上操心也很正常,但是姐姐,我的兒子人中龍鳳,你看不上,還真是可惜。”


  人中龍鳳?


  瑞安長公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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