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提醒

  顧文瀾冷笑了一聲,賈涵與賈惠一樣,同為賈家小姐,又是嫡出一脈,賈家曆經兩朝屹立不倒,勢力根深蒂固,名聲響亮,賈家當家人、定海神針賈老爺子桃李滿天下,官拜太傅,族中子弟為官者不在少數,如此顯赫的家庭,出來的人不說是眼高於頂,目下無人,但離謙遜溫和,還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賈涵婚姻不順遂,外加上她當初所嫁的兩任丈夫與陳紹之實在是無法相提並論。


  一個年紀輕輕身居高位的萬戶侯,深得天子器重,榮寵權勢皆不缺,也就比邵徹遜色一籌,年少有為,莫過於此。更重要的是,陳紹之潔身自好,從未傳出過難聽的桃色緋聞,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在大多數男人下脫穎而出了。


  試看看,整個京城裏,有誰的風頭名氣可以比得過陳紹之的?

  也難怪,賈涵會心裏失衡,從而一步錯,步步錯,害死了陳迎,令賈惠喪夫喪子,後又不堪打擊下,病重而亡。


  這樣的惡毒女人,顧文瀾又怎麽會讓她待在賈惠身邊呢?


  如此一想,顧文瀾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旁邊的邵氏沒有瞅見自家女兒的神情,望見美名在外的賈涵出來了,立刻上前熱情地打招呼:“嚴少夫人好,前段時間,我聽說合陵侯夫人身子不爽,犯了咳疾,不知夫人她現在可還好?”


  賈涵所嫁的人家,是合陵侯府二少爺嚴助,長得一副好容貌,早年從軍打過西羌,立下軍功,也算是年輕有為,賈家會看中他,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嘛,賈涵大約是不滿意這層身份的,畢竟嚴助上頭有個嫡親大哥在,有他在,嚴助是絕對不可能繼承侯爵的。


  一般來說,一旦分了家,兩家就再也沒有太大的瓜葛聯係了,嚴助所能借到的家族助力十分有限。


  要麽嚴助憑借自己的實力封侯拜官,否則的話,分了家,賈涵那五品官的誥命夫人,根本談不上什麽。


  這就是賈涵前世喪心病狂,害死陳迎的主要原因了。一個是嫉妒賈惠命好有福氣,第二就是秉持著“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的想法,對陳迎痛下殺手。


  賈涵比起胞姐賈惠清雅如蘭的長相,外貌更偏向於明豔張揚的類型。似沙漠玫瑰,渾身是刺,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


  賈涵微微一笑,回答說:“丞相夫人掛心了,婆婆已服了藥,有所好轉,勞煩丞相夫人關心了。”


  合陵侯府與丞相府也算是來往密切,兩家的當家主母曾經是好朋友,隻不過隨著自己要操心的事情越來越多,邵氏與侯夫人的感情有所平淡下去,但彼此間的情誼還在,邵氏與侯夫人也自是如常來往。


  如今年紀大了,倒是像回到了以前那無憂無慮的閨中日子,二人之間有所冷淡的感情,這些年愈發濃烈了。


  賈涵論身份地位遠不如顧文瀾,畢竟顧文瀾身上有郡主封號,可比她的五品官夫人的身份高多了,但賈涵是賈惠的妹妹,於情於理,顧文瀾也應該打一聲招呼。


  於是她淡淡道:“嚴少夫人好。”


  賈涵眼睛一亮,對顧文瀾的容貌頗為讚賞,“原來,這就是端敏郡主嗎?還真是毓秀天成,國色天香啊。”


  當父母的,哪個不喜歡有人稱讚自己的孩子?邵氏也不例外,佯作謙虛道:“哪裏有啊?嚴少夫人,你是不知道,瀾兒她啊,最是調皮搗蛋,我都不知為她操碎了多少心,哪擔得起你這樣的誇獎呢?”


  說著說著,邵氏就抿唇一笑。


  賈涵端著自己大家貴婦的做派,充耳不聞邵氏的埋汰,一股腦地誇讚顧文瀾:“顧夫人說笑了,如今整個京城裏,還有誰不知道端敏郡主最是那等奇女子?得陛下的聖恩,又救了公主,英勇無畏,聰慧秀美,郡主之名,京城裏的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聽著賈涵言不由衷的誇獎,顧文瀾表現得十分平靜,不悲不喜,聞言淡淡道:“嚴少夫人說笑了,本郡主不過粗鄙陋顏,無非是蒙獲聖恩,欽封郡主,京城人才濟濟,本郡主不是最出彩的哪一個,梅小姐的才名,本郡主自愧不如。”


  梅映雪自小才名遠播,外加上她的母親傳奇一般的經曆,在京城裏自是有無數兒郎趨之若鶩。


  賈涵對這位梅小姐有所耳聞,微微一笑,回看了一眼顧文瀾,說道:“郡主謙虛了。起碼,梅小姐優秀,郡主也不差啊。”


  顧文瀾佯裝害羞地低下頭,掩飾住自己臉上不怎麽好看的微笑,邵氏在一邊與賈涵談了一會兒話後,不多耽誤,連忙進府探望賈惠了。


  常管家熱情地招呼邵氏與顧文瀾穿過回廊,路經花廳,於垂花拱門處頓住腳步,憨厚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她們說道:“顧夫人,郡主,我家夫人就在裏麵,奴婢已送到,先行告退。”


  “下去吧。”邵氏揮了揮手,常管家退下。


  濟寧侯府於邵氏與顧文瀾而言都不是陌生的地方,尤其是顧文瀾,前世經常到這裏探望賈惠與陳迎。


  家裏的頂梁柱走了以後,日子總是不太好過的,並且陳紹之生前榮寵太盛,無數人早已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他這麽一病故,多的是人在背地裏幸災樂禍,說風涼話。


  賈惠頂著濟寧侯夫人的頭銜,榮華富貴皆有,奈何就是晚景淒涼,運氣不太好。


  顧文瀾對賈惠很有好感,再加上陳紹之還是自己的親表哥,兩家是親戚,故而在陳紹之病逝後,顧文瀾多次上門慰問、看望賈惠。


  陳紹之雖然走了,可他留下來的福蔭卻沒有消失,好歹建安帝十分痛惜陳紹之的英年早逝,對他留下來的妻兒也是幾多照顧。


  雖然,到最後還是什麽人都沒有留住。


  想著想著,顧文瀾對邵氏說道:“娘,表嫂這一次生產,表哥能否趕回來啊?”


  陳迎出生時,陳紹之還在龍虎山下與北羅人廝殺,壓根抽不出時間返回京城,等到陳迎差不多出生滿三個月後,陳紹之方才大勝歸來。


  對於這件事,陳紹之是略微遺憾且抱歉的。畢竟夫人生產,他這個當丈夫的不在身邊陪著,的確不像話。


  當然,賈惠是識大體的,知道這件事錯不在他身上,她的夫君,立誌報效國家,為國效力,保衛百姓,胸懷鴻鵠之誌的大丈夫,豈能因兒女私情而被牽絆住腳步呢?


  賈惠越是這樣的識大體、溫柔大方,陳紹之就越是愧疚、憐惜她。


  原本商定好下一次絕不發生這種事情的,卻不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快,衡山王造反,邵徹前去鎮壓,而他,又要離京對付北羅。


  如此一來,賈惠十之**又要一個人度過難關了。


  邵氏皺了皺眉,語帶猶豫,“這個不好說,打仗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行的,北羅人狡猾,你表哥縱然是天賦異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他們殺光光。還是看天意吧。”


  說著說著,邵氏來到院子門口處,與候在外麵的嬤嬤說了一句。


  嬤嬤連忙推門把她們請進去了,顧文瀾見狀,把話題一收,斂住神色,麵帶微笑地抬步而入。


  坐於上方椅榻上的女子不過二十出頭,一襲碧青色衣裙,襯得她溫婉秀雅,發髻上斜斜插著一根玉釵,整個人看起來是慵懶愜意的。


  望見來人,賈惠微笑道:“姨母來了啊。”目光移到旁邊的顧文瀾時,又說道,“端敏郡主數日不見,倒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表嫂好。”顧文瀾甜甜一笑,親切地喚了她一聲。


  賈惠無論前世今生,都與顧文瀾感情深厚,聞聽此言,也彎了彎唇,湊趣道:“郡主華美耀眼,更甚以往了。”


  顧文瀾笑了笑,“哪裏有啊?表嫂才是美得不可方物,哪像我這個黃毛丫頭,螢火之光罷了。”


  “哈哈哈……”賈惠掩袖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邵氏問道:“姨母每一次過來,老是要帶大包小包的禮品,姨母不需要這麽破費,我們是親戚哪裏需要這樣客氣的?”


  早在進屋的時候,邵氏身邊的嬤嬤就把一應禮品放下了。


  邵氏不以為意,走上前去,摸著她的雙手,好聲好氣道:“這一次你生產,紹之那孩子不在身邊,我這個當姨母的,自然是要關心關心的。而且啊,皇上與皇後娘娘也十分關心你,特意讓我過來看看你。”


  邵徹一直未成親,邵家大老爺也同樣如此,邵氏的五妹早早出嫁了,有了兩個兒子,日子過得甜蜜幸福,邵氏的大姐年過中旬,才得一子,如此一來,邵家子侄輩的孩子就比較少了。


  陳紹之本來就是邵皇後頗為喜歡的小輩,外加上他年少有為,自是對他疼愛不已。好不容易盼來小孩子的出生,邵皇後也當然不會不聞不問。


  賈惠淡淡一笑,“姨母與皇後娘娘的心意,臣婦明白,隻是……”


  “表嫂,你要小心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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