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賈惠
因衡山王造反,建安帝派遣邵徹去鎮壓叛亂,把原定計劃中的消滅北羅任務,轉交給陳紹之身上。
陳紹之年輕有為,奉行“殺光、搶光、燒光”的策略,把北羅打的是落花流水。
因此來說,陳紹之去攻打北羅,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可是……
顧文瀾心裏一緊,本來她表哥軍功顯著,靠的是迅猛如風的打法,打仗還用那麽不要命的打法狂飆突進,而且戰場打仗,總免不了一陣受傷。
陳紹之自然是會受傷的,他又不是武功蓋世,確保自己安全無虞,每次從前線回來,陳紹之總要在身上落點毛病。
故而,積勞成疾,又舊傷複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最後導致這位天才將軍過早地離開人世。
每每想起自己這位驚才絕豔的表哥最後閉上眼睛的那一幕,顧文瀾總會覺得酸澀痛苦。
“娘,”顧文瀾低低叫了一句,“表哥打仗真的是辛苦,為大魏出生入死,建功立業,揮灑汗水,但是,表哥也要注意點身體,千萬別仗著自己年輕,便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如果不是經曆了前世的生死離別,誰又能想到這顆冉冉升起的將星,竟然這麽快就隕落了?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她既然重來了一回總不能眼睜睜地再看著自己的表哥過早離世。
邵氏聞言,無奈地搖頭一笑,“瀾兒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每次他一回來,你表嫂都會讓大夫給他好好看一看的。”
陳紹之不像邵徹一樣,一直拖著婚事,他於十八歲封侯那一年就已經與一位官宦貴女成親了,對方溫婉賢淑,恭謹孝順,與陳紹之桀驁又冷淡的性子頗為合拍。
陳紹之也十分尊重他的這位夫人,每每出去打仗,也會提前與她說一下,如今膝下已有一位稚子,現在陳紹之的夫人還懷著孩子,不出意外今年年底就會出生了。
想起記憶中溫柔大方的表嫂,顧文瀾驀然地覺得心疼。
前世,陳紹之病逝後,表嫂一直沒有改嫁,一心一意教導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可天不假年,長子在十歲時不小心染上急驚風,也離開了人間。
一夜之間,她的表嫂就老了許多,也因為長子離世,濟寧侯爵位無人可以繼承,建安帝將侯國廢除了。
原本次子是可以得到天子的寵幸的,但是因行事不合禮儀,反而失去了君心。最後濟寧侯之爵,徹底成為了曆史中的塵埃。
再過不久,她的表嫂因長年操勞,重病不愈,暴斃而亡。
本是護國保家的忠誠之家,最後落得這般下場,她覺得老天爺真的是太殘忍了。
“表嫂最近可還好?”收回自己的思緒,顧文瀾滿懷複雜心情地笑了笑。
邵氏並不知道顧文瀾短短的一瞬間內,想了那麽多前世的過往,她笑著說道:“你表嫂最近吃得飽睡得好,聽大夫說,這一胎十之**會是男孩。你表哥這麽快就當了爹,還有了兩個孩子,一點也不像我們家的三個皮猴,一提到成親的事情,一個兩個裝聾作啞。”
說完,還不忘偷偷告顧文樹三兄弟一狀。
顧文瀾噗嗤一笑,反正他們前世就一直拖著親事,如果今生他們不成親,倒也不奇怪。
“娘,表哥出去打仗,表嫂無人照顧,還有一個孩子要看著,我能不能過去看看她啊?”
顧文瀾說道。
既然她要逆天改命,那麽她可以從表嫂賈惠下手,要知道,她的這位表嫂與表哥鶼鰈情深,恩愛不移,要不然也不會在他死了以後,安安靜靜地待在侯府裏教子。若她時不時提及陳紹之的安危,賈惠是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
隻可惜……
“你要去,自然可以,不過啊……”邵氏擔心地瞅著顧文瀾仍然包紮著的地方,皺了皺眉,“等瀾兒傷勢徹底好轉後,再去也不遲。”
一聽此話,顧文瀾耷拉著臉,不依地嘟著嘴,衝邵氏撒嬌道:“娘,太醫都說了我已經完全康複了,為什麽還要待在府裏啊?我都快要在皇宮裏待發黴了。”
在昭華宮,晉陽公主寸步不離已經夠讓她胃疼了,結果等到回到自己的家裏,還要被親娘看著,簡直是暗無天日。
邵氏最無法受住顧文瀾的撒嬌,隻是她很擔心顧文瀾還沒有好完全,到處跑來跑去傷到了自己,到時候就不美了。
於是敲了敲她的額頭,退了一步,“如果要去侯府,娘和你一塊去探望惠兒。”
邵氏同意就行,反正她就是有意提醒一下賈惠,讓她多多關心陳紹之的身體情況。
顧文瀾微微一笑,彎成月牙兒,對邵氏謝道:“太謝謝娘了。”
“你啊,真是讓我不省心。”望著顧文瀾調皮搗蛋的模樣,邵氏既是頭疼,又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與心酸。
猶記得,顧文瀾剛出生時,還是小小的一團,抱在懷裏輕飄飄的,太醫說她體質羸弱,需好好調理,她嚇到了,與顧盛淮瀾送去了老太太那裏將養著。
老太太喜佛,顧文瀾在她身邊,說不定能夠耳濡目染,修身養性,不被老天爺搶走。
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自從去了侯府,顧文瀾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當時給顧文瀾看病的太醫也說不出其中的所以然。
可能這是老天爺眷顧他們的女兒,女兒從小到大,雖說小病不斷,卻從未生過大病,被佛祖庇佑也好亦或者是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隻要她的瀾兒無事就行。
亦是如此,她與顧盛淮給女兒取的小名是無憂,一生無憂安樂,這便是他們對自己的女兒最大的祝福與祈禱。
顧文瀾聞言,牽了牽嘴角,含笑道:“即便我讓娘頭疼,娘也不會置我於不顧吧。”
天下父母心,沒有多少人樂意拋棄自己的孩子,當年邵老太太將邵徹送去曾家,未嚐不是為了邵徹的前途未來著想。
隻可惜,曾寄為父不仁,虐待邵徹,從不把邵徹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以至於邵徹年紀稍大後,毅然決然選擇了離開自己的親生父親的家裏。
邵氏捏了捏顧文瀾的鼻子理所當然道:“那當然了,為娘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你的三個哥哥更不會。”
此時此刻,溫馨的氛圍引得顧文瀾一時間心軟無比,乖乖地依偎在邵氏的懷裏,靜默無聲。
等到敘完了舊,顧文瀾這才回去好好地洗漱一番。因傷口愈合情況很好,顧文瀾很快就可以下水沐浴了,但是呢,還不宜大動幹戈,是以顧文瀾簡單地翻了翻書,偶爾與侍女說說話,也就沒幹什麽了。
“小姐,付大人與薑公子都曾經派人過來問小姐的情況,不知小姐……”紫萱麵色猶豫。
在丞相府,顧文瀾也不興叫什麽郡主縣主的,一律喚她為小姐。
付習原?薑行雲?
顧文瀾眉頭一皺,淡淡道:“告訴他們,我平安無事,但日後無大事發生,切勿再聯係我。”
付習原的確是她特意找來的良臣,但是不代表她就要與付習原來往甚密。
付習原日後是輔佐楚崇賢的人,她一介大臣之女,與這樣的大人物來往過密,日後被人翻舊賬,那些人會說什麽?
而且,有時候保持距離,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她要做的事情,遠比付習原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薑行雲就不說了,隻不過是一次舉手之勞,無需掛在心上。她也不需要脅恩以報。
“是,小姐。”紫萱聰慧機靈,自然明白顧文瀾的忌諱,但綠綺就不一樣了。
到底太年輕,想問題想得太簡單,於是疑惑出聲,“小姐,那付大人與薑公子可是人中龍鳳,小姐何必這樣若即若離的?”
付習原聲名鵲起,關於他的諸多傳聞,顧文瀾早就有所耳聞,不過呢,這些傳聞之於她來說,耳邊聽過去就算了。
可是那些名媛閨秀,包括丫府裏的頭們,一個兩個都對風采絕倫的付習原怦然心動,說起他的事情,滔滔不絕。
綠綺覺得,如此俊秀非凡的青年才俊,自是配得上自家小姐,所以對顧文瀾與付習原的私交樂見其成甚至還有些撮合之意。
奈何,顧文瀾對付習原並沒有這方麵的心思,綠綺白費力氣了。
顧文瀾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付大人是國之棟梁,為國效力才是正道,天天與我這樣的小女子來往,被別人知道了,豈非白白讓人家被看低了?更何況,”頓了頓,紫萱綠綺屏息靜氣,靜候下文,顧文瀾也勾了勾唇,笑意盎然,“付大人與薑公子我也無意讓他們為我做什麽。來往太多,有什麽必要?”
付習原不用多說,一直都是保皇黨,至於薑行雲,等他把寧國公府的婚事解決了再說吧。
一錘定音,綠綺不再多言,隻好惋惜道:“此等良人,無緣啊……”
紫萱給她一個爆栗,“醒醒,小姐看中的人,必然得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