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談話

  “你們……”


  楚崇賢臉上的表情簡直不能用震驚萬分來形容了。他沒想到,一向溫柔貞靜的大姐與表妹竟然千裏迢迢地從平城跑來江南。


  晉陽公主嘴角上揚,解釋道:“弟弟,姐姐可是替父皇來找你的。”


  父皇?楚崇賢神色一凝,確實,也隻有建安帝能夠使喚得了晉陽公主不顧閨譽,下江南尋人了。


  而顧文瀾,大概就是被晉陽公主拉下水了。


  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清楚之後,楚崇賢眸光擔憂地看著晉陽公主,關心道:“姐姐,你受苦了。”


  晉陽公主千金之軀,曾幾何時需要吃這種苦?

  晉陽公主聞言,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那倒沒有,我與文瀾這段時間過得很開心,一路上看了不少風景,遠比在京城自在多了。”


  在京城裏做什麽事都是束手束腳的,遠不如這短短十日的旅途奔波來的暢快淋漓,晉陽公主與顧文瀾都是向往自由的人,也自然不覺得這段時間奔波勞碌吃苦。


  楚崇賢何嚐不知自己長姐的言下之意?喟歎一聲,依然感到非常抱歉,“到底還是弟弟連累了姐姐這番受苦受累。”


  若不是他沒用,父皇會派長姐前來江南找他嗎?


  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縱然對那些背地裏興風作浪的人感到厭煩,卻也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恨不得將他們通通全部鏟除幹淨。


  顧文瀾聽著兩姐弟的對話,溫言湊趣,“太子表哥,原本我與表姐一路上還擔心您的安危,如今見您生龍活虎的,倒是放心了。”


  楚崇賢平安無事,代表著自己的任務順利完成。隻不過,江南水災所引發的一係列問題,卻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想起這段時間自己的遭遇,楚崇賢臉色一黑,冷哼道:“表妹有所不知,我一直待在秦柳鎮,可是被那些人害得。”


  本來,楚崇賢奉建安帝的旨意前來江南調查水災一案,不料那幫人狗急跳牆,事先埋伏在楚崇賢會經過的官道,意圖斬草除根。


  要不是楚崇賢事先得了手下人的提醒,小心提防著,大概楚崇賢這時候就得躺在床上好幾個月了。


  不過死劫躲是躲過去了,但是那些人的小動作並不會因此停下來。


  所以,楚崇賢有了一個大膽的主意——宣稱自己失蹤,然後背地裏隱藏觀察他們,必要時收集證據,將他們一網打盡。


  楚崇賢雖然喜文,做事情講究留幾分餘地,但是不代表他是一個軟弱可欺的文弱書生,泥人都有三分脾性,之前那些人的刺殺,連累楚崇賢的一些部下命喪黃泉,再也活不過來。


  這些人的死,已然大大地刺激了楚崇賢一把。如果他再心慈手軟,如何對得起那些手下的在天之靈?


  顧文瀾自然想到了這一點,神色一正,麵色嚴肅,“表哥心急如焚我理解,可這種關鍵時刻,敵不動我不動,切不可感情用事,江南的卷宗與曆書地理誌,不知太子表哥可看過?”


  心知楚崇賢因手下人的犧牲而憤恨悲痛,顧文瀾方才出言告慰。


  如今這種關鍵時刻,楚崇賢更不能行事踏錯,建安帝派楚崇賢來江南,可不是為了遊山玩水的。


  聞聽此言,楚崇賢淡淡道:“都已看過,這次水災既是天災,也是**。”


  辛銳鋒跟著楚崇賢一道來江南,結果到現在都不見他的人影,顧文瀾隱約已經猜到了什麽。


  陳紹之從剛才到現在,不置一詞,隻就一邊懶洋洋地喝茶看熱鬧。


  晉陽公主就不一樣了,她眉頭緊鎖,咬牙切齒,“江南這群屍位素餐的官員,遲早要把他們繩之以法。”


  這次水災暴發,據不完全統計,死去的老百姓共有幾十萬人。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活生生的幾十萬人沒有了,晉陽公主做不到無動於衷。


  “堤壩被毀,百姓流離失所,數州遭殃,雖然太子表哥之前讓人施粥安頓黎民,又重新修建了相關堤壩,卻也是杯水車薪,災情還沒有得到有效緩解。”顧文瀾神色從容,一字一句地對楚崇賢說道。


  前世,江南水災一直到半年後才完全解決完,今生出了楚崇賢失蹤的引子,無疑是讓災情更遲一步地被控製住了。


  楚崇賢人在秦柳鎮,心在江南,他特意派了辛銳鋒先去鎮壓情況,如今很久都沒有消息傳過來,楚崇賢已經開始懷疑辛銳鋒是否活著,以及他值不值得相信了。


  正因為擔心災情,楚崇賢心情煩躁,甚至還在想著要不要現在就出去鎮住場子。


  “表妹可有高見?”


  楚崇賢麵色認真,顧文瀾與晉陽公主會特意跑來江南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任性妄為的千金大小姐,他煩惱的問題,指不定她們會有什麽想法。


  “文瀾隻不過是閨閣小姐,哪裏懂得治水泄洪的大道理?”顧文瀾挑了挑眉,回答道。


  晉陽公主沒好氣地捅了捅她的胳膊,“行了,在弟弟麵前,做什麽懵懂無知的小姐範啊?”


  既然都敢和她共謀大業了,還需要在她弟弟麵前當一個不知事的小姑娘嗎?

  顧文瀾笑容嫣然,緩緩掃過楚崇賢與陳紹之的臉龐,紅唇輕啟,說道:“表哥,辛銳鋒不是你這邊的人,對不對?”


  “還不能確定,但是……”楚崇賢眯了眯眼,“辛銳鋒離京不久前,與齊王有過書信來往,不得不防。”


  章惟宿與楚崇賢不是一條心的,不曾想這位辛侍郎更加不是同一艘船上的人。


  顧文瀾也不意外,前世這位辛大人一直都沒有站到楚崇賢的隊伍裏,但也沒有倒戈相向其他幾位皇子,她以為這位辛銳鋒應該可以放心,結果還是大失所望。


  將複雜的情緒拋之腦後,顧文瀾繼續說道:“辛大人應該自認為是表哥的人,無論辛銳鋒幕後的主子是誰,最起碼在大家看來,辛銳鋒與太子表哥關係密切,換而言之,太子表哥做什麽,無疑這位辛大人是同一個陣營的。正所謂,主仆相依,誰也離不開誰。”


  被她這番話轉的暈暈乎乎,楚崇賢一時之間繞不過彎,但陳紹之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他說道:“表妹這是要讓辛銳鋒幫表弟做些不方便的事情?”


  “正是,”顧文瀾朝陳紹之遞去讚許的眼神,“反正辛銳鋒大人都是太子表哥的人了,表哥讓他做什麽,他都要無條件服從才對,既是這樣,江南那邊的老油條,還有相關政策,可都要靠他幫忙了。”


  明明知道江南官場有貓膩,楚崇賢顧及到這一點,時到今日還沒有動作,而辛銳鋒來江南動機不純,壓根就不會一心一意幫著楚崇賢。


  指不定,在那群老狐狸麵前,辛銳鋒遠比楚崇賢更得人心。既是這樣,顧文瀾也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讓辛銳鋒成為撬開江南官場的第一把刀,狗咬狗,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美哉?


  “這個……”楚崇賢並不是反對顧文瀾的主意,隻是一旦稍有不慎,那些人狗急跳牆,黎民百姓就遭殃了。


  楚崇賢無論如何,都要考慮到老百姓的安危。


  “表哥,”顧文瀾笑意一收,“辛大人可是你的人啊,你讓他調查江南官員,一旦所查屬實,嚴懲不貸,這個主意辛大人自己提議的,你隻不過是順勢而為,有何不對的?而且,這些天看了卷宗,裏麵的貓膩表哥心知肚明,如果文瀾猜得沒錯,陳表哥已經快馬加鞭,遠在京城的皇上已經對江南水災的內幕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表哥還要猶豫不決嗎?”


  此話一出,楚崇賢的眼神充滿了驚訝,陳紹之也難掩訝異,望著顧文瀾的眼神中百般複雜。


  陳紹之將茶杯一放,順著楚崇賢驚訝的目光,承認道:“沒錯,皇上已經知道江南這邊的情況了。表弟,你要做什麽,盡管放心地去做。”


  晉陽公主努力掩飾住心中的震驚,陳表哥來江南果然是奉命而來,不過她是真沒想到,陳紹之的動作會這麽快,將江南情況明明白白地告訴給了建安帝知道。


  楚崇賢動了動嘴唇,喉嚨口發出了極為簡短的音符:“我……”


  “表哥,你都已經失蹤那麽久了,也是時候出來露個臉,安撫人心。”


  顧文瀾平靜說道。


  江南的情況他們知道得七七八八了,既是這樣,楚崇賢確實不應該再繼續“失蹤”了。


  楚崇賢第一時間便回過神了,他點了點頭,“剛剛是孤婦人之仁了,也對,辛銳鋒既然有意給自己主子表忠心,那麽孤何不成全了他的一片赤誠?”


  這是表明要對辛銳鋒開刀了。


  顧文瀾猛然鬆了一口氣,辛銳鋒無論是替楚崇賢辦事也好,又或者不安好心,反正動了那些人,辛銳鋒小命危矣。


  幾人又繼續說了一會話,達成一致之後,顧文瀾與晉陽公主、陳紹之告辭了。


  在走出房間的刹那間,陳紹之忽然問顧文瀾:“表妹,你是不是還想要拉攏辛銳鋒過來?”


  ------題外話------


  文瀾大展神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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