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圈套

  “啟稟小姐,姑娘本就不小心淋了雨,後胸口大腿受傷嚴重,傷勢又拖得太久,故內裏發熱,姑娘的病情有些危險,這三天要好好照顧,按時服藥敷藥。”


  大夫給竇硯離把完脈後,神色凝重地對著顧文瀾說明了一切。


  顧文瀾柳眉微蹙,她是猜到竇硯離的情況不太妙的,不想大夫的話告訴了她不是不太妙,是非常不妙。


  “有勞大夫了,紫萱,送大夫出去,去拿藥煎藥吧。”


  顧文瀾朝紫萱使了眼色,紫萱會意,連忙麵帶微笑,親送大夫出門。


  走出去時,趁大家沒注意,打點好這位大夫,交代好相關。


  竇硯離的身份要隱瞞,如若傳了出去,事情可就不簡單了。


  大夫心安理得地接受紫萱的荷包,明白這是封口費,再三保證說不會泄露風聲過後,往外踏出門檻。


  房內的顧文瀾打量著昏迷不醒的竇硯離,聲音冷淡,“綠綺,這幾天勞煩你好好去監督一下這位公子的飲食用藥,我怕其中被人動了手腳。”


  雖然丞相府的人不一定知道竇硯離的真實身份,但以防萬一,一切都要扼殺於苗頭上。


  綠綺忠心於顧文瀾,其他人顧文瀾不放心,可綠綺,顧文瀾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是,小姐。”綠綺應道。


  這位公子的身份她們做奴婢的認不出來,可小姐鄭重其事的態度,又願意為了他隱瞞行蹤身份,大概是個不好惹的大人物。


  顧文瀾聞言頷首,紫萱送完了大夫,踏進了房中,回命說大夫已平安出府,無人阻撓。


  顧文瀾微笑,“很好,紫萱,這件事辛苦你了。”


  紫萱搖頭,“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簡單寒暄了一會兒,繼而顧文瀾囑咐道:“紫萱綠綺,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單獨接觸這位公子,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包括爹娘。”


  竟是把顧盛淮邵氏也防備了進去,紫萱綠綺驚駭陣陣,後連連稱是。


  顧文瀾沒有多解釋緣由,寧安院是自己的地盤不假,可裏麵有多少別人的眼線,她不清楚,畢竟上一次江山摔倒事件裏,就有顧夢琪的手筆。


  竇硯離遲早要回去的,這段時間他養傷,如果有誰口風不嚴實,泄露了消息,那麽……


  顧文瀾眯了眯眼,繼續道:“還有去管家那邊登記一下,說這個丫鬟是我們寧安院的丫鬟,三等丫鬟,專門倒夜香的。”


  既然做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顧文瀾不介意讓竇硯離的丫鬟身份落到實處。


  紫萱、綠綺:“……”這位公子,哦,姑娘大概會找小姐算賬吧。


  倒夜香這種苦活髒活,誰樂意去做啊?更不用說原本就不是丫鬟身份的竇硯離,假設這個公子平安醒來後,得知自己的身份變成一個倒夜香的三等丫鬟。


  ——怕不是當場暴走,離府出走。


  顧文瀾挑了挑眉,“怎麽?在丞相府當個倒夜香的丫鬟委屈他了嗎?好歹丞相府乃當朝權臣府邸,宰相門前三品官,我好心好意地救了他,他應該感激我的,否則的話,他就要變成路邊乞丐,死的不明不白。而且,就他那弱不禁風樣,出去賣,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他應該慶幸,是我丞相府四小姐人美心善,於危難中救了他一把,不僅救人給他看病,還讓他當丫鬟,給了他一筆錢,這麽好的生意,天底下哪裏有啊?”


  紫萱綠綺忍住笑意,合著小姐不認為這是虧本生意呢,兩個丫鬟心照不宣,對視了一眼,各忙各的。


  顧文瀾這時候才扭過頭看著床上的竇硯離,冷笑一聲,“行了,別裝了,我早就發現你已經醒了。”


  話音剛落,原本毫無意識的竇硯離忽然睜開眼睛,微微歪了歪頭,目光投向顧文瀾,冷聲道:“沒想到,你是丞相府的四小姐,難怪了。”


  這句話說的極其冷漠不屑,好像丞相府四小姐的身份得罪了他一樣。


  顧文瀾沒興致與他爭吵,撇了撇嘴,“用腳指頭想一想都應該知道,我能夠自由出入皇宮,還被皇後娘娘與晉陽公主客客氣氣地送出來,放眼整個京城,有多少人擁有這份殊榮的?可不就是我顧文瀾嗎?”


  顧文瀾神色坦蕩,雙眼發亮,在提及邵皇後與晉陽公主時,話裏話外都是溫柔親近。


  竇硯離咳嗽了一下,問了顧文瀾一個問題,“顧小姐,你……很在意皇後嗎?”


  這個問題問的突兀又尖銳,頗有不懷好意的冷意。


  顧文瀾一怔,後答道:“皇後娘娘是顧家的恩人,也是我的姨母,沒有她,舅舅他們就難以被皇上重視任用,邵家也無法一步登天,顧家更加不會有今天,最重要的還是不可能會有我爹我娘這對天定緣分了。所以,我敬重、愛戴皇後娘娘。”


  顧盛淮當年是前途似錦的年輕進士,邵氏當時隻不過是長公主府的家奴,若無邵皇後的入宮,壓根就沒機會與顧盛淮喜成一對。


  堂堂侯府少爺,沒道理娶一個公主府的奴婢為正妻吧。


  顧文瀾深知,她的父親深深地愛著自己的娘親,從來都沒有因邵家富貴之故,才對邵氏情深似海。


  要不然,這些年也不會一個妓妾通房都沒有了。


  竇硯離對顧文瀾的這個答案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冷哼了一聲,不予置評,接著才道:“顧家的前程,可不是想象中的那麽一帆風順,最起碼,多的是人願意把顧丞相拉下馬,自己稱王稱霸。”


  一向與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的竇硯離,這時候卻說出了這句話。


  顧文瀾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追問道:“竇公子不是最討厭麻煩的嗎?為什麽會對我這個丞相千金說出這些話?”


  方才還對她丞相小姐身份嗤之以鼻的竇硯離,一轉眼的功夫,立馬就暗示了她有人想要對丞相府動手。


  竇硯離又咳嗽了幾下,臉色漲紅,看起來非常不舒服。顧文瀾來到桌邊,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沒好氣地說道:“大夫說了你要靜養,保重身體。”


  竇硯離也不矯情,拿過就一飲而盡,幹幹淨淨。


  對他的知情識趣尚且滿意了一點點的顧文瀾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以後,臉色頓時一黑。


  “顧文瀾,百尺鳴飛瀾,再冠以文,欲靜也靜不了,看來你平日是個小霸王,到處跑來跑去,性子活潑啊。”


  也不知是被顧文瀾救了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麽的,反正竇硯離現在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嘴裏的話卻極其貶損。


  顧文瀾輕哼道:“我要是安安分分的,哪裏救得了你啊?”


  別以為她不知道剛剛竇硯離的那番話是在嘲諷她不夠端莊文靜,她顧文瀾豈是吃素的?


  竇硯離想要和她吵架,也不看看自己在什麽地方。


  “嗯,多謝這位小姐的救命之恩。那麽這位小姐,你可有什麽要求,要對我說的?”竇硯離眼角眉梢俱是輕鬆溫和,不知道的人一見此景,還以為竇硯離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好人。


  顧文瀾經過了與竇硯離的一番言語交鋒,心知他不是個讓人放鬆下來的普通人物。


  是以,隻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說道:“以後用得著再說吧。”


  這個房間是顧文瀾的不假,但顧文瀾安排給竇硯離住的是側臥耳房,反正竇硯離是丫鬟,居住在這種地方合情合理。


  見竇硯離情況穩定了,顧文瀾不想與竇硯離浪費口舌,繼續待下去了。


  頭一撇,往外走去。


  竇硯離見狀,張口便喊:“四小姐……”


  探病完竇硯離,顧文瀾開始琢磨起竇硯離之前的那些話。


  雖然竇硯離話說的有點難聽,但不可否認的是,顧家與邵家風光太久,早已惹得朝中人眼紅。其中最當仁不讓的,最屬慶華侯府了。


  慶華侯能力平庸,在朝中當了個不大不小的五品官,雖在外麵一直宣稱自己淡泊名利,無意官場,但知曉慶華侯本人的誰人不知那隻不過是挽尊之詞。


  顧文瀾敲了敲桌案,正準備做點什麽時,丫鬟來報慶華侯府的請帖到了。


  顧文瀾簡單地看了一眼,回了一句:“帖子我收下了,過幾天我親自去侯府給老夫人祝壽。”


  “是。”丫鬟得令告辭。


  顧文瀾卻沒有外表看起來這麽雲淡風輕。


  前世的慶華侯府壽宴,好戲接連不斷,也是這一次顧文瀾才看清楚顧夢琪的真實麵目。


  慶華侯府老夫人已是古稀之年,早已四世同堂,按照世人的說法,是個有福氣的。但是顧文瀾知道,老夫人一直擔心一旦她兩腿一蹬走了,慶華侯府與丞相府的情分就隨之冷淡了下來。


  慶華侯才華平庸,又是心胸狹窄、狠毒自私的,完全不能容忍顧盛淮的富貴得意。


  老夫人為了長子以及侯府,這些年費心費力地維持兩家人的關係,隻可惜慶華侯確確實實不會善待顧盛淮。


  顧文瀾抬頭望向窗外,今生這一出好戲,她總應該添一把火才對。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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