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城堡內務 【下】
在中世紀，大部分地方領主是沒辦法搞清楚他的仆人們究竟來自哪裏，有什麽樣的職業生涯，甚至連專業的管家都不敢說自己知道所有家仆的來源和成分，他們隻能依靠口音之類的做出模糊的判斷。
因為在中世紀晚期，家仆的來源十分廣泛。在農村，年齡較大的家仆一般是在一年一度的傭工市場上簽約受雇的，年齡較小的則來自於鄰裏之間子女互換以及親友的子女，孩子一般在八歲時就會被送出去在附近人家幫傭，年歲稍長就可以前往更遠的地方。
而在城市，大多家仆來自於底層市民家庭，也有一些專業的傭幫家庭。城市出身的家仆們大多都會簡單的讀寫和算術，所以從事腦力勞動的機會更多一些。
但這兩者都會輾轉很多主家，最後才到貴族的家庭裏。
因為貴族沒法雇傭“沒有經驗的稚嫩仆人”，他們需要經驗豐富，成熟穩重的成年家仆來減少自己的管理成本。
在維可眼裏這種貴族家庭和篩子沒什麽區別，到處都是破綻。
幸運的是，阿卡迪亞堡暫時不會變成篩子，但另外一件事，是維可不得不思考的。
阿卡迪亞堡的家仆，和大多數地方貴族都不一樣，這裏的男性家仆世代服侍帕裏奧洛格斯家族，他們的孩子也會繼續這項工作，所以，他們的專業程度和忠誠度都不用去擔心。
幾個女仆的來曆也十分穩定和清白，基本都是米斯特拉斯自耕農和工匠的女兒。
但事物必定有正反兩麵，阿卡迪亞堡的家仆們流動性低，十分穩定，但他們滋生腐敗的可能也越高，而普通地方貴族的家仆們流動性高，人員變動多，滋生腐敗的可能就相對要少，但外部滲透的幾率相應的會變大。
曆史上很多位高權重的人，隻要稍有疏忽，就會受到最親近的仆人或臣子的影響，做出錯誤的決定。
在某些情況下主人還會遭到家仆“不聲不響的背叛”，例如，替主人管理莊園的管家會貪汙受領主之托收繳的款項，把領主的土地以封地的名義添加到自己的私有份地中，變成自己的世襲地產。
身邊之人滋生腐敗之後必然會導致災難性的後果，哪怕這些家仆跟了韋斯特道格很多年，他們的父親和祖父都將一生獻給了帕裏奧洛格斯家族，維可也不希望將籌碼放在信任這種脆弱的東西上。
那麽，有沒有一種辦法，能兼得兩者優勢的同時將不良影響降到最低？
有，那就是《阿卡迪亞堡宮廷服務人員從業準則草案》。
草案內容不必贅述，但維可的基本思想可以概括成幾個點。
第一是職稱考核，這個很容易理解，草案將家仆的職責分成五大類別:財政類，後勤類，日常類和安保類。
每一類別都有不同的具體要求，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的工作產生了不同的專業證書，而證明他們能拿到證書的唯一方式就是考試。
財政類家仆是管理貴族地產和財務的人員，也是家仆中的高層，在家仆中擁有很重要的地位。
因為土地是貴族的權力基礎和財富來源，所以財政類家仆必須要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在必要的時候，他們要具備直接進入行政單位的資格。
這些人同時要管理好韋斯特道格在阿卡迪亞周圍村莊中的莊園和牧場。
維可對分散在各個村莊的莊園實行了兩級管理，設立莊侍，負責管理分散的小莊園，負責該莊園的經營並在年終向維可報賬。設立莊主，負責管理大莊園，並且大莊園除了從事生產之外還要為當地民兵提供訓練場地和後勤物資——雖然阿卡迪亞堡現在沒有民兵。
在城堡，由維可本人、出納和審計組成資產管理委員會，負責該貴族全部地產的管理經營。
每一級別的財政類家仆都要通過考試——審核——公示之後才能夠上任，考試的題目由維可親自出，主要包括了阿卡迪亞附近的地理環境和各種各樣的計算。
後勤類家仆是從事物品製作和供應的人員，一般包括廚師、麵包師、屠宰師、釀酒師、釀醬師、獵人等。這些人，采取輪崗製度，廚師不一定一直待在廚房煮飯，麵包師也不一定一直做麵包。
後勤類家仆可以主動提出輪崗申請，經過允許，第二天就可以換崗位。每次輪崗期限三個月，參與輪崗的家仆在結束輪崗都由維可親自打分，輪幾次崗之後，大部分總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崗位，如果在一個崗位幹的特別出彩，在維可手裏拿到了高分，還有機會去競爭財政類家仆們的位置。
日常類家仆是擔任家庭接待事務的人員，工作場所常在大廳，餐廳，書房和臥室裏。
內務長、貼身仆從、生活秘書都屬於這個類別，這一類的家仆，大多是女性。
所以維可對他們的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非接觸原則”，不讓她們有機密接觸機密，不讓她們在夜晚有機會接觸到韋斯特道格。
防止一切越界行為，越私人的家仆，越有機會窺探主家的秘密，或者勾引主家的男性成員。
隻有製度化的錯開女性家仆們和其他家仆服務主家的時間，才能確保女性仆從對韋斯特道格的影響降到最低。
韋斯特道格對這一點舉雙手讚成，以前他不知道如何讓女仆們遠離他，畢竟出口責罵女性不是一件很適合的事情，現在有了條例，他終於有個借口可以不用見到這群每天都懷著好奇和憧憬議論他的女仆了。
宗教類家仆是服務於家庭宗教活動的人員，一般包括家庭牧師、唱詩班教士和禮拜堂司祭等。
這群人，說實話可有可無，但畢竟是中世紀，信仰的地位十分重要，所以維可還是給這些人留下了位置——他們的地位僅此於財政類家仆，享有的自由也最大，基本和華夏古代貴族養的家臣清客差不了多少，就是用來裝飾門麵的。
安保類家仆，大部分實退伍老兵和民兵，這一類家仆是對有功的軍士們的一種賞賜手段，讓他們年老之後有個地方安度晚年。
所以他們的指責也很簡單，在城堡上站站崗，巡邏巡邏，培養培養新人士兵。
雖然現在城堡的安防工作是士兵們在負責，但軍隊的作用還是打仗，所以韋斯特道格必須考慮將城堡的安防工作剝離出軍隊。
五大類別，除了安保和宗教類的家仆，其他類別的家仆可以相互轉換，形成穩定的循環結構，這種結構一旦形成，便具有其自身的生命力。
而考試機製和專業證書分類則讓結構為結構本身而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通過家仆的服務，貴族家庭得以維持和運轉，貴族的日常生活得以正常進行，並為貴族從事其他活動提供了基礎，另一方麵，貴族家庭也會給家仆們選擇權和更多的機會——甚至是從政的機會。
草案的第二點重要內容就是，韋斯特道格失去了選擇家仆的權力，城堡新來的家仆，要通過韋斯特道格，維可，本類別資深家仆的三重認可，才能成為在編人員。
而有了編製的家仆，開除他也需要經過韋斯特道格，維可，同一類別家仆代表投票三個流程。
在程序上結束了隻憑借個人喜好來決定家仆前途的慣例。
第三點，也就最重要的一點，能讓家仆產生歸屬感和保持忠誠的一點，家仆的後代可以進入阿卡迪亞後備軍官訓練體係，與騎士和富農的後輩們得到相同的競爭機會。
給階級上升打開了一扇小窗，讓家仆們對生活有所期待，而不是一眼就看到自己和自己後代的未來。
維可越早進行家仆製度改革，成效越明顯，反對者們的聲音越小。
正好有個機會借著韋斯特道格拿下米特裏男爵的餘威，推行法案。
所以法案起草完成，維可就立刻推行出去，哪怕有一些考慮不周的地方，在未來慢慢改善也比等一個成熟的法案要好。
“所以，都聽明白了嗎？你們今後的升降去留，都由一種誰都沒法違反的規則來決定，收起你們的歪心思，專業和忠誠是唯一的敲門磚。這是嶄新的時代，盡量適應它吧，如果沒法適應，很遺憾，你們會淹死在時代的洪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