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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去樓空

  白元鶴和祁氏的臉色都不太好起來。


  祁氏命薛管家趕快親自去一趟香山,確認一下丁小娘還在不在紅葉庵。


  於是舟車勞頓的薛管家連被雪水泡濕的鞋子都沒有來得及換,就又急匆匆地坐著馬車,朝著香山而去。


  天上又開始洋洋灑灑下起雪來,薛管家坐在馬車裏,一邊咒罵著天氣,一邊不得不催著趕車的把式再快點,否則這一晚上他就得在紅葉庵度過了。


  紅葉庵在香山的北坡,十幾年前薛管家送丁小娘的時候來過一次,依稀記得路怎麽走。


  隻是雪下得太大了,他隻能棄了馬車,改為步行上山。


  當他氣喘籲籲爬到山腰紅葉庵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紅葉庵大門緊鎖,門口的雪都到膝蓋了,顯然有很多日沒有人掃雪了。


  薛管家心裏涼了半截,他左右瞧瞧,看到牆根處有幾塊大石頭,便踩著石頭,翻牆進了紅葉庵。


  紅葉庵裏的各處廂房都大門緊閉,他一扇一扇門打開,裏麵都是一些掉了漆的佛像和落滿塵土的佛龕。


  在這空寂無人的院子裏,這些佛像和佛龕看起來都十分瘮人。


  薛管家不敢再看,鼓足勇氣徑直去了後院尼姑們居住的廂房院子裏。


  小院子裏各個房門都關著,有的還上了鎖。


  那些房門被打開之後都是塵封的塵土和發黴的氣味。


  隻有一個小跨院裏的兩個小廂房略略幹淨些,顯然是主人剛剛走了沒幾日。


  薛管家唉聲歎息,看來丁小娘早在幾日前就走了,他們定國公府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猛然間他想起自己曾經克扣了每年給紅葉庵的三百兩銀子的香火錢。


  那三百兩銀子其實就是定國公府給紅葉庵照顧丁小娘的銀子。


  沒想到,銀子剛剛扣了兩年沒有給,紅葉庵的尼姑竟然就跑了。


  可薛管家並不害怕,因為扣下這筆銀子是祁氏親口吩咐他的,即便是背鍋也不會是他來背。


  薛管家從一個破院子裏找到一個被積雪覆蓋的梯子,順利地爬出了紅葉庵。


  此時已經是黃昏,因為下雪,天黑得很快。


  好在有皚皚白雪照亮,薛管家總算是磕磕絆絆地從山上下來了。


  車把式坐在馬車轅上,冷得渾身發抖,見了薛管家從山上下來,喜得忙下了車轅,招呼薛管家道:“薛管家,快上馬車,我撿了些柴火,燒了個火盆。”


  薛管家聽到“火盆”二字,腳下立馬快了些。


  在車把式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薛管家感覺自己累得去了半條命。


  脫下**的鞋子烤在火盆邊,薛管家欲哭無淚。


  他的姐姐是祁氏身邊最有臉麵的管事嬤嬤,他求了姐姐很久,才擠兌走了之前的總管,自己坐上了這個位置。


  本以為是宰相門前七品官,自己也算一步登天了。


  可他萬萬想不到,自己這個管家竟然有一日能淪落成個跑腿的。


  想了想徐富那個隻知道溜須拍馬的人也能做個副管家,就覺得不忿。


  可徐富是房側夫人的表弟,可比他的後台硬多了,他也隻能是背後詛咒一番,不敢當麵表現出不忿來。


  胡思亂想著,馬車已經走到了城門處。


  此時城門已經關了。


  京城的城門與別處不同,別的城池即便是關閉了城門,人們也總是有法子打開城門的。用銀子、用人脈,都是法子。


  可京城裏住著皇帝,即便是太子拿出令牌來,隻怕守城門的官兵也不敢擅自打開城門。


  所以薛管家和車把式隻好住進了離城門很近的一個客棧裏。


  一些趕不及進城門的人大多會住在城門外的客棧。


  薛管家找了個好客棧,穿著還沒有烤幹的火盆住了店。


  店小二說,隻有天字號的房間才能洗澡睡火炕,薛管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天字號房間,他看在車把式那火盆的份上,讓其與自己同住,反正天字號房間一般都是兩張床。


  車把式忙作揖感謝,這可都是公費呀!


  小二樂嗬嗬送薛管家二人去了上房。


  所謂的上房就是客棧後院的一個院子,分東、西、北三個廂房,每個房間裏都有兩個隔間,不但有地火龍,還有火炕。隻是一晚上就得一兩銀子,不是老百姓能住得起的。


  來到院子裏,薛管家看北房裏亮著燈,便問:“那裏有人住了?”


  小二忙道:“是啊,他們回京的時候,城門剛剛關閉,隻好在這裏住一夜,明日再回去京城了。”


  薛管家皺眉問:“什麽人?”這大雪夜的,為了安全,隔壁住著的是什麽人他總是要問一問的。


  小二顯然是很明白薛管家在擔憂什麽,忙道:“大爺放心,這二位青年一人為主,一人為仆,都是精精神神的小夥子,一看就是京城貴胄人家的少爺。”


  “哦?”薛管家問:“長得什麽樣子?”


  小二側頭想了想,道:“小的也沒讀過書,隻能說那位少爺長得十分好看,那仆從身子很結實,好像會些功夫,該是個侍衛一類。大爺與這樣的主仆做鄰居,都不怕夜裏有小偷了。”


  薛管家看著小二,問:“你們這裏還有小偷?”


  小二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小店雖然沒有出過小偷偷盜財物的事情,可萬事總要預防不是嗎?”


  薛管家知道這小二是個油嘴的,也不多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亮著燈的廂房,轉身進了西廂房。


  北房裏,金不慕與張赫同桌對飲。


  張赫舉著酒杯聽了一會兒外麵的動靜,道:“兩個人,住進了西廂房。”


  金不慕“嗯”了一聲,舉杯喝下手裏溫熱的酒,一杯下肚。


  張赫皺眉看著金不慕,問:“二爺,這白沙酒咱們可隻買了三壇子,您這路上就已經喝了一壇子了,如今都到了京城的城牆根了,怎麽沒忍住又開了一壇子?等明日進京回府,咱們難道隻給大將軍送一壇子不成?”


  福建的白沙酒是用酒甕密封好了埋於白沙之中,任憑潮漲潮退,要足足埋夠十年,才能啟封。即便如此,每十甕裏也有兩三甕是酸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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