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希,你不冷嗎?”她握住他的手,吳希笑著搖搖頭竟然拉著她開始在這兒地方逛起來。到處摸摸看看,似乎這裏是s市最大的商場,全然不顧其他。小葵也隻有隨著他到處轉。
這裏到處都是老舊的機器,大概是因為有微量的毒氣,連蜘蛛網都沒有,但他們還是取下了麵罩以方便呼吸,不然實在太痛苦。
小葵看著吳希,不知為何就是覺得他今天奇怪得很,也不敢再跟他說繩子的事情了。
走著走著,忽然他想起什麽似得問她:“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嗯,騰龍大廈,你把我關起來了。”她做出氣嘟嘟的樣子。
“乖,別記我的仇。”回頭摸摸她的臉,小葵覺得他手指冰涼,趕緊想把衣服脫下來讓他穿回去,他卻製止她並重重按著她的手,深深看向她繼續笑道,“其實我第一次見你,你在片場,應該是在盯陳泓宇和尹輝吧,那時候你眼睛裏還有很多的迷茫。現在的你成熟了很多。”
“你是說我老了嗎?”她做出生氣的樣子。其實非常擔心他又再次著了道,但他眼裏的真誠不是作假,她不想打斷他,她有預感,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卻一直逼自己笑著麵對,畢竟她不知道那回事什麽,畢竟人都是要往前走的。她複笑道:“可你比我還要老,32歲,對吧!”
“嗯,對,其實我快要過生了,還有半個月。”
“真的!那我要給你過生日?我,我半毛錢都沒有,這可怎麽辦……”
吳希見她有點兒慌亂,噗嗤一聲笑了:“真傻,我的錢全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你不用擔心任何的事情。”
小葵看著他忽然變得堅毅的表情,那不好的預感達到了巔峰。他低頭輕輕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接著附在她耳邊,悄聲道:“現在開始的情景可能會有一點恐怖,但是你不要害怕,我希望你閉上眼睛,可能幾分鍾就好了,到時候你再睜開眼,好不好?”
“吳希!”
“答應我!”
她知道無法挽回,隻有點點頭。
他冰涼的手輕輕附在她的眼上,道一聲:“我愛你。”
不等她回答,忽然整個大廳發出“哄”一聲巨響!
小葵永遠都記得那個春天,那個傍晚,發生在埋屍湖上的事情,或者說,那些發生在埋屍湖地下的聲音。
吳希捂住她眼的手的溫度。
還有吳希那句“我愛你”。
還有所有人慘叫。
還有塵土的味道。
還有轟然倒塌的支撐帶來的風壓。
還有被壓碎機器迸撒出來的殘渣劃過身體的痛楚。
還有一動不動的自己。
還有失去意識一瞬間的黑暗。
那一日埋屍湖像是一個經不起考驗的童話一般轟然炸裂,向下塌陷,造成一個巨大的凹陷之後,竟然重新變成了湖水,而旁邊的雪杉林也燃燒了起來,聽說那山火之大,火苗劈啪作響之聲村子裏也能聽到,且可以把這個雪山湖村子都能照耀得紅彤彤的。
所幸的是當日沒有大風,而且不知為何山林消防隊和警察趕到得特別快,雪杉林在燃燒了半徑約200米大圓之後,之後並沒有繼續擴展開來,及時被控製住了。
村子裏報失蹤人口發現隻有恭叔失蹤了,另外小莊隻是在後來的火災的時候受了一些傷而已,因為她堅持說:“外國人叔叔和姐姐都還在上麵,我要上去救她們。”
那之後警察派出了捕撈隊,把湖底的七具屍體全部都撈起來了,雖然廢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們全都拚好,除了一個青年有身份證之外,認出他們的身份也不是很容易,但是他們開來了一輛車,可以通過監控錄像查到他們之前的事情,但這些都隻有交給警察了。
小葵在山上等了兩天。
那兩天,她是藏在雪琴婆婆的房間裏的,白天鎖上門睡覺,晚上就上山去,走到那埋屍湖邊去。
今天是第三天,是最後一天。
其實她已經不報希望了,人們常常說,在死後的7天時會有鬼魂回來,探望他牽掛之人,實則非也,人們在死後的24小時內,如果靈魂不能留在陽間,那他就應該會永遠留在鬼界接受輪回或是永遠停留,或者永遠消失,到連鬼界都不是的地方去。
如果吳希走入了鬼門,就不是她的能力能召喚回來的了,必定要去求成文嶽,因為他有鬼門,因為他一定和能召喚回鬼門後的鬼的人有聯係。
使用召喚陽界遊魂的法術非常消耗體力,今天她也一樣來到這裏,隻不過是最後一次。
她依舊穿著吳希的外套,動作顯得有點笨拙。隻是今天似乎不是她一個人,一個小小的影子跟在她身後,不時探出小腦袋來。
她不想點破她,因為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在她的眼裏隻是揮動一些符,念一些咒語罷了,但對她來說,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這是為了補償那一日她明知他要赴死的無動於衷,是為了懲罰她一人苟活的卑鄙。
大概今天注定是離別日,還有一人也上山來了,她捂住小莊的嘴,無聲地說了一句“噓”。
婆婆。
小莊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隨婆婆一道重新望向那個看上去頗為孤單的影子。
她將符咒從包裏取出來,這是她請雪琴婆婆準備的黃紙,而上麵紅色的咒語,正是用她自己的鮮血寫就的,是最傷人靈魂的做法,可她不得不這樣做。
昨天和前天,她所有的做法召喚回來的不過是一些想要吸食鮮血的遊魂而已,除了浪費寶貴的精血之外,她毫無收獲。
因為這兩天有些寶貴精血的流失,所以她覺得特別的冷,所以第一次,她把手伸向了這個衣服的口袋,忽然觸碰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摸了一下,她僵硬的臉上恍然出現一絲微笑來:“今天……”
今天,就這樣就可以了。
她忽然決定放棄了這張符咒。
因為她知道,她拚盡全力寫的符一定會吸引來更多的遊魂吸食,如果按照之前的想法,她一定會堅持哪怕是丟打半條命也要為他求得一線生機,哪怕那生機緊緊作為鬼魂。
可她忽然摸到了什麽呢,那個戒指。
“對不起,親愛的,今天我想跟你道別。我很抱歉我之前都沒有跟你道別,或許讓你走得遺憾,今天我向你告別,向那個把我關起來的你,那個奴役我一個月不給工錢的你,那個聖誕夜不在我家過夜的你,那個捂住我眼睛的你,告別。若你有空,時常來看我。”
握住那個盒子,她微笑著下山離去。
那一夜之後,雪琴婆婆和小莊再也沒有見過小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