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做被屋子困住了,你是說屋子是活的嗎?”她希望說點兒什麽緩解氣氛。雖然這氣氛不像是開玩笑,但伊萬也被嚇了一跳,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畢竟被屋子困住,本來就是不可能的嘛!
白駒人看出兩人的不信,卻朝一邊揚揚下巴道:“喏,看那個線。”
第一次進屋子他就注意到了那個線,小葵也隱約感覺到了線在發光,伊萬顯然知道那個線的事情,所以他的表情也不意外,慢慢想通也不驚訝了。
小葵說了句不好意思,小心靠近起小女孩來,隻見那個線從房間的中間開始出現,連接著愛莎小姑娘的……的肚臍?
小姑娘顯然被她嚇著了,非常的害怕,一下兒躲到了伊萬的背後去,還差點兒摔了一跤,伊萬想上去接住她卻也隻是擦身而過。他覺得無奈,歎了口氣。
對了,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是說為何看到線她也不覺得奇怪,原來是這樣。低呼一聲:“原來是他!”
見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麽,白駒人問:“是誰?你想起了什麽嗎?”
她撓撓頭,神色複雜:“其實我在小時候見過這樣的線。”
第一次的記憶,那個鬼叔叔,如果沒有記錯,在那個廢棄的工廠裏麵她看見的那個鬼叔叔,他的身體上麵似乎也有那樣的一條線。按照白醫生的說法,是不是鬼叔叔也被廢棄的工廠困住了呢?
看來回國之後得找一下那廢棄工廠,她早忘了在哪裏,隻好按照小學附近這樣的線索去找找了。
“又想到什麽?”見她愣住,白駒人問。
回過神來,她趕緊招招手沒有事。些微覺得尷尬,不會的吧,地縛靈這種事情畢竟也是有點扯吧。
“那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嗎?”反過來他問伊萬。伊萬也隻能說出他知道這個線,別的也不太明白。
“如果我知道,也不會請您來了吧。”
白駒人點點頭,卻也不解釋,隻是請兩人先出去,留他一個人方便治療。如果一直是三個人,似乎這個小孩子感覺到非常的緊張和不自在。一見伊萬要出去,卻留下白駒人,愛莎顯得更加的緊張,但她始終沒有說話,隻是張著嘴看著伊萬朝她微笑著出門去。
找了旁邊的屋子,兩人也沒有電燈。這裏也是一間客房,黑黢黢的什麽都看不清,估計沒有木柴,也就放棄了點火。況且他們現在一切要小心,如果被殺回馬槍,不知道那邊的軍隊會怎麽找他們的茬兒。
找了個毛毯蓋住自己,小葵和伊萬都坐在地毯上。她看著麵前的少年,覺得有很多事情要問他。
送走兩人,房間感覺更加的冷清了。小姑娘雖然害怕,但是很快像是冷靜下來一樣,站在原地了一會兒,就又做到一個角落裏,摸起了一個小塊,呆呆看著麵前的地麵。
見她沒有和自己有任何交流的意願,白駒人並不打算直接硬上和她做交流。兩人反而像是在同一個圖書館裏麵的人,安安靜靜地呆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俄羅斯的夜晚總是這樣的明朗,但也可能是因為這裏實在是太過平坦,一旦有一些天光漏下,立刻就被折射得滿天滿地都是光亮。所以慢慢的,他也習慣了外麵的光,視野似乎擴展了不少,身邊的一些矮矮的書架上,似乎有灰慢慢挪移出來,定睛看去,是一些畫冊,也有故事畫冊,但是相對於一些看上去可能字多一些的小說,純粹的畫冊上麵的灰少得多。
看來她喜歡看畫。
她自己也畫,地上有一些散落的蠟筆,都是比較粗的筆頭,兒童用的,看上去憨態可掬。
地上有一些散落的畫,他似乎看見了什麽,朝那邊走去。
隔壁的房間遲遲聽不到動靜,小葵有些著急地看向那邊,伊萬倒是更加淡定一些。
“這裏的隔音是不錯的。”
她有些失落。
幹坐著也有什麽事兒幹,她便問伊萬不如分享一下他與妹妹的童年,既然她也來了,不能白吃他住他的,她想盡一份力。伊萬臉上湧起笑意,隨即仿佛陷入了回憶一般,他的普通話似乎這幾天有所長進了,所以講起事情來就更加的流利了,但她還是需要將他說的話稍加整理——
其實愛莎和他是雙胞胎,就像吳希的媽媽和伊萬的媽媽一樣。他們算起來其實都是23歲的,但愛莎的離去之日是在17年前,所以她停留在6歲的模樣沒有變過。從小所有的人都知道,哥哥聰明,妹妹愚笨,盡管她一直非常努力想要得到爸爸的愛,但是在媽媽的盡力愛護之下,爸爸也隻是說不聰明就算了,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這對於一個原本有些纖弱心靈的女孩子來說真的是不能承受的痛苦,後來她連試圖努力都不做了,直接就把自己關了起來。
令人並不意外的是,當時他們的家庭老師是女醫生阿芙羅拉女士,他覺得妹妹的離去她負有抹不去的責任,所以她幫助他們,正是因為她的一份愧疚之情。
而直到現在她都誠實地告訴伊萬,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她愛莎,直到他告訴她,這兩個中國人可以給她,她想要的答案。
當年,她還是個需要勤工儉學的外科研究生,作為老爺的後輩,在托洛茨基家族做小少爺和小姐的家庭教師,但無論她怎麽努力,哪怕是翻遍了教育心理學書籍,都不能找到打開這個小女孩心門的辦法,直到她最後以一隻哥哥的鋼筆刺進了自己的肚子。
“你們家族對鋼筆……”好像還挺有執念的,本來她想這樣說,但出口之後還是覺得自己這樣說在中國就是犯了忌,是對死者的不尊重,相信在俄羅斯應該也是吧。可話都說了,她隻有小心奕奕看伊萬的任何反應,心中是生怕他生氣。
他也是氣笑了一般,隻是搖搖頭,並沒有表示生氣。她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接著道:“媽媽在愛莎死後也離開了我們。”
城堡的每一次的震動都震動了媽媽的靈魂一般,她就這樣在一個又一個12小時正點,變得更加的虛弱,直到被上帝帶回了故鄉。還記得媽媽枯瘦如柴的身體,當時的自己竟然是那麽的害怕,一次又一次流下淚來,最後不敢再去看她,然後她離開了,冰冷了,他居然都沒有能看到她的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