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束羽的家中有一股中藥的清香味，盡管她正在泡茶，茶的香味依舊完全被中藥的味道所掩蓋。陽光照射進來，房間裏似乎有粉塵在飄散著，水汽幽幽飄起，在空中彌散，王束羽像是在霧氣中，有些不真實。
“說話聲音小一點。”女主人提醒道。
大概是王酉瑞還在家裏吧，她將伴手禮放在一邊，隨口問道：“小瑞今天沒有去白醫生那裏看病嗎？”
王束羽猛轉身，一個問駐顏的學生能知道自己女兒的事情嗎？她眼裏閃出淩厲的光，一瞬間釘在她身上：“你究竟是誰！”
小葵忍住那一哆嗦，熟練地掏出證件示意：“王女士，我是之前負責您女兒案子的鍾……”
“那件事情早就結束了，你們還要糾纏我女兒到何時？”她壓低聲音，卻不容置疑的威嚴。小葵被她要吃人的樣子唬住，忍不住站住腳步不敢上前：“不是的，王阿姨，案子是真實結束了。而這次我過來，其實是因為我個人有一個請求，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女主人王束羽一看就是長期被人認為是權威人士，有相當的自信和自負。對小葵來說，向這個女人示弱，是非常有效的溝通方式。不過要注意的是：也不能完全示弱，也要合情合理，表達出自己的專業，得到她的認可，否則會被她輕視，更難得到她的關注。
於是她清清嗓子，施展腹式發聲道：“王阿姨，不瞞您說，在您女兒的案子裏，作為釣魚執法中的魚餌的人，正是我與白醫生。白醫生也曾作為我的導師。所以您大可以放心，您的事情、還有女兒的事情，我們都是站在支持的立場，請相信我！”
拿白駒人作為擋箭牌，這她該信了吧。
“‘我的事情’？小姑娘，沒證據你要汙蔑我什麽嗎？”
果然有事兒！當然證據這東西，肯定會有的，你王束羽常年拿自己的女兒做試藥的人，如果深挖，肯定會有更多的人作為試藥的犧牲品，至於這點，她不必提出來，隻是做出胸有成竹的樣子。
王束羽這裏稍微虛了虛眼睛，這小姑娘如果說是在虛張聲勢，也是可能的，隻是她既然有求於我，若我不幫她，想必她三分真七分假也可以透露出去，對我沒有好處，不如且先聽聽她的要求吧。
想好這些，王束羽重新拿出範兒，為她沏了一杯茶：“請用，玫瑰清茶。我自然是相信你們警方的。你個人有什麽請求，我肯定也是本著報恩的心理為你辦成的。”
看來這個女人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沒有辦法，必須早日把媽媽的線索找到。她不再拐彎抹角，從手機裏翻出紀湘的照片給她看道：“王阿姨，您看，您對這個叫紀湘的社員有印象嗎？”
紀湘？她要問她做什麽？
這時候王酉瑞默默從房間裏出來，壓上了一個帽子，經過客廳的時候連兩人看都不看，直接就走了。王束羽也沒有理她，自顧自地喝茶。大門冷冷關上，小葵找到突破口，她歎了一口氣：“您雖然和女兒關係這樣冷淡，可好歹也在她身邊。而我的母親，卻是寧願不與我相見，遠遠躲著我和父親，而我連原因都不知道。”
小葵愣愣坐了一會兒，王束羽站起來去了一個房間裏。半晌，以為她不會出來時候，她忽然又出來了，還丟給她一張紙條，上麵是一個名字和一個電話。小葵拿著紙驚訝看著她，這個“孫紅蕾”是誰，這電話又是什麽意思？她不明白。
王束羽隻是淡定喝茶：“這位警官，我沒有想到你是紀湘的女兒，我很抱歉，但是我與紀湘有約在先，她的信息我不能透露給任何人，包括在社團裏她的信息都是保密的，但是我可以給你她最近走得近的人的信息，這也不算是打破約定。畢竟，我可不想做害別人家庭不能團聚的罪人。”
真厲害，又遵守了約定，又做了好人。兩邊不得罪，她也做到了仁至義盡。向大門努了努嘴，她表示正在送客。
無論如何，小葵此刻心中是無比地感激她的，雖然不知道紀湘為何要保密，但也許媽媽遇到了什麽事情，可是無論如何，她現在已經是警察了，有什麽事情，她都可以幫著媽媽一點的。
收好紙條，要出門之前，她轉過身來又向王束羽鞠了一躬，此時，她忽然瞄見了束羽玻璃櫃裏的一個小小藥瓶，不是她眼睛尖，隻是她現在莫名對藥瓶非常敏感，那瓶子上，居然寫著L3。接下來的東西她看都不用看，她強壓住自己的震驚，走了回去，咽了口水：“王阿姨，我能問一下，您這瓶藥是從哪兒得到的嗎？”
“就是紀湘給我的，她說這個藥，延年益壽。”說這話的時候她明顯在冷笑，顯然她也是不相信這個藥有這樣的用處的，所以回來之後就把它放在了玻璃櫃裏，她咽了咽口水，看上去很想要的樣子，王束羽也不吝嗇：“你要就拿去吧。”
等得就是這句話，她喜笑顏開，拿了藥瓶就跑，生怕她反悔，想起什麽，她也與王束羽做了約定：“王阿姨，您會為我保密的吧？”
把藥給你不就是告訴紀湘我沒有吃了嗎？對我有什麽好處，自然答應。王束羽笑著點頭答應。這也在小葵意料之中，千恩萬謝之後，她帶著笑告辭了。
出了門她才收起了笑，手裏的紙條和藥瓶忽然變得有千斤般重量，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自己的母親，也沒有像現在這般生怕找到她，可她有很想找到媽媽，因為隻有找到，才有可能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媽媽，紀湘，您在這件事中，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或者，您究竟是誰，這麽多年，我究竟是在叫一個什麽樣的人“媽媽”，您在聽到我叫您媽媽的時候，心裏又在想些什麽呢？想到這裏，她發現自己竟這般迷茫和不知所措。
也許，這個孫紅蕾可以給她一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