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鉛秋
少年似乎非常不滿兩人莫名其妙把話題扯到他身上。
丟下這麽一句話後,立刻起身換了張桌子。
要不是這家咖啡廳的顧客特別少,少年估計不能這麽愉快的換到另一邊。
金發少女也完全不在意,笑了兩聲之後,把話題重新拉回了眼前這個人身上。
“就比方說你,我是一個感性和理性共存的人,但某些方麵感性是絕對壓倒性的大於理性的,我是可以為了讓自己漂亮點拒絕戴麵具的,可你和我完全不同,你絕對是理性占據主導地位的。你長得漂亮,也許隻是意外,也許這也並非是你想要得到的優勢,所以你不和我說說嗎?你為什麽不喜歡麵具。”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長好看一點,這當然是我想要得到的。有關麵具,你要問,那我也可以說,我隻是累了,我戴了太久的麵具,累到已經看到麵具就像要吐的地步,我這麽說你能接受嗎?”
“能,當然能。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人最痛苦的就是在夾縫之中求生,看來,我們過去的處境,真的很像呢。上頭的話,我都不願意聽,何況你呢,所以就當做沒聽見吧。反正我看那個神出鬼沒的人,也不像是會管我們的樣子。”
“那他為什麽要給我們援助呢?我們總歸要有點價值吧?我看那人可不像是什麽慈善家,你要他做善事?我總覺得是下輩子的事情。”
“一個人可以控製不了自己手中的牌,但他絕對不能沒有牌,這個道理不難懂吧?”
“不難,當然不難。”
“那就好,雖然我們到現在還不明白具體要做什麽,但我們現在也清楚了自己是為什麽到這裏的,接下來怎麽選擇,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可不會說這個該做,這個不該做。”
“.……”
“隻是,有的事情,有的時候,是真的需要承擔責任的,那你——”
“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
金發少女的話被打斷了,看得出,她眼前的人,完全不關注這些。
什麽對與錯,什麽該做不該做,對他們這一類人而言,似乎沒有這麽難以抉擇。
他們從一開始,也許就什麽都知道,也許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不再需要思考。
不爭、無為。
多少人都追求著這些。
可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這其中所包含的哲理。
看得見,知道對與錯,會思考,但他們眼前的道路,早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金發少女明白這一點,所以她麵對眼前的人,也隻能歎了口氣,表示自己的無奈。
她是好意,隻是眼前的人,完全不在乎,她立刻開始問真正關心的事。
“警方那邊,現在調查的怎麽樣了?不可能還是一如既往的什麽都查不到吧。”
“調查的進度,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頭緒。他們現在正調查學校高層的現金流動,他們似乎單方麵的認為我們和黃兵下的交易存在利益關係,真是太愚蠢了,他們如果不改變自己的常規思維,他們永遠都查不到真相。”
“不是所有交易,都是簡單的利益構成,更不是所有交易,都是互惠互利的,但對一個正常人而言,沒有利益的事情,是沒人會去做的。他們要查的還是這麽大風險的案子,他們想錯也是理所當然的,你要說他們會不會改變,我並不希望他們會有改變。”
“因為他們改變了,就意味著距離真相不遠了對吧?”
“不知道,別說這些了。和我說說另一件事情吧,王久實是怎麽死的,我想你應該調查清楚了吧?和我說說吧。”
“意外死,事故死,又或者說是疲勞駕駛死的,他這個年紀,疲勞駕駛出車禍,也算不上什麽稀奇事。以上就是我和警方雙方調查下的同一結果,我是比較好奇,你為什麽這麽在意王久實的事情?他雖然教導主任,為人也算正直,但他和學校高層同流合汙,我想把他歸為惡棍之中的好人,是沒問題的吧?”
“我也沒有在意,隻是問問而已。我看著王久實那倔強的樣子,想到了過去,都是一樣的人,都一樣認為自己能夠改變什麽,也都是做了之後,才開始後悔,而他們麵臨的末路,也都是一樣的,死的不明不白——不不不,他們死的都很清楚,隻是他們都算是慘死了。”
“天理昭昭,人總要付出代價的,不是現在,那就是未來,報應總會來的。”
“那我的報應呢?”
“.……”
“我就知道你什麽都不會說。現在王久實他死了,人死罪清,我們都不會說什麽對錯了。隻是想到學校高層最後的那麽一點良心,就這麽沒了,也是挺可惜的,要是他能活著,也許學校高層,還能夠迎來自己該有的結局,至少是體麵的結局。”
“良心嗎?真要有那麽點良心,恐怕當年他也不會做出那個選擇了,這樣的死對王久實,恐怕就已經是最體麵的死法了。”
“人總有走錯的時候,隻要願意,那總有可以彌補的辦法,隻是這個時候要付出的代價,估計也隻有真正意義上想要彌補的人,才願意承擔,而王久實就是願意彌補的人。”
“可最後王久實也沒回頭,更沒有什麽彌補,他也許就是標準的,知道對錯,心裏想著卻不做的類型。”
金發少女這話剛說完,她眼前的人,臉上顯然有了不滿的表情。
她肯定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人會想著維護王久實這樣,她看來絕對是惡棍的人。即便說這個人,是不同於其他毫無底線,無止境作惡的惡棍,但這不能改變他是惡棍的現實。
你能夠因為侵略者給受害者發糖果,就認定他們是好人嗎?
你能夠因為犯下戰爭罪行的人是白人,而認定他們是用殺戮帶去和平和文明的嗎?
不能。
惡棍就是惡棍,不需要辯解,更不需要洗白。
隻是現在這種情況,為了不讓兩人之前的氣氛僵化,金發少女雖然有點不滿,但也不能說出來,她現在能做的也隻有為自己打圓場了。
“王久實肯定算是學校高層之中,最後留有良知的人了,這一點是肯定沒錯的,隻可惜,他出了意外,太可惜了,要是他沒死,也許學校高層還不一定都要下地獄呢。”
“說這些也沒意義了。最後一件事情,我要知道的事情,上頭到底幫我查到了沒,這都已經拖了這麽久了,別再和我說沒查到,他們連死人都能整活,這點小事辦不到,可有點說不過去了。”
“我今天來見你,除了傳達上頭的廢話之外,另一件事情,就是把這個交給你。”
金發少女把手舉過頭頂,另一張桌子的少年立刻走了過來,從背包之中取出了一個紙袋放到了她手上,隻是金發少女把文件放到桌子上後,沒有直接把文件交給眼前的人。
“上頭本來的意思是讓我和你談條件的,隻有你答應離開凰海學院,他才讓我把這個給你,但你也知道,他可沒辦法決定我們應該做什麽,所以拿去吧。”
說完這些,文件這才被推到了她眼前之人的身前。
隨著文件袋被打開,文件裏麵的內容也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普普通通的幾張照片。
——
一塊玉佩。
——
漂亮的玉佩。
沒了,僅此而已。
金發少女是完全理解不了這種東西代表了什麽。
她眼前的人看到玉佩之後,卻皺起了眉頭。
——
“呂布——果然是你嗎?”
——
下午的武術課。
玉玉並沒有跟來,她多半是要跟著警方那邊去調查什麽,又或者是要給自己老爹匯報學校的情況,反正什麽情況都有可能吧。
本來玉玉也沒有這麽黏我,之所以前些天一直跟著我,多半也是注意到了呂布,現在這種狀態,才算是正常。
今天的授課過程,比前幾天要順利不少,這肯定和呂布之前所提到過的,讓學校采購的道具到了有關係。
我看這些道具,就感覺是給小孩子玩的,當然,大人也有在玩的。
我這麽說好像不太合適,健身器材這東西和年齡並沒有什麽直接關係,隻是我這群可愛的同學,他們使用這些健身器材的感覺,真的就像是在玩玩具。
對他們的玩法,我還是不做評價比較好,我也不好評價,但是呂布那我還是能說兩句的,她看著這群學生這麽愉快的玩著一大堆健身器材,倒也沒有任何的不滿?
雖然呂布之前也和我說過,這群人學不了像樣的武術,但是可以學武術強身健體,可你直接搞了一堆健身器材過來,這是改上健身課?
就算是你想要改上健身課,那你也不能放任這群學生亂哄哄的把健身器材當玩具玩吧?
你至少也要教教他們怎麽使用,而不是看著他們到處活蹦亂跳的,那邊還有把杠鈴的支撐杆當棍子玩的!呂布你不製止,至少也說兩句唄。
還有你們這群可愛的學生,不要滿臉笑容的搬鉛球了好不好?你從這個點搬到那個點,到底是什麽讓你感到有趣了?
有些行為是會產生危險的,到時候損害的還不是你們自己?所以就算呂布不說,你們也應該自己察覺到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我是這麽想的,可我可愛的同學們,似乎完全沒往這方麵考慮。
他們什麽都不問,幾個人一群就開始玩起來了,呂布路過的時候,也不做什麽特別的教導,隨隨便便給點指導,就讓他們自己玩去了。
對此,我也隻能當做沒看見了。
然後麽,我這群可愛的同學,快快樂樂的結束了今天的課程,並且還表示自己非常期待明天的課?這群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在那舉舉重物,還有搬搬鉛球,到底有什麽快樂的?
我是理解不了,但他們開心就好了。
下了課,呂布並沒有和往常一樣直接走,她看著之前,她認為有問題的牆壁,隨手輕輕敲了兩下,轉過頭就看向了學校的大門口,順帶著和我念叨起了奇怪的話。
“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但像這麽離奇的事,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小涼,你說這個時代的人,真的不會去做違背常識和利益的事情嗎?”
“呂布姐你是說拆牆離奇嗎?我不覺得有什麽離奇的,也許隻是意外,或者其他的原因,我總覺得,這不是我們需要去考慮的問題。”
“也不是我想考慮,而是過去的我們無論什麽都需要一個理由的,往往這個理由,才是困住我們最核心的原因,你說這堵牆,是不是就是影響我們最大的問題?”
“理由是困住人的原因?牆就是這個理由?呂布姐,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把問題想得這麽複雜,也不應該去考慮這些問題。如果說一定要人破局的話,那肯定不是我們去做,所以這麽熱的天,就別浪費時間了,回家準備吃飯吧!”
我是完全不願意朝著複雜方向想的人,什麽笑麵人組織存在是為了什麽,又是為了什麽來中國,為什麽又要和校長他們合作等等這一類問題,我是完全不願意考慮的。
可能性太多了,一步步推理不是不行,可這種大範圍的推理,隻要中間出了一點點差錯,那就是全錯,全錯的推理可沒有任何的價值。
呂布在意這些倒也沒什麽奇怪的,蠢貨做任何事,都是有借口的,而當你去試圖理解蠢貨在想什麽,那你和蠢貨,也隻有一步之遙了。
出校門的時候,呂布是一如既往的看向了校門外聚集的人。
“果然人是越來越多,熟悉的臉卻越來越少了,也不知道他們這麽做是為什麽,長時間盯著學校門,難不成能盯出黃金來?”
“多半是便衣吧,也就是警方那邊的人。呂布姐,他們越來越多,對我們來說那不是好事嗎?這也說明犯罪者被警察包圓了,現在的情況,對警方來說,也許就是飯都捂鍋裏了,不用著急掀蓋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