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冬夜冷雨
“洛兄弟，來來來，敬你一杯，祝你的雲隱農莊開業大吉！”何誌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非常豪爽。
不過他隻對少數人豪爽，別的人想求著他喝口酒都很難。
“雄哥，開業那天你不是和黃先生一起來祝過了嘛。”洛塵也喝幹了自己杯中的酒。
在一家蜀菜館，何誌雄請洛塵吃飯。
“哎，那天是那天，今天是今天，那天沒跟你好好喝，今天咱哥倆必須喝好！”何誌雄說。
洛塵擺手表示不能自己再喝了。
今天的酒席，何誌雄請來了自己在公安係統的老同學、東林街道派出所所長張軍，他介紹洛塵和張軍認識。
洛塵知道好幾次事件，包括楊偉南那次都是這位張所長給處理的，而何誌雄私下裏跟自己說別看張軍現在隻是區區一個派出所所長，但他在雲州公安係統內是很有背景很有能量的，想在雲州地界上發展，好好結交一下這樣的人準沒錯。
洛塵感激張軍，更感激何誌雄，居然肯把這麽重要的資源介紹給自己，這非常難得，就算他是對自己有所圖的，也不能不承這個情。
所以洛塵今天沒少喝。
“洛兄弟，你……你是阿雄的兄弟，也就是我大軍的兄弟，遠的不好說，以後在雲州地界上有個什麽事兒，知會一聲，基本……基本都能擺平！”張軍喝得很高興，說話舌頭都大了。
“好的，張所長，以後還要請你們多多關照啊！”洛塵說。
“叫……叫什麽‘張所長’？！私底下就以兄弟相稱嘛，你叫我大軍哥，我叫你洛兄弟！”張軍糾正道。
“好，軍哥。”
“對了，你上次讓阿雄轉送給我的那些翡翠蔬菜很不錯呀，都被老領導給要光了，他們很喜歡那種東西，說是味好又養生，市麵上很難搞到，害得我自己家裏都沒吃上幾回，哈哈哈……”
“軍哥要是喜歡，我叫人多送一些給你，正好最近有一波新鮮蔬菜可以收成了。”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呢……”
飯吃得差不多了，何誌雄就提出來去唱一下KTV。
張軍立馬點頭同意。
見這兩位都那麽興致勃勃，洛塵也不好掃興，隻能跟去，然後琢磨怎麽中途開溜。
他不太喜歡那種鬧哄哄的場合。
道上的人，或者說是喜歡夜-生-活的有錢人唱K和普通人唱K不一樣。
普通人唱K就去那種價格便宜、環境較好、交通便利的量販KTV，進了包間，點一些酒、點一些吃的，然後要麽實實在在地唱歌、要麽玩骰子玩撲克喝酒、要麽抱著手機從開場玩到結束。
何誌雄請人唱K就不一樣，去的是位置隱秘的高檔會所，進門不用點什麽，就跟接待說：“一人兩個，唱歌好不好無所謂，關鍵是臉蛋漂亮、身材要辣、要玩得起，酒水吃的你看著幫我配就行。”
在包間裏，等了一首歌的功夫，就有人領著十個姑娘進來，像模特一樣一字排開，都是濃妝豔抹、花枝招展、穿著清涼、身-材-火-爆。
張軍看到姑娘，兩眼放光，他最喜歡何誌雄請自己來唱K，因為何誌雄選的地方姑娘都很漂亮，於是他也不謙讓，直接就上手拉了兩個抱在懷裏。
何誌雄笑罵了一句：“你這家夥，急個毛啊？！”
然後讓洛塵先挑。
洛塵擺手說：“我就不用了吧……”
何誌雄說：“生意人，出來玩就要放得開，難道你還害羞不成？要不要我幫你挑兩個？”
洛塵知道這回敷衍不過去，就自己隨便挑了兩個，讓她們坐在旁邊，也不做什麽，就隻是跟她們喝酒聊天，從她們口中了解到了不少夜-場-公-主的生存現狀。
何誌雄挑了兩個胸大的。
他和張軍玩得很嗨，要麽上下其手，要麽叫姑娘表演一些比較汙比較有難度的節目，比如跳熱舞、做各種辣眼睛的動作、講葷-段-子、對唱色-色-的-歌-曲等。
相對於何張的重口，洛塵簡直就是小清新。
可是那兩個陪他聊天的姑娘其中一個卻突然問：“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呀？”
洛塵有些懵：“沒……沒有啊……”
另一個問：“哥哥，你是嫌我們長得不好看，還是嫌我們不好玩呀？”
洛塵說：“沒有啊……都沒有……”
“那你怎麽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後來兩個姑娘變得主動又熱情，坐在洛塵腿上，摟著抱著洛塵灌了他好幾杯酒。
洛塵有些受不了，就借口去外麵的洗手間躲了一陣。
放完水，他心想，還是先溜吧，這種場合真的不適合自己。
就打算悄悄離開，過後再跟何誌雄、張軍賠罪。
離開會所之後，洛塵沒有選擇打車，他想走走路散散酒，免得回去被姐姐察覺之後一頓罵。
可是天公不作美，剛走出一段距離，就下起雨來。
洛塵隻能跑到一個便利店門口躲雨。
以修持道心為己任的他對這種情況倒也沒有什麽著急和焦慮的，就算是偶然地欣賞一下雨景。
當他看雨看得入神，忽然發現，有個姑娘在昆城冬夜的冷雨裏奔跑，好像是從會所方向跑出來的，慌慌張張，又似乎帶著恐懼，想找個地方躲避，便向著便利店跑過來。
可是跑到四五十米開外，卻突然停下，可能發現了什麽，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掉。
洛塵感覺靈敏，透過雨簾，他明顯感應到那穿著黑色小禮裙的姑娘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才停下、轉身跑掉的，對方好像是有意識地避開自己，而自己也感覺對方很眼熟，應該在哪裏見過。
正想著那是誰那是誰，就看見幾個大漢頂風冒雨從便利店門口一溜煙兒跑過，看樣子是在追什麽人。
洛塵腦中一閃念，想起那姑娘是誰了，那不就是許久不見的安之荔安老師麽？
她怎麽會在這裏？
怎麽打扮成這樣？
怎麽好像在被什麽人追趕的樣子？
到底是人有相似，還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
……
安之荔被趕出雲州大學之後，運氣持續走低，家裏也發生了重大變故。
安父因為女兒的悲慘遭遇和不公待遇而氣得突發心梗死亡，安母同樣患有心腦血管疾病，在安葬完安父之後病倒，雖然挺過來，但卻癱瘓了，腦子時好時壞，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醫生說是血栓引起的半身不遂和血管性癡呆。
安之荔的生活雪上加霜。
父親的保險隻夠用於他的喪葬費，母親的病耗光了家裏的大部分積蓄，而且持續在消耗，失去工作，她幾乎斷了經濟來源，就隻靠著母親的微薄退休金過活。
有一次，母親突然發病，生命岌岌可危，如果采用醫院建議的醫療手段至少要花十五六萬，但如果不用，母親很可能就去了。
安之荔還沒有從失去父親的痛苦中走出來，絕對不想再失去母親，於是她做了個不知道是對是錯的決定——找財務公司借錢。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是一個弱女子。
有了錢，做了手術，母親的病暫時得到緩解，但卻並沒有從根本上治愈。
安之荔拚命打工掙錢還債，還要負擔母親高額的醫藥費。
她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極限。
感情破碎、被人辱罵傷害、父親因自己而氣死……
如果不是母親病成這個樣子，或許她早就從某棟樓房最高處一躍而下了。
可是命運卻還要在這個已經陷入沼澤不停掙紮的女人頭上壓下一塊巨石。
那家財務公司，是有社團背景的財務公司，他們放高利貸，玩利滾利，安之荔借的十五萬一個月沒還清，就變成了二十多萬，兩個月變三十萬。
安之荔實在償還不起，財務公司就幫她找了一家會所，讓她到裏麵當陪酒陪唱的公主。
合同是強行按手印簽下的。
安之荔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如果讓那些以前認識自己的人知道自己在會所夜場陪酒陪唱，盡管公主和小姐是有區別的，但別人的眼光不會有區別，隻會是同樣的歧視與不屑。
但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今天是她在會所上班的第三天，經理找到安之荔說：“你唱歌很好，我聽過你唱，但是沒有用啊，在這種地方，你要會玩、能撩、放得開，哄客人高興、灌客人喝酒，讓客人多消費才行……你每天進到包房，話都不跟客人說一句，板著個臉，自顧自地點歌唱，你以為你自己是客人嗎？”
安之荔麵無表情地說：“你看，我不適合在這裏上班，你們還是讓我走吧。”
經理說：“你合同都已經簽了，現在走等於是毀約啊，代價你承擔得起麽？”
安之荔說：“可我就是不會哄人開心啊，留我在這裏損失的是你們。”
經理皺著眉，抽了半根煙，然後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樣吧，你到我辦公室等一會兒，我幫你想想辦法，看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說完就把安之荔領進了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