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前塵銘心
正史從無記載：
來自域外的族類突然入侵大清國，它們長得非常醜陋、惡心、猥瑣、奇形怪狀，但卻十分暴戾，也十分強大，藩屬國一個一個被吞滅，求援的急報像雪片一樣飄散到朝堂之上，西南國境岌岌可危！
大清正值內亂，無可用之人，西南邊軍連戰連敗，焦土百裏，百姓恐慌緊張，王公大臣焦頭爛額。
在此期間，將星崛起，“黔國公”沐英的後人沐小娥從小喜歡槍棒騎射，熟讀名將典故和兵書戰法，在城池被圍的情況下，她堅持認為不能坐以待斃，遂組織沐家兵丁和當地壯丁進行突圍，向後方求援。
突圍成功，但臨近城邦主守不主戰，沐小娥苦口婆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借到一千兵馬。
沐就率領這一千兵馬突襲，打了兩場漂亮仗。
朝中收到捷報，又有忠臣死諫，皇帝終於決定一戰，下令封沐小娥為天姬將軍，並派兵馳援。
沐小娥將決戰之地定在無量山，據險擊敵。
曆經大小惡戰數十場，終於將恐怖異族打得失去威脅，然而，清軍傷亡慘重，天姬將軍沐小娥也因疲病交加而殞命。
軍士們對她充滿敬意，將她入殮於大理石棺，葬在軍營後的溶洞之內。
由於小娥將軍生前喜穿紅裝，死後便為她換上紅色衣裙。
這本是一場不能被載入史冊的戰爭，即便勝利，也終將被洗刷記憶。
無論生死，將領和士兵都被勒令不得進京接受榮耀，戰死的軍士隻能留在原地，包括戰功赫赫的沐小娥。
不知過去了多久，從北方飛來一隻金色的大鳥，在無量山上空盤旋三天，扔下一顆金色的種子，然後輕吟如歌地離開。
種子落入溶洞，落入石棺縫隙，落入沐小娥的屍身。
此後兩百年，沐小娥的屍體不腐不朽，金色種子則開始長出枝葉。
“小樹，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黑暗的石棺之中，紅衣女屍對身上的藤蔓和枝葉問道。
“小娥將軍，我在這裏吸收了你和死去軍士們的執念、陰煞，以及戰場的殺伐之氣、天地靈氣，已經做好了成長的準備，謝謝你！”藤蔓枝葉雖無口，卻吐露人言。
“啊，這麽久你才隻是做好了準備？”
“對呀，打好基礎，才能長得快長得好嘛……小娥將軍，以後我一定會長得很高很大，大到這個溶洞都容不下我，高到天上的雲裏，那樣我就可以再看一看當初把我帶到這裏那隻金色大鳥所能看見的東西了！”
“……”
“你怎麽了，小娥將軍，你怎麽好像不高興了？”
“沒什麽……小樹，真羨慕你啊，雖然你隻是顆樹種，但你卻有著自己的理想。而我，卻隻能躺在這冰冷、黑暗的石棺裏，不知還要躺到何時……”
“原來是這樣……沒關係啊，等我再稍微長大一點，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裏，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我聽那隻金鳥說過，天下很大，我們去看看！”
“可是不行啊，我要守著這座溶洞，這些武器盔甲，這片墓葬、營寨和戰場，我必須守護我們的軍士、我們的榮耀……”
“為什麽？戰爭過去了，軍士們都死了，武器盔甲已經沒用了，而且，根本沒有人記得你們啊！為什麽要守著？”
“小樹，你不懂的……正因為沒人記得我們我才想一直守護下去，即使我死了，隻要我魂魄不散，我就不容許任何事物侵-犯-褻-瀆這片戰場、這片墓葬、這些戰劍戰甲，隻要這些東西在，我們的榮耀就在！”
“……小娥將軍，真拿你沒辦法啊。好吧，那我就一直陪著你吧！”
“謝謝你，小樹！”
“謝什麽啊，一直以來，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
……
溶洞大廳。
紅衣女屍開棺而出，揚言要殺死所有擅闖者。
洛塵與之談判無果，隻能動手開戰。
洛塵改良了前世記憶中一道友對付飛屍的方法，鍛氣成針，刺穴透體，搞亂其體內煞氣，從而擊破對方。
紅衣女子果然有些抵擋不住，在被連點十幾處穴位之後，抽身急退，並以藤條結劍反擊。
洛塵乘勢而上，打算追擊。
卻在這時，紅衣女子因蒼白肌膚而襯得有幾分紫豔的嘴唇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冷冽的微笑。
下一刻……
“啊——”
是艾米莉亞的驚叫聲。
洛塵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昏迷的漢娜又蘇醒過來，眼泛紅光，再度襲擊葉心燃和艾米莉亞。
同時蘇醒的還有胖子，同樣滿眼血紅，對身邊的胡子和金牙進行攻擊。
霧草，又中邪了！
趁洛塵分神之際，紅衣女子操縱藤條利劍一頓猛刺，要不是他反應快，閃轉騰挪靈動無比，恐怕早就被刺成馬蜂窩了！
而葉艾那邊險象環生。
洛塵一咬牙，放棄反擊紅衣女，返身去救援葉心燃和艾米莉亞。
洛葉合力放倒紅眼漢娜，紅眼的胖子卻又從另外一邊衝了過來！
胖子手持一柄鋒利的鋼製長刀，豎劈橫砍，殺氣凜然。
這架勢，就跟慣於征戰沙場的軍士一樣。
胡子一看，便知道胖子又中了紅衣女子的邪法，這個憊懶家夥，平時拉他練功他從來都是推三阻四，又哪裏使得出如此雄健有力的刀法？
洛塵連忙去抵擋凶猛如虎的胖子。
漢娜卻又趁機跳起來使用古代軍中拳法打人，葉心燃又與她鬥在一處，傲天從旁幫忙。
艾米莉亞插不上手，急得直跺腳，懊悔自己當初沒有好好學習拳擊。
洛塵一邊躲閃胖子的長刀劈砍，一邊大喊道：“盜墓的，你們打算就這麽傻站著不幫忙嗎？”
胡子右手受傷，沒辦法用槍，便將雙管獵槍交給金牙，讓他射擊紅衣女子。
胡子認為直接幹掉罪魁禍首，才能解除當前困局。
然而金牙的槍法明顯不行，顫顫巍巍地開了幾槍，全部落空。
“霧草，金爺，你……”胡子簡直無語了，他此時心裏恐慌啊，可別還沒幹掉對方，反把對方激怒被-幹掉。
然而紅衣女子好像根本不屑於理會他們，隻是盯著洛塵。
突然，她劍眉一軒，身上的藤條快速擰在一起結成一柄長劍，這長劍劍身有光芒流動，顯然並非凡木，恐怕鋒利之處更甚鋼鐵。
緊接著，她不動手不動腳，藤條前伸，長劍也跟著抵出，去勢極快，仿似離弦的箭矢，直刺洛塵後心！
洛塵雖然腦後沒有長眼睛，但已經感覺不對勁，隻是胖子糾纏得厲害，他發力將那胖子逼退，再想閃躲，卻已經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葉心燃撲到他的身前，長劍“噗嗤”一聲刺-進-了她的身體！
所有人都驚呆了。
艾米莉亞高呼道：“哦不！”
長劍貫穿了葉心燃的肩膀，劍尖從她背後刺出，繼續刺向洛塵！
然而刺-入-人-體令長劍勢頭稍稍滯澀，洛塵已經反應過來，發動身形，躲開劍刺，閃電一般轉到葉的身前，舉手一劈，氣力意相融相合，直接將那把長劍後端的藤條給劈斷，接著又連劈兩下，將長劍劈成短劍，隻是不敢立刻拔除，唯恐令葉大量失血。
葉心燃已疼得發不出聲音，身子斜斜地向地上倒去。
洛塵連忙抱住她，半跪著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他臉上有許多血跡，是剛才長劍穿透葉心燃身體、從傷口處噴濺出來的。
洛塵看著葉心燃煞白的俏臉兒，心就像被紮了一樣疼痛，他問：“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葉心燃眼睛微微眯著，柔唇翕張，艱難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看見你死……”
洛塵呆呆地看著她，看著她美麗的雙瞳，突然，頭腦像是過電一般，似乎有什麽碎片正在拚接，一幅幅記憶的畫麵湧上心頭……
“喂，這幾天城裏有廟會，聽說很熱鬧，你陪我去吧！”
“師妹，師父嚴禁私自下山……”
“誰是你師妹？我是你師姐！你這叫長幼無序、尊卑不分！”
“你明明比我小一歲……”
“可是我入門比你早啊！就算我年紀比你小十歲，隻要入門比你早一個時辰，你也得叫我‘師姐’！”
“照你這麽說，豈不是亂套了？”
“照你的才亂套了呢！”
“呃……”
“我不管，我是師姐，師姐命令你陪師姐下山去逛廟會！”
……
“喂，你聽說了嗎？師父要讓我嫁給威遠鏢局那個歪嘴的少當家。”
“師妹……”
“嗯？！”
“好好，小師姐……這事兒好多師兄弟都聽說了。威遠鏢局很有錢啊，下了不少的彩禮，新郎官嘴歪點兒沒關係，隻要能吃飯就行。”
“真的沒關係嗎？”
“你覺得沒關係就沒關係嘍。”
“那你也覺得沒關係嗎？”
“咳咳，什麽意思啊？”
“我就問你什麽意思？”
“我……我不想你嫁給別人……”
“真的嗎？”
“真的！”
“我也不想嫁給那個歪嘴！”
“我去勸勸師父……”
“算了，別去了，師父心意已決，誰也勸不動的。”
“那怎麽辦？”
“你，帶，我，私，奔！”
……
“原來這個地方沒有傳說的那麽好啊，你會失望麽？”
“不會啊。”
“下一個地方，你想去哪兒呢，小師姐？”
“天南海北，去哪兒都好，隻要是我們兩個在一起。”
……
“小師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還沒有娶你，你怎麽能死？！”
“是啊……你還沒有娶我，我就要死了……真不甘心呐……”
“不，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我一定要救活你！”
“你別……別這樣……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小師姐現在要你答應兩件事，你肯不肯？”
“我……”
“你不要說，聽我說……我死後，你不許自尋短見，因為你說過，你要帶我去一個地方，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那裏有一望無際的花海……春夏秋冬，都有鮮花盛開……你要蓋一座大房子，隻有我們兩個人住……推開門就能看到花，從窗戶也能看到花……那個地方，我很想去……你會帶我去的，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