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花魁詩音
一階之隔顯然遠遠不夠，這女人既然有此雅興作對上階，自然不會幹出有違風和之事，所以憑借莫小飛多年與師傅研究《本草綱目》、《黃帝內經》等古風文章，以及為了迎和師妹自學的情感版唐詩宋詞，莫小飛要在詩詞上勝過那名女子，太簡單了。
莫小飛沒有回頭，他知道此刻身後女人殺人般的目光投來，如果眼神可以殺人，莫小飛隻怕已經倒下。
“萬紫千紅滿園皆春色，五風十雨遍地盡朝暉！”
再下一城！
字數越來越多，難度也越來越大，不過莫小飛沒有休息的時間，他還得再上一層，把那女人撇在身後。
九字對聯之後便是十字，莫小飛的無腦作對已經不管用了，而且意境頗深，不好好兒想想隻怕是過不去這道坎。
題為：夜半星移驚起一林宿鳥。
夜裏星火才能被世人看到，夜就夜吧還是夜半！
一林宿鳥見到星移全都受到了驚嚇，這句妙便妙在一個“驚”字上邊兒。
太形象了，驚起在整句當中起到畫龍點晴的作用，讓整句都鮮活起來，而且還是一個誇張句，天上的星星移動，不能將林中睡覺的鳥給驚飛。
莫小飛真沒想到，古代人便這麽喜歡吹牛了呀，吹牛的本事都用到寫詩詞上來了。
要對此聯，難度不小。
其一，前兩字是背景，三四字是動作，在此背景下的動作引來了後六字的誇張，其二，在第五個字時最為關鍵，承上啟下，還必須得令整句活起來，其三，這種雄壯的氣勢，下聯必須為之對應，若是太小氣，則不能稱為好對。
“小子，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的，不過你看不起我體態小巧，非要汙蔑我為女子，你這種小人也不會有太高的才華，我看這便是你的盡頭了，還是知難而退，等本公子緩緩上來吧。”
身後的女人見莫小飛停頓下來，於是猜測他已是窮途末路。
莫小飛正要有些眉目，結果被這女人給打擾，心裏頓時有些火氣，轉頭道，“你這太監，沒胡須沒喉結，非裝成大男人，可笑可笑。身為文人，而無身下之物自取作賤，真是有愧聖人的教誨，愧對兄長，愧對父母，愧對自己，愧對天下仕林學子啊。”
被罵成是太監，女人火氣很大，咬牙豎眉直跺右腳，好在這樓板結實，否定一跺便是一個鞋形之洞。
不知不覺，女人手中的折扇竟然已被撕裂開來。
霸氣，霸氣，活起來……
有了！
莫小飛大聲念道，“夜半星移驚起一林宿鳥，春深雷動震醒九淵潛龍！”
技驚四座！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郭伯成也是陣陣鼓掌心中佩服，其實要對上這聯並不難，但要對得如此工整氣勢磅礴，很難！
女人都愛才子，特別是青樓的姑娘，本就有些學識，此時更是一副仰慕之色，神望莫小飛。
莫小飛身後的女子也有些動容，重複默念莫小飛所對，若有所思的樣子。
莫小飛已經上了台，現在下去未免也太丟麵子，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走，對一聯仿若解一扣，花了半個時辰總算來到了屋前。
屋門左側貼著上聯，右側有張紅紙，已經有一位姑娘上前遞來筆墨。
千嬌百媚這月的對聯活動雖然每天都換新聯，可是能進花魁屋中的人一個也沒有，莫小飛成了最有希望的競爭者。
幾幅畫圖龍不吟虎不嘯花不馨香鳥不叫笑殺學士，其實這聯字數雖多，並沒太大的難度，凝神提筆，莫小飛龍飛鳳舞在右側的紅紙上寫上黑墨：一盤棋局車無輪馬無足炮無煙火象無牙悶死將軍。
妙！
郭伯成早已經站到了樓階下方，看著莫小飛一字一句寫出來，文人間的惺惺相惜由裏而外散發出來。
雖然大部分人都拍手稱絕，但心裏難免有些妒忌。
“等等，你能不能稍上我一同進去，我也想見見花魁是何般容貌。”莫小飛身後的女子叫住莫小飛。
莫小飛轉頭看去，此女的樣子還是這樣的凶神惡煞，這算是在求自己嗎，還是在命令自己。
莫小飛說道，“這和你有關係嗎，一切憑本事，有本事你也上來啊。”
“我給你一萬兩銀子！”女人叫喊一聲。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何況根本不用死，莫小飛想著，京城人士就是與眾不同，揮金如土啊，看向屋外的姑娘，“我能帶她一起進去嗎？她是我朋友。”
“這可不行，規矩隻能進一個人，如果你不進去，你也不能把這資格轉與他人。”姑娘的回答一點兒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豈知下方的女子已經不顧什麽規矩，抬腿就往上走。
千嬌百媚可不是尋常青樓，能在浩京立足的，沒些背景成嗎，數名壯漢跑了上去，把那女子架了起來，準備扔出去。
女子雙腳不斷的往外踢著，雙手用力的掙紮，“放開，把本公子放開，否則我讓你們千嬌百媚立馬關門！”
青樓的老板在一旁譏諷著，“哼，什麽東西，也不打聽打聽咱們千嬌百媚的底子，在這裏撒野，若不是看你是白淨書生，早把你給痛打一頓。”
一萬兩銀子就這麽沒了，不過莫小飛也想不明白為何那女子非要進去，不都是女人嗎，有什麽好看的，自己想進去那是可以理解的。
莫小飛正欲推門，忽聞屋內傳出一聲美妙之音，“公子好文采，幾日來您是第一位走近房門之人，恕小女子冒昧，心裏有一副上聯，還請公子再次賜教。”
還來啊。
連續十幾道難關都過了，已經臨門一腳，居然又被攔住，不過心裏甚為喜悅，花魁就是花魁，聲音也比一般女子好聽數倍，更加滋生了莫小飛想見之心。
莫小飛說道，“好吧，請姑娘將上聯講出來，莫某盡力一試。”
莫小飛可不敢妄語，僅是剛才一串的對聯已經殺死了他大部分的腦細胞，屋內的女子肯定是此中高手，她親自出的上聯，自然是還未找到完全工整的下聯，自己馬虎不得。
若是自己胡亂拚湊，進去之後必不能得到女子的誠心青昧。
“北鬥七星水底連天十四點，公子請。”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媽的，一聽便知道這聯非常有難度，北鬥七星倒映在水中，剛好有十四點！
水可以呈倒映，世間能有此景觀之物根本難以尋得，有倒是有，鏡子和水一般，但用鏡子來修飾下聯，未免小氣了許多。
左右思量，莫小飛怎麽也想不出好的下聯。
忽見女子的身影映在窗上，僅憑那婀娜多姿的身材便可折服上千才子，莫小飛也暗歎著，這個女人果然是極品，身影如此俏麗，想來容貌必是傾國傾城。
窗戶上有模糊的身影……
莫小飛腦海中一閃，下聯順勢浮出，“嗬嗬，姑娘，請聽下聯，南方孤雁月中帶影一雙飛！”
北鬥七星水底連天十四點，南方孤雁月中帶影一雙飛！
絕對，絕對啊！
“公子果真是奇人，文韜不凡，具臨世之才，公子請進。”女人明顯被此絕妙的下聯所折服。
推門而入，莫小飛第一眼便看向女人的臉，麵部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欲開欲閉的香唇如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眉將柳而爭綠，麵共桃而競紅。
整個身材看去，腰肢嫋娜似弱柳，胸前一抹根本無法遮蓋當中的挺拔奧妙，無論從哪一點也挑不出瑕疵，是那樣的均勻和諧。
一身黃裙袂袂，秀發搭在欲掩欲露的白肩之上，秀色可餐。
女人起身之後，款款姍姍走到莫小飛跟前，請莫小飛入座，“公子人如其才，氣宇不凡，詩音這廂有禮了。”
莫小飛坐下之後，情不自禁而道，“好名字啊，詩音姑娘也是人如其聲，胸有文墨，幗國不讓須眉啊。”
詩音釋然一笑，道，“小女子之才如何能與公子相比，還未請教公子如何稱呼。”
“哦，叫我莫小飛便成。”
“小則低調，一飛衝天，莫公子好名字。莫公子請先品茶，待詩音先行撫琴，為公子洗去塵土，淨化心身。”
規矩還挺多的，怎麽不是洗澡呀。
莫小飛想著，若是可以為自己洗去身上的塵土，再撫琴淨化心靈，豈不更妙。
輕挽裙角，詩音坐在一張古琴麵前，凝神翹眉，雙手輕放在幾根琴弦之上，纖纖細指靈巧的撩動起來，古琴與手指發出共鳴，散出陣陣悅耳之音。
琴聲忽而如潺潺小溪，靜靜淌過原野，忽而如高山流水，叮當拍石奔流不息……
頭插蝴蝶釵，幾樓青絲垂在豐胸之上，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烘托出詩音純肌如花的嬌美。
整個房間被天籟之音所縈繞，仿佛可以繞梁三日洗盡鉛華。
莫小飛深深陶醉其中，思緒無法拔出。
很快曲調突變，如猛虎又似雄鷹，揚帆百日、千軍萬馬，像是要與天叫勁！
曲停。
莫小飛直直看著詩音，“好，詩音姑娘琴心合一，彈出了一種憤世嫉俗、與天抗衡的氣勢，果然是女中豪傑，憐憫蒼生！”
詩音滿臉欣慰，也不枉自己用意之深，道，“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蒼天已死，世間還有多少憂國憂民的仁人誌士，莫公子認為天下大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