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不敢來,我食言了
時陌凜帶著慕淺曦來到w市城郊的一處公墓園。
公墓園裏被工作人員打理的井井有條,遠看綠茵繁茂,近看鮮花碧水長流。
時陌凜和慕淺曦並肩而行,穿過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墓碑林,走入了園林的最深處。
視野漸漸開闊,出現在慕淺曦麵前的是一個起伏平緩的小山丘,山丘的兩側種著兩排盛開的小雛菊,清新淡雅,給人一種靜謐幹淨的感覺。
山丘的正中央,便是時陌凜父母的墓碑。
一瞬間,慕淺曦的心情隱隱沉重。
“這裏我還是第一次帶別人來。”
慕淺曦微怔,“咎塵他也沒來過啊?”
“沒有。”
清冷低沉的嗓音,落寞地讓她心疼。
時陌凜薄唇微抿,低聲對著父母的墓碑道,“爸,媽,兒子帶著淺曦來看看你們。”
慕淺曦一襲白裙,長發低低的挽在耳後,纖長的睫毛微微的抖動,輕輕地從時陌凜的懷中接過那束鮮花。
她走到碑前,半跪下身,將手中的鮮花小心翼翼的放在墓碑前,就像是在擺放一件珍貴至寶一樣。
慕淺曦明白,這裏是時陌凜內心深處最後的柔軟。
隻有在這裏,時陌凜才能真正的放下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偽裝,因為他的爸爸媽媽都在這裏,他隻需要做一個孩子,就夠了。
即使這裏隻有冰冷的碑文陪著他。
時陌凜從來沒帶別人來過這裏,甚至他最要好的傅咎塵也從未涉足於此。
但是他卻帶著我來了是因為他已經把我當做家人了嗎?
時陌凜安靜地站在墓碑前,發絲被風輕輕吹起,他的眼眶微紅。
“陌凜”慕淺曦微怔,伸出手牽住時陌凜的大手,緊緊握住。
時陌凜牽了牽嘴角,淡笑著把慕淺曦拉進懷抱裏。
“會不會覺得唐突,我就這麽把你帶過來了。”
慕淺曦乖巧地圈住時陌凜的腰,似乎隻要把他抱得更緊,才能讓時陌凜感知到,自己是陪著他的。
“怎麽會?”
溫柔似水的聲音,輕而易舉就撫平了時陌凜心中的波瀾。
時陌凜的眼睛一如初見時那樣幽深純淨,從他的眼神裏流露出的情緒,哪怕是慕淺曦也不能全然解析。
遺憾、惋惜、脆弱、思念還有渴望被愛。
“淺曦,我突然就覺得很累,就像是長途跋涉了很遠的路途後的那種感覺,疲憊的隻想停下來歇息。”時陌凜低聲道。
慕淺曦沉吟片刻道,“是因為他們兄妹倆?”
“或許吧,也不全是。”
時陌凜提起西裝褲腿,單膝跪在地上,指尖輕輕撫摸著墓碑上父母含笑的相片。
正午的陽光將灰黑色的大理石麵灼烤的溫熱,然而隻有這樣的溫度,才會讓時陌凜恍然覺得,那是屬於他爸爸媽媽的溫暖。
“整整二十年,我都活在對自己的逼迫和對時家所有人的憎恨之中。”
“在同齡的孩子們還在滿大街玩遊戲過家家的時候,我逼著自己偷偷的學習一切作為時家繼承人必須學會的技能,逼著自己不跟所有對我無益處的人交流,我逼著自己樣樣都做到比時予釧強,讓時晉逸連睡夢中都對我忌憚萬分再後來,祖父怕時晉逸再向當年對我父母下手一樣,對我動手,直接把我趕到了國外去。”
時陌凜的語氣及其平靜,平淡的就像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陌生人的故事一般。
“那時候,我用我在國外賺到的第一桶金,偷偷地買了張飛機票,飛回這裏,一個人帶著花束來看我爸媽”
他說著說著就笑了,眼睛彎彎的,自嘲之餘又多了些許的辛酸。
“那時候,花店的店主看我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跟我要價的時候可真不客氣。”
慕淺曦紅唇微抿,心疼地拍了拍時陌凜的後背,“後來呢?”
時陌凜側了側頭,抬起手把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
“後來就回國了,名義上回到了時代集團做了副經理。那時候時予釧還沒畢業,時晉逸就一直把總經理的位置給他留著。在時代工作幾年,時晉逸就總是把酒局的那些任務扔給我。”
“不過也不算是壞事,那些酒局應酬讓我拓展了很多人脈,我和傅咎塵就是那麽認識的。”
慕淺曦好奇問道,“他也是被傅總拉去應酬的麽?”
時陌凜似乎又想起了某些有趣的事,眼睛忽的一亮,淡笑著點點頭。
“當時,酒局的中途,傅咎塵就坐不下去了,溜出去放風,之後直到酒局散場,他都沒回來。”
“所以,他是跑路了麽?”慕淺曦頗為好笑,這確實是那家夥的辦事風格。
時陌凜輕笑出聲,“一開始我也是這麽想的,直到我去衛生間洗手,碰見他被反鎖在男廁所的隔間裏。”
慕淺曦驚訝地睜大雙眼,在得到時陌凜確認的目光之後樂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什麽嘛?他也太逗了,怎麽會被鎖在廁所裏啊?”
時陌凜無辜地聳聳肩,“我也問他啊,這麽高難度的事他是怎麽做到的,他說他也不知道。”
“哈哈哈哈”慕淺曦好不容易止住住笑,追問道,“後來呢,他是怎麽出來的?”
“我把門踹開了”
此時此刻,遠在遊樂場主導開業盛典的傅咎塵,從上台講話開始,到下台結束,一共打了十多個噴嚏,還一一被媒體記錄了下來。
尤其是台下“假公濟私”的蘇若瑤。
她噙著笑擺弄著相機中的傅咎塵的各種醜照,嫌棄的不行。
“這家夥丟人丟大了,咱也不知道他這是又惹到哪個小祖宗了,被說了這麽多壞話,時機還這麽準哎!這幾張我要留作表情包!”
“每年,我都會來這裏看看他們,一直到去年。”
時陌凜悅耳的嗓音戛然而止,先前的低落的情緒再一次籠上了他的眉宇。
“所以說,今天還是你這兩年來頭一次來這裏嗎為什麽?”慕淺曦輕聲道。
時陌凜低低的把頭垂下,薄唇緊抿,發絲在風中微微擺動。
“我不敢,因為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