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 【強尼·布雷澤】

  木屋之中，強尼·布雷澤喝著悶酒，對麵坐著一位留有絡腮胡的白發老人，看上去不修邊幅，很是滄桑。


  兩人似乎剛剛暢談過人生，杯中的啤酒所剩無幾，餘下的話題也所剩不多。


  過了一會，強尼又找到話題，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揮手做著一個像是在轉動語言組織機械的動作：“卡特，你從摩托車上摔下來過嗎？嗝。”


  “沒有。”卡特·史雷說。


  “但我從馬背上摔下來過，我想從摩托車上摔下來的感覺應該差不多。”


  強尼卻連連擺手：“不可能，我懷疑你可能沒坐過摩托車，那絕對比騎馬帶勁多了……而且我是特技車手，我騎著摩托車飛躍過六架直升機。”


  “我還記得第一次表演事故，我以上百公裏的速度撞向牆壁，牆壁上磚頭的形狀我至今記憶猶新，撞擊發生的時候，我甚至聽見了自己頭皮撕碎、顱骨破裂的聲音，連腦漿都在疼痛。”


  將剩下的啤酒喝盡，強尼繼續說道：“當時我以為是幻覺，甚至一場夢，畢竟我連傷口都沒有。”


  “後來我才知道，在那場事故中，我的顱骨確實破裂了，隻不過惡魔的力量讓我活了下來。”


  卡特·史雷點頭：“我知道那種感覺，惡魔的力量會讓騎士的身體像火焰一樣難以摧毀，但卻不會減輕任何疼痛。”


  強尼晃著殘留在杯底的些許啤酒，歎了口氣，又進入到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少年時代的他為了拯救病危的父親，將自己的靈魂賣給了來自地獄的魔王墨菲斯托，卻未曾想這是一個騙局。


  在他出賣自己的靈魂之後，父親的絕症的確神奇地痊愈了，但緊接著就在第二天的表演中意外喪生。


  他不相信這是純粹的意外，更大的可能是他被狡猾的惡魔欺騙了，但他卻毫無辦法。即使講道理也是他吃虧，惡魔隻答應治愈癌症，可沒有保證他的父親長命百歲。


  從此以後，強尼便繼承父親的事業，也背負著惡魔的契約，成為了一個“摔不死的騎士”，這為他帶來了榮譽，也為他帶來了困擾和迷茫。


  “叮咚叮咚。”手機鈴聲響起。


  蘿珊。


  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強尼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許多，連忙接聽：“蘿珊，我”


  然而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並不是她的蘿珊，而是一個陰森的男聲。


  這聲音聽上去就像是歌劇裏的吸血鬼，森寒得有些失真：“惡靈騎士，強尼·布雷澤，你的女朋友現在在我這裏。如果你不想失去她，最好帶著那份契約來聖凡岡薩找我。”


  “黑心！”強尼神色大變。


  “讓你的女朋友來說句話吧。”黑心說道，隨即電話裏傳來蘿珊的聲音，“強尼”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又是黑心的聲音：“帶上聖凡岡薩契約，來找我，現在。”


  電話掛斷，強尼不由握緊了手機，憤怒地咬牙道：“該死的！”


  “你打算怎麽做？”卡特·史雷平靜地問道，“契約我已經給你了，現在你是它的守護者。”


  強尼不語，眼中一陣閃爍，陰晴不定。


  他一直深愛著蘿珊，而且由於當初是他主動離開蘿珊，他始終都心懷愧疚，不止一次地想要追回這段感情，隻是背負的惡靈騎士詛咒讓他難以如願。


  他想要救回蘿珊，但這顯然又辜負了老人的信任和期望。


  畢竟卡特·史雷可是毫無保留地與他交流，為他解惑，並將守護一生的聖凡岡薩契約交給了他。


  卡特·史雷看出了強尼的糾結，沒有為難他：“我已經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什麽都做不了了，一切由你決斷。你的任何決定都不會更糟。”


  強尼低著頭，半晌說道：“抱歉，卡特……我不能失去蘿珊。”


  卡特·史雷毫無意外：“那就去吧，盡力而為，最好能避免最壞的結果。”


  “謝謝。”強尼呼出一口氣，隨即就要起身離開這裏。


  “等一下。”卡特·史雷忽然叫住他，起身道，“我來送你一程。”


  強尼點頭，兩人隨即出門，各自騎上座駕，一輛摩托車以及一匹駿馬，在漆黑的夜色中直奔聖凡岡薩村。


  熾熱的火焰從兩人身上湧起，使他們化身為烈焰骷髏的鬼麵模樣，仿佛從地獄駛出的騎士。


  這些火焰轉眼蔓延到他們身下的摩托與駿馬，使之同樣熊熊燃燒，在黑夜裏留下一串熾熱的軌跡。


  出發不久，強尼就驚訝地發現，卡特·史雷的戰馬竟絲毫不比他的摩托車慢。


  感受到他的目光，卡特·史雷微微一笑。


  當然，這笑容隻有強尼可以察覺，在尋常人眼中，這不過是骷髏頭上的火焰微微抖動了一下。


  終於，他們一路疾馳，在黎明將至之時抵達了目的地，聖凡岡薩村。


  遠遠望去，夜幕之中隱約可見一座荒蕪的廢墟。


  “那就是聖凡岡薩。”老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複雜。


  “聖凡岡薩本是一個祥和的地方，直到地獄之門通向這裏，天堂之門也通向這裏，讓它成為惡魔與天使的埋骨之地……”


  強尼默然不語，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聖凡岡薩契約。


  “我的力量已經耗盡。”火焰從卡特·史雷身上褪去，他取出一把古舊的燧發槍遞給強尼。


  “裏麵隻有最後一發子彈，去吧。”